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有些復雜,惜瞳的表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那般恍若一無所知的親昵勁,著實嚇了他一大跳。瞳瞳自信堅強了很多,也似乎學會偽裝自己,心中喜憂參半,矛盾得很。
“蘇若,你不能這么沒良心,想當年,爸媽早死,是你哥哥辛辛苦苦把你帶到大,讓你讓大學的,要不然你怎么能嫁到展家……”
她越說越過分,展天自恃良好的耐心終于告吹了,目光冷冽掃向她,蘇大嫂打了個寒顫,尚未說完的話生生咽進了肚子,待他們二人走遠,方才不滿地嘀咕:“不就是有錢嗎?我就不信找了瞳瞳,你們還會不幫忙。”
該死,真是麻煩!
擎天暗罵了句,嫌惡地瞥了眼地上已經死去的人,吩咐其他人處理干凈,聞到身上的血腥味,心里很是煩躁。看了眼時間,有些晚了,匆匆沖了個澡去除血腥味,方才換了身衣服,拎著早就準備好的禮物出了門。
他趕到的時候,惜瞳的生日宴會早就開始了,所幸還沒結束。他已經準備了太久了,久到自己快失去耐心了,不過,總算是要開始了。
展天揉了揉眉心,腦袋有些發漲,整個心煩意亂的。
蘇若看著他,很是愧疚,眸子黯了黯,似乎從她嫁給天后,天的煩心事就沒有少過,尤其是她的哥哥嫂子,隔斷時間就來鬧騰一下。
多年的夫妻默契,不用看,展天也知道她的想法,勾著唇角微微一笑,溫柔地說:“阿若,不必如此,我們是夫妻。”
我們是夫妻,僅僅五個字,便安定了蘇若的心。她心里明白,這五個字的分量,他的話真正的含義是:我們是夫妻,應禍福相當。
兩個人相視一笑,他們很幸福,能與相愛的人共度一生!
很快,擎天的出現引起了他的注意,對于這個間接救了自己女兒的年輕人,他心里還是喜歡的,想著,與蘇若說了聲,便上前去迎他。
他來了!
看著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展天,擎天心里抑制不住狂跳,有種血脈噴張的感覺,眸中一閃而過的猙獰,很快沉寂,又掛上溫和尋不到一絲破綻的笑容,“展叔叔,真對不起,我打工來晚了。”
如他所料,展天露出贊賞的神情,卻讓他一陣恍惚。埋藏在記憶深處,曾深切地渴望過,可,現在的他不需要!他攥緊拳頭,指尖嵌進肉里的疼痛感,讓他清楚地回到現實,微垂眼眸,再抬頭,似乎剛剛一切都不曾發生。
“走吧,我帶你去見瞳瞳。”
展天溫和地笑笑,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領著他往里走。
擎天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斂眸讓人看不到一絲情緒,只有嘴角掛著冰冷徹骨的笑,讓人不寒而栗。
惜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暗想:擎天,果然善于偽裝!從擎天剛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注意到那邊,便假意聊天,實則眼光一絲一毫也沒有離開他的身上,若不是因為這樣,她怕是不會發現他那么細微一閃而過的表情。
擎天,似乎很恨爸爸,可是究竟是為什么呢?
她怎么也想不通,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調整下有些紊亂的氣息,披上上一世冷清的面皮,冷哼一聲,既然人來了,接下來的戲才可以開鑼。
“展小姐,生日快樂。”
擎天殷勤地遞上禮物,惜瞳看了他一眼,微笑地結果禮物,迅速地遞給安嬸,語氣甚為敷衍:“謝謝。”
“展小姐,不打開禮物看看?”
她隱約聽出他語氣中咬牙切齒地味道,面上不動聲色,軟聲軟語地說出一句很欠揍的話:“不了,安嬸會幫我處理好的。”
“瞳瞳……”
展天聲音微微上揚,略帶呵斥,可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寵溺。
惜瞳就好像惡作劇的孩子被抓包一樣,吐了吐舌頭,轉頭看向擎天,有些赧然,臉頰不自覺染上點點紅緋,“慕擎天,對不起。”
擎天見此不由得冷笑,果然是被保護得極好的大小姐。表面很冷情,心底意外很善良,只要能攻進她的防線,那樣毫無防備的表情會輕而易舉屬于他。
北然靜默地站在一旁,將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斂眸似是在思索著什么。
惜瞳拆開那份包裝很雅致的禮物,果然是那本別致的筆記本,翻開,一如上一世一般,心中暗自發笑,這一世的她,不會再那么傻了。想歸想,她還是笑容滿面,緊緊將筆記本摟在懷中,略帶羞澀地說:“謝謝你,我很喜歡。”
有人說過,女人天生是善于演戲的!她發現這句話說得很對,就像是她,明明心里恨擎天恨得厲害,面上居然可以毫無滯礙地表現出這般小女生姿態。
然后,她看到擎天的嘴角不禁意上揚了一個弧度,慣于迷惑人心的眼瞳中一閃而過的激動,但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如鏡中月水中花。
也好,能露出馬腳,說明一切還順利,至于他那狩獵的姿態,她不在意,誰是獵人誰是獵物,誰又知道呢?
