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瑾看了一眼身旁的項弘,笑而不答。忽然想起時間緊迫,便也沒再說別的,只道:“老伯,在下姓祝,名玉瑾。從宮中出來確有要事。請問老伯,皇城外,死刑場如何去?”
“死刑場?”吳耀愣了一下,又打量了一下祝玉瑾和項弘,懷疑著他們的意圖。
“死刑場,我知道,你們順著這條岔道走到底,就是皇城外的紫光鎮,到了鎮里一問便知。”一旁從剛剛都沒說話的吳鴻良此刻說道。
祝玉瑾轉頭看了他一眼,道:“哦,多謝小哥。”
吳鴻良卻突然臉色發紅,略略低頭,“不……不用謝。”
一旁站著的項弘見了此景,看了看吳鴻良又看了看祝玉瑾,心中突然十分氣悶,轉身就往左側的岔道走。
祝玉瑾見項弘轉身離去,以為他著急心切,于是問了吳氏父子的住處,說改日一定前去拜訪,才匆匆追上去。
吳鴻良看著祝玉瑾的身影消失在岔道上,眼神中有略略的癡迷,很奇怪,對方明明是個男子,他卻為何這般?
吳耀一巴掌拍在兒子的頭上,罵罵咧咧的說著,回了五芒村。
“項弘,你怎么了?”祝玉瑾追上去問道。
項弘轉頭,目光冷厲,嘴巴一張一張,卻說不出一句話。
“什么?你說什么?”祝玉瑾一臉迷惑。
項弘手忙腳亂的比劃著,并且恨恨的看著祝玉瑾。
祝玉瑾看著項弘到了暴躁的邊緣,哈哈一笑,“好了好了,給你解開。”話罷,纖細的手指又點了一下他的胸口。
項弘卻看著祝玉瑾愣住了。這個帝師,真的很好看,她的笑容像開放的很好的花朵,又像天邊藍色的浮云,看了以后都會覺得忘卻了煩惱。
紫光鎮隸屬與皇城管轄,是一個緊挨皇城的村鎮,或許是沾了皇城的光,這個小鎮也算繁華。紫光鎮最出名的,恐怕就是鎮外的死刑場了。這是一大片空地,行刑臺在中間,外圍又一圈柵欄,以防百姓民眾騷動影響行刑。每當午時三刻,行刑官一個令牌扔下,犯人人頭落地,鮮血四濺。
這是一片樹林,小路插在中間有些綿延,瑟瑟蕭秋,一片荒涼。項弘和祝玉瑾一前一后的走著。
突然,項弘不走了,停在那里,祝玉瑾差點撞在了他身上。
項弘道:“夫子,我們會不會耽誤太久。”他也不轉身,那樣問道。
祝玉瑾看著他的后背,道:“不會,很快就回來。”
這話完,項弘還是站著沒動,祝玉瑾走上前去,“項弘,你怎么了?在害怕些什么嗎?”
此刻項弘的臉被祝玉瑾易了容,是另一個相貌,但他的怒容卻是真的。“害怕?朕怕過什么?”這話完,眉頭又皺了皺,“祝玉瑾,你為什么帶朕出宮?是何居心?朕不想出去了,想回宮睡覺!”
祝玉瑾近前一步,看著他的眼睛。“項弘,今日是明姑斬首之時!你一定要親眼看到!這不單單是我的意思,還是明姑的意思!”
明姑知道,項弘雖然年歲在長,但是被曹祿中壓制在宮中五年,怎么樣的斗志和決心都會被磨損掉。
那日在牢房,明姑曾對祝玉瑾道:“老身死不足惜,但只求能喚醒項弘的斗志和復興大業。龍若無魂,又怎么騰云駕霧?帝師你若云霧,那么就由明姑喚醒皇上的龍魂!”
明姑的這一番話說得祝玉瑾眼泛淚光,如今想起,還覺得全身顫抖深受鼓舞。或許之前她女扮男裝來到宮里做小皇帝的帝師,只是為了聽從父命,但是自明姑與她談話以來,漸漸地祝玉瑾覺得,她想輔佐項弘慢慢成長,想看到項弘慢慢長出‘龍角’,有朝一日復興宣和王朝。
“喂!你愣什么?快走啊!前面就要到了!”項弘喊道。
祝玉瑾聽到后一回神,看到項弘已經走出了很遠了,于是趕忙追了上去,卻看到他臉上多了一分從容。
到了紫光鎮后,祝玉瑾首先讓項弘藏在一處隱蔽的胡同里,片刻后便拿來了一件衣服,讓他換上。項弘看到祝玉瑾已經換上了一套亞麻布衫,像是民間的秀才打扮,他自己擺弄著衣服,半天卻沒有穿上。
“什么破衣服!穿都穿不上!不穿了!”項弘嘟囔著,一下把衣服摔在了地上,臉蛋氣鼓鼓的。
祝玉瑾見狀撲哧笑出聲來。
項弘愣了一下,繼而盯著她道:“你……你敢笑朕?”
祝玉瑾撿起地上的衣服,讓他站好,邊把衣服往他身上套,邊道:“也難怪你不會穿,平時都是太監伺候你更衣,這又是民間的衣服。站好,不要亂動。”
項弘吸了吸鼻子,覺得有一種淡淡的香味,正尋思著香味自哪里來,便感覺到了祝玉瑾說話的氣息撲在了他的臉龐上,溫熱又好聞,讓他一時間臉色發紅,為了掩飾窘態,他奪過腰間上的布帶,道:“好了,朕自己會穿了!”說著,轉過身去,完成最后的穿衣。
祝玉瑾笑了笑,道:“項弘,在宮里你可以自稱朕,我也必須叫你皇上,但是這是宮外,你說話前都要小心謹慎,不要泄露了身份。”
項弘穿好衣,轉過身來,“泄露了身份能怎樣?朕本來就是皇上。”
這小皇帝似乎故意和她唱反調,祝玉瑾又覺得他耍小脾氣異常可愛,便道:“不能怎么樣啊,頂多被土匪抓了去做成人肉包子。”
項弘臉色陡變,“人肉包子?”那是什么?聽起來一股股寒意。愣神之際,祝玉瑾已經走出了胡同。
街上各種小商小販以及賣小玩意兒的,人也是絡繹不絕,熱熱鬧鬧的一副皇城腳下繁榮的景象。但是在祝玉瑾眼中,這是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項弘剛開始小心翼翼的跟在祝玉瑾身旁,有些緊張的看著來往的行人,看看他們能不能看出自己是皇上,看了好一會兒發現這些百姓根本都不注意他,于是便稍稍放開了膽子。
自上一次出宮已經是五年前了,所以他對什么都充滿了好奇,幾乎每逢一個攤位都要看一看,最后停在一個熱騰騰的包子鋪前,眼見著那白白胖胖又香又奇特的一團,頓時來了食欲,又加上早膳只吃了幾口,于是戳了戳身旁的祝玉瑾,道:“喂,朕……我要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