祝玉瑾靜靜地聽著柳如云的話,思索著是哪里出了錯。
柳如云本來不想說下去,但是一對上她那雙沉靜的眼眸,便有些不自在,心底有一份愧疚油然而生。“這宮里危機四伏,小皇帝孤立無援。前些時候有明姑在,后宮的飲食起居都為小皇帝打點著,如今明姑無辜消亡,后宮奴仆的主兒換了人,稍不不加提放,這小皇帝就會喪了命。”
他這話完,兩個人之間無話,就那樣靜靜地凝視著。她突然開口道:“你為何告訴我這些?你不是只屬于自己一方嗎?為何還擔心小皇帝的生死?”
柳如云的肩膀動了動,喉頭吞咽了一下。“我的確不擔心小皇帝的生死。但是,你擔心。你擔心的,我便擔心。”
你擔心的,我便擔心……幾年了,再次聽到這句話,仿佛如一塊石子掉落到靜幽的湖面上。
次日,祝玉瑾拿著備好的戒尺朝著御書房走去,昨夜她去找了馮煥洲,通知項弘今日來御書房。
項弘這幾日雖然神思倦怠,沉迷于顏瑩瑩的聲色,但是對于貼身書童馮煥洲的話還是聽得進去幾分的。
快要日上三竿的時候,項弘才姍姍而來,打著哈欠問道:“夫子,你來的好早啊!”
祝玉瑾待項弘坐到位子上后,平靜的道:“皇上,請您背出《大學》第一章的內容。”
項弘的心‘咯噔’一下,小聲道:“夫子,外面還有太監監視呢!”
“快背出來!”她聲色平靜,卻極具威懾。
“好好!背!不就是第一章么!”項弘不屑的說道,繼而開始背誦,“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
前面幾句背的還很通順,到了‘事有終始’時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他正想耍賴蒙過去,卻不料猛然被祝玉瑾拉住了手,他正疑惑時,突然眼前戒尺落下,手中的疼痛傳來。
“祝玉瑾!你好大膽!居然敢打朕!”他怒聲喊道。
她卻面容冷靜,第二次落下戒尺,‘啪啪’連打了幾下,每一下都用了五分的力道,項弘想抽走手,卻怎么也抽不走,最后只得咬牙忍著。
項弘莫名其妙的挨了打,隨后想起祝玉瑾冷冰冰的臉,他就十分的氣賭,但又不好發作脾氣,一來是因為他暗中學習這些東西不能見光,二來是以后還要依靠祝玉瑾給他繼續講學。
所以他回了寢宮后就躺在床上生悶氣,打碎了寢宮里的各種擺設,太監送來的玉盤珍饈也被他摔碎在了地上。那些被摔碎的玉盤底,露出了黑黑的一層不明物。
太監們見小皇帝再次發火,雖然不敢前來打擾,但是都打心底里歡喜,因為每當他們前去給太監總管李三陽匯報小皇帝的‘暴行’時,總會惹得李三陽的笑臉,有時還會得到打賞。同樣的,李三陽前去給曹祿中匯報時,曹祿中聽到小皇帝的暴躁無常后就特別心安,會打賞銀子給李三陽。這樣一環一環下來,所以服侍小皇帝的太監們就巴不得小皇帝整天暴虐無常。
項弘大發脾氣隨后躺在寢宮里的消息傳到祝玉瑾那里后,她有些欣慰,正準備進行下一步計劃時,就聽到清雅閣外有女子的叫罵聲,接著就聽到有人敲門。“祝少保!祝大人!”軟軟細綿的聲音。
祝玉瑾打開門,道:“顏瑩瑩?你來這里做什么?”近處看這個女子,還真的容貌不俗,她喜好穿顏色鮮麗的衣服,一襲淺紫色的紗衣仿佛身處在薰衣草花田里,不過眉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妖媚。也難怪能讓項弘把持不住。
“祝少保,我就是過來通知你一聲,皇上已經好了。”顏瑩瑩說著,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祝玉瑾,語氣里有一種尖酸刻薄。
“好了?何出此言?皇上病了?”祝玉瑾問道。
顏瑩瑩聽了這話,妖艷的臉上陡然出現一絲怒意,“祝玉瑾!你還裝傻?你把皇上的手都打的麻痹了!你以為你是誰?小小少保,居然敢這么放肆!我就是奉了皇上來收拾你!”話罷,看了看身后的兩個丫鬟。
這兩個丫鬟手中各拿了一個木板,臉上閃著小人得志的兇狠神色,看著祝玉瑾躍躍欲試。
祝玉瑾道:“看著架勢,是非打不可了?”
顏瑩瑩冷笑一聲,“哈哈!是非打不可了!怎么?這樣就怕了?虧你還是七尺男兒!”
祝玉瑾也笑了一聲,淡然道:“不,我是覺得,你應該換成藤條來打,這樣會比較痛。”
兩個丫鬟一愣,看了顏瑩瑩一眼。
顏瑩瑩不知從哪里來的氣勢,指著祝玉瑾道:“伸出手來!你們給我打!”
祝玉瑾平靜的伸出手,眼睛落在兩個丫鬟的穿著上,每個宮院丫鬟的穿著有細微的差別,但是她似乎在哪里見過這兩個丫鬟身上的褐色繡花,在丫鬟抓住她的手時,她開口問道:“兩位姑娘,晏嬤嬤最近可好?”
兩個丫鬟仿佛受驚了的狐貍,其中一個拿起戒尺就往她的手上打,“晏嬤嬤最近很好!不過她聽到你惹了皇上生氣,便讓奴婢們來伺候你!”說著,戒尺落戒尺起,已經打了四五下了。但是看到這個面若傅粉的帝師毫無疼痛的表情,于是加大了力道。
祝玉瑾根本不把這些小痛小癢放在眼里,因為這和她在昆山派練武的痛比起來根本算是被蚊子叮了一下。看著顏瑩瑩爽快的表情,祝玉瑾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今的后宮里掌管丫鬟的人是晏嬤嬤,而這個顏瑩瑩和晏嬤嬤搞好了關系,這樣對雙方都有利的事她們不會不做;還有就是顏瑩瑩仗著項弘對她此時的迷戀開始氣焰囂張,如果不阻止,那么項弘很可能從今往后就墮落下去了。
“住手!你們在做什么?”突然,清雅閣的院門處響起了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緊接著男子跨著大步走了進來。他身穿黑紅相間的侍衛裝扮,腰間束著一條盤云腰帶,眉間閃爍著一些慍怒。
顏瑩瑩回頭一看,驚叫一聲,“啊!郎侍衛!你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