擎天滿意地輕笑,忽然感覺到有道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身上,他轉頭,恰與北然四目相對。他瞬間讀懂了北然那探究的眼神,目光陡然沉了一分。
陸北然,他記得這個名字,自幼與展惜瞳青梅竹馬,不過根據調查,兩個人之間并無那種感情,似乎展惜瞳還準備將他與戚雨薇湊對。但,他若是想要如愿以償,陸北然絕對是個阻礙。
然后,他想到陸北然的身份,陸家大少爺,那個人的兒子,他……不能動!
迅速分析好目前的狀況,他笑得越發溫和,上前一步,伸出手面對著北然,彬彬有禮地說:“陸北然,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
北然冷顏不變,瞥了他一眼,緘默不語,當然也沒有握手。
擎天的手懸在半空,許久看他還是沒動靜,訕訕地收了回去,心里兀自發笑,果然像他調查地一般,很冷很傲。這一類人,最容易讓人忌恨,也最容易得罪人,既然他不能動手,倒不妨借刀殺人。
不過這一切還需要再斟酌,絕不能讓那個人看出來,不然……想到那些可怕的后果,他心底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但,那只是暫時的,那里,終有一天會成為他的踏板,那個人,他要看著他……死!
“然,你……”惜瞳輕呼,暗自拍了下腦袋,她怎么忘了北然的性子了。看擎天的態度,似乎是把北然當成目標了,面對這樣心思深沉的擎天,她忍不住擔憂起來。
惜瞳沒糾結多久,另一個人找上來了。
蘇君銘,心里念叨著這個名字,像是著了魔一般,上一世的記憶充斥她的腦海,全身心叫囂著要讓這個人后悔。
怔仲良久,掌心一片溫熱,她側過頭,正好對著北然寵溺的眼神,心瞬間平靜下來,恍若隔世。那雙瞳眸,當真好看,漆黑如墨,如璀璨的寶石一般,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猛然憶起上一世他戴著眼鏡,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莫名覺得酸澀,又有些甜蜜。
蘇君銘籠著眉,對于兩人的漠視,甚為不悅,尤其是面對著北然時,不自覺上挑眉宇,帶著顯而易見的挑釁。
她下意識地收縮自己的手,緊緊與北然的手貼合,那種被包容的感覺讓她徹底冷靜下來,然后胸中有種情緒迸發而出,這一世,她早就不是那個分不清真情假意,處處受制他人的人了,她再也不會成為北然的軟肋。
雖然她不明白北然在秘密謀劃著什么,但是她知道絕不簡單,上一世模糊地見著影子,尚不等北然道明,她與北然又成了一縷亡魂。
“表哥,禮物,我的禮物呢?”
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一番,好像真的在尋找禮物,像極了毫無心機的孩子,暗地里默默觀察蘇君銘的表情,見他眉眼微有些尷尬,又似急不可耐,大致明白了他這是有事情找她,會是什么事情呢?
上一世,她整個生日宴會上都沒有見著這個表哥,許是后半場她去了陽臺的緣故。這一世,有很多事情潛移默化中發生了變化,她心里有些擔憂,嘆了一聲,也不知道這些變化是好是壞?
蘇君銘旋即掛上略帶寵溺的笑容,擺出兄長的模樣,摸了摸她的頭發,語氣放柔了不少:“瞳瞳,禮物表哥已經準備好了,在舅母那里,你跟我一起去瞧瞧。”
她心念一動,表哥前來要找她定然與舅舅舅母脫不了干系。
上一世,舅舅的公司出現了資金鏈短缺,舅母對自己曉之以情,勸得自己去爸爸那里說情,解決了舅舅公司的燃眉之急。舅舅舅母更是得寸進尺,借助著自己這個中間人撈了很大一筆好處,讓舅舅的公司得了進一步發展。
她記得,這件事發生在三日后,她去逛街“偶遇”舅母,舅母訴苦。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將意味著因為她的重生,歷史的軌跡受到了影響,也就說明她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計劃。
“小瞳,你要注意。”北然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畔輕聲地提醒。
北然心知惜瞳重情,尤其是親情,也知他這樣的提醒可能會引起惜瞳的反感,可有些事情他也顧不得那么多。旁觀者心,當局者迷,惜瞳舅舅一家,除卻她舅舅還存著一絲相當淡薄的關愛,其他皆是利用。
不等她回答,蘇君銘面色有些難看,厲聲說:“陸北然,瞳瞳是展家大小姐,你算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個私生子,居然癩蛤蟆想吃天鵝。”
惜瞳覺著自己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氣又開始上涌,心里的小人死命地跑出來,她恨不得上前揪住他的衣領,狠狠踹他一腳,然后高傲地揚起頭,不屑地對他說:“你又算個什么東西,哼。”不過理智占了上風,她終是沒這么做。
北然身子微不可見地顫了下,面上依舊是毫無表情,手卻不自覺地攥得緊緊的,私生子,這三個字,呵,多么可悲!
他的媽媽是人家的小三,是狐貍精。
聽說他是有錢人家的私生子,可我看他的爸爸從來沒有出現,八成是他媽媽被包養了然后又被拋棄了。
呵,她不過是個妓,怎么能進陸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