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樓然玉手捏一根繡針,正在淺綠色的錦衣袖口上繡著即將完成的鳶尾花,聽到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她依舊波瀾不驚。
門外,赫連沐與赫連潯二人如期而至。
樓然抬起頭看了看,沖著來人笑道:“潯兒,你也來了啊?”
這聲親切的“潯兒”對已經(jīng)快被“二小姐”折磨瘋了的赫連潯來說,仿佛是久旱逢甘露。
“樓然姐,你對潯兒真是太好了,你真是個大好人。”
樓然聽到赫連潯這么殷勤的話,拿針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下,手指差點被繡針刺破。
樓然望向在旁邊暗自發(fā)笑的赫連沐,著實不解:“這孩子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嗎?”
赫連沐也不打算替赫連潯的傻事遮掩些什么,直接把這幾天來發(fā)生的事簡單同樓然講了一遍。樓然聽后,看向一旁挨著她作小媳婦狀的赫連潯,甚覺好笑:“依我看啊,潯兒是真長大了,也越來越懂事了。”
赫連潯難得有人這么夸她,更覺得樓然絕對是個名符其實的大好人。“樓然姐,你真有眼光,那些個說我還是個孩子的人絕對都是壞人,有眼無珠的大壞人。”
樓然被赫連潯逗得直樂,這孩子,還是那么的純真可愛。
“對了,樓然姐,問你個問題。”赫連潯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對著樓然齜牙道,“你說是納蘭姐長得美,還是我姐長得美?”
樓然當(dāng)然知道赫連潯想問的是什么,只是她不知赫連潯想聽的是何種回答。
樓然轉(zhuǎn)頭看向淡定自若的赫連沐,最終說了句實在的話:“一樣美。”
“吼……樓然姐,你又敷衍我。”雖然在其他兩人看來這是事實,但赫連潯可不滿意。
“對了,納蘭姐今天有沒有來?”赫連潯不休的追問。
“來了。”
“那我去找她,看她還能躲到哪去,這次我一定要見到她。”赫連潯說著,便一陣風(fēng)似的跑出去了。
樓然看著赫連潯這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模樣,搖著頭嘆息:“這腦袋瓜子怎么就轉(zhuǎn)不過來呢?都說了一樣美。”
赫連沐收回目光,輕笑道:“她壓根就沒往那上面想。那孩子就像你說的,有時候腦子少根筋。”
“你也真是的,就這么一直瞞著她,不怕她到時候知道了氣你嗎?”
“我也沒故意隱瞞啊!她知道了只會氣她自己,傻乎乎的讓我們看笑話。”赫連沐可一點都不覺得對不起潯兒,她可非常享受每次聽潯兒在她跟前討論兩個自己,還為此鬧些小別扭。
這對姐妹倆可真是,樓然很是無奈。赫連沐就是這樣,別人欺負(fù)赫連潯,她跟別人拼命。自己欺負(fù),就跟耍著玩似的,樂在其中。
“沐兒,圖紙帶來了嗎?”
“嗯。”赫連沐拿出圖紙放到圓桌上,“這就是我上次同你提過的,冬日里可以圍在脖子上防寒。”
“這個挺不錯的,制作又簡單,而且相對來說也挺小巧的。”樓然盯著桌上的圖紙,仔細(xì)查看了一番,細(xì)聲問道,“對了,這東西該喚作什么?我待會吩咐人下去試做幾條,等天氣轉(zhuǎn)冷,推出去試著賣賣看。”
赫連沐一雙青黛眉微微皺起,明眸緊盯畫中之物,思岑了一小會,略顯無奈的搖搖頭:“這我倒沒想過,我只管畫它去了。你也知道即便是錦衣,我向來也只管樣式不管名字的。”
樓然也有點郁悶,這么有新意的東西,可不能隨隨便便被毀在了稱謂上:“看起來長長的,可圓可扁,挺像衣服袖子的。”
被樓然這么一說,赫連沐再看圖紙時,覺得確實像衣袖。赫連沐當(dāng)初畫這個的時候,是從宮里那纏死人不償命的三尺白綾得來的靈感,雖然初衷的來源不怎么吉祥,但這東西確實是可以防寒的佳品。“不如,就叫它‘袖綾’吧!又像衣袖又像白綾。”
“什么白綾啊?”樓然沒好氣的反駁,“應(yīng)該是紅綾,紅綾吉祥喜氣。像白綾多晦氣啊!傳出去都沒人要買了。”
“白綾、紅綾,反正不都是綾嗎?”赫連沐孩子氣地耍無賴,雖然她也察覺到是有那么點晦氣,但她才不會乖乖承認(rèn)自己的言語過失。
在二人正爭論著是像白綾還是像紅綾時,門外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有人來了。
“樓然,你怎么來云陵了?”佟離還沒踏進(jìn)閣樓,就看著桌邊的俏麗佳人,揚起笑臉咧嘴問道。
“怎么,我就不能偶爾來云陵看看你們嗎?老是待在洛楊,我可是快要發(fā)霉了。”
佟離才不信樓然是真的只想來看看而已,無事不登三寶殿,樓然這性子,沒事寧愿整天待在屋里發(fā)霉,也不愿出來透透氣。
赫連沐對佟離的出現(xiàn)頗為驚訝,她今天怎么會來納蘭坊?
赫連沐用試探性的口吻問道:“你是尋我尋到這來的嗎?”
“不然呢?”佟離無語望天,她可不會神機(jī)妙算到樓然今日來云陵了,這納蘭坊沒事她也不會一個人來閑逛,“到赫連府去尋你,連翹告訴我你來這了,我便來了。”
“什么事這么急?”
說到這,佟離激動得完全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了。“能不急嗎?都火燒屁股了。”此刻佟離才不管姑娘家用詞文雅不文雅這些封建的拘束,“我爹竟然也開始催我嫁人了。你說他倒是給我找個好夫君啊!誰敢肖想我,看我不弄死他。”
佟離雖說也已到十八芳齡,但天性喜愛自由的她,跟著赫連沐和落零待久了,更是不想把自己早早埋進(jìn)深閨大院中,一輩子老老實實的當(dāng)個好媳婦。命不好一點,或許還要整天跟一堆小妾斗來斗去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這根本就不是佟離向往的生活。
赫連沐被佟離這強(qiáng)悍勁給震懾到了,她以為就她反感那么早就成親嫁人的。畢竟大行皇朝女子普遍在十五歲及笄禮過后,就要論婚行嫁的。想不到佟離也那么排斥,好在她前不久已經(jīng)解脫了這種窘迫之境,她對此刻的佟離表示深深的同情:“那你是準(zhǔn)備怎么辦,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