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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別的意思

手指彈力十足地爬上他的胸膛,想要更進一步動作,手機的鈴聲卻是突兀地響起。

如此大煞風(fēng)景。

蘇夢欣還想繼續(xù)剛才的動作,卻被賀一格扣住了手,他轉(zhuǎn)身走到桌子面前拿過手機,陌生的號碼。

眉頭輕擰,放到耳邊,聲音卻是熟悉的:“賀先生,我是舒梓喬。我想告訴你一聲,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邯曲……”

“所以呢?”男人的聲音顯然是不悅的,“我早就告訴過你,蜜月只是形式而已,舒梓喬,別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

“……”她有嗎?舒梓喬撇撇嘴:“賀先生,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禮貌上應(yīng)該跟你說一聲而已。”

忽然地,再也沒有了任何興致。即便蘇夢欣像蛇一樣纏住了他,他也是推開了她,走進了書房。

打開電腦,桌面上跳躍著的一張照片瞬間刺痛了他的眼。許久沒有來過,電腦的圖片背景沒有換,那圖片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跳入眼簾,讓他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蔚藍的海洋,瑩白的細沙,散落的貝殼,一個穿著白色吊帶裙的女孩正揚著手里彩色的紗巾,海風(fēng)狂亂地吹著她的紗巾,她的頭發(fā)都被吹到了臉上,卻依稀可辨那雙明眸。

她長得很美,清甜可人,笑起來更美,嘴角左側(cè)的酒窩總是顯而易見。

她喜歡赤著腳在沙灘上走,也喜歡披著紗巾,提著長裙漫步在海邊,不時地撿幾個貝殼,總是孩子氣的樣子。

她會大膽地在他衣服里塞上一把沙子,然后大笑著離開;也會撒嬌地要他蹲下身子,放肆地爬上他的背。

海風(fēng)吹過的時候,她的長發(fā)總是繚亂在眼前,卻不肯撥開,張著雙臂,閉著眼睛微笑。

圖片沒有刪除,記憶呢?

他自嘲地笑,走到窗邊,伸手打開打火匣,夜色已深,還能聽到海浪拍打的聲音,仿佛又夾著那樣清脆的笑聲。

賀一格揉了揉太陽穴,聽到手機鈴聲,腦海里猛地浮現(xiàn)出另一張臉,清秀有余,美麗不足,眉眼之間總是淡淡,沒有女孩兒家的嬌態(tài),卻是有著一股清冷。

舒梓喬的電話?如果他沒記錯,她不是剛剛才打過?偽裝成那樣不在意的樣子,卻是無時無刻地不在想著吸引他注意的辦法?

目光觸及那組數(shù)字,憑著他對數(shù)字過目不忘的敏感,確實是舒梓喬沒錯。賀一格冷笑了一聲,直接掛斷。

手機鈴聲又不折不撓地響起。

連續(xù)掛斷三次,賀一格正要關(guān)機,卻看到屏幕上劃過的字幕:“對不起賀先生,我不是想打擾你。爺爺剛剛給我打了電話,我沒接,如果爺爺打給你,你就告訴她我睡著了,好嗎?”

晨曦的微光透過窗簾,舒梓喬瞇了瞇眼,睡得并不好,許是坐了飛機的緣故,做了一夜的噩夢,醒來的時候冷汗涔涔,呆坐許久。

記憶被挖掘,就像是撕裂了已經(jīng)愈合的傷疤,牽扯著皮肉的疼痛。

天總會亮,噩夢總會醒,再怎么艱難,總會過去。

舒梓喬拿出行程安排表,這周的行程,是邯曲。邯曲是A國東部最為貧困的地方,最著名的不是這個地區(qū)的貧困,而是艾滋病盛行。每年雖然都有交流活動,試想,誰會愿意冒著生命危險來這里呢?

簡單的梳洗,便照著圖示一直往前走去。邯曲果然是個貧窮的地方,建筑簡陋破舊,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所交流的學(xué)?!懊鲪邸?,看著那樣的教學(xué)樓和衣著襤褸的孩子,她喉嚨的位置,梗塞得難受,鼻子酸得就像要流下淚來。

如果你未曾見,你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一個地方,讓你看著就想要流淚?舒梓喬的人生雖然經(jīng)歷過太多波折,只是見到的都是富貴,從未見過如此貧困的景象。無論精神貧瘠或是物質(zhì)貧瘠,原來都是可悲的。

參加此次交流活動的,共有十二個老師,活動除了專家講座,剩余的教師需要在研討課例和跟班教學(xué)中選擇一項。只有兩個老師選擇了跟班教學(xué),其余的都選擇了研討課例。

誰都明白,在這樣程度的學(xué)校,研討課例是件多么空洞的事情。而跟班教學(xué)的諸多不愿意,不外乎是因為學(xué)校條件過差,還有就是對學(xué)生是否患病的懷疑。

看著那種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舒梓喬只在心底嘆息,這專家口中的愛,到了現(xiàn)實,是何種涼薄的地步!

孩子都是孩子,無論是金圣那些生來就套著光環(huán)的孩子,還是明愛這些出生可憐的孩子,在教育面前,他們都應(yīng)該是平等的。

不出三天,舒梓喬已經(jīng)跟孩子混得很熟了。還是應(yīng)該感謝賀一格的安排,這種交流,比起蜜月來說,對于她還是更有意義的事情。

第四天,據(jù)說這次交流活動將會出席一個大人物,是誰她沒有怎么仔細聽,只聽說這個大人物會給學(xué)校捐贈多少多少錢,又會給孩子帶來多少多少禮物。有錢人總是喜歡做這種秀,真心想要幫助別人,難道非需要儀式不可嗎?

天公不太作美的,竟是有雨,顯然給這種渲染著歡愉跟感恩戴德氛圍的儀式,多少降低了效果。

簡陋的喇叭聲音在響,孩子們臉上笑開了花,眼底滿是期盼和雀躍。

孩子,終歸是孩子,怎么樣都是快樂的。

“舒老師!”教室的門忽然被一個猛力推開,“不好了!不好了!路寧不見了!”

“什么?”舒梓喬心底一沉,“什么不見了?你慢慢說?!?

“是這樣的,剛剛我跟路寧一起來的,不過在半路上,我聽張大娘說,路寧的爸爸,要把她賣給別人做女兒了!我們正聽著,我一回頭,路寧就不見了!”

應(yīng)該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不知道為什么這里的校長并沒有當(dāng)一回事,只是抬眼道:“每天都有這樣的事情,舒老師,你別太大驚小怪了。孩子想明白了,就會自己回來的。”

于是,迎接事宜繼續(xù),甚至連舒梓喬要求報警的提議都未加以采納。

“舒老師,邯曲這個地方,百分之六十都是亡命之徒,你認為哪個警察會愿意來?這種小事,別折騰了?!?

所以,果然人命有的如草芥,有的似黃金嗎?

路寧這個孩子,她是了解的,生性敏感悲觀。她給她看過日記,那么小的她,竟然寫過這樣一句話:“媽媽是被埋在蘆葦丘,我真想跟著媽媽一起去了,那該多好!”她當(dāng)時嚇了一跳,還記得跟她聊了很久。她對生活原本就失望得難以支撐,這種狀況,會做出什么事來?

細雨淋在臉上,并沒有知覺,只是這個地方太陌生,一個孩子,不知道該從哪里找起。腦海里忽然鉆進了“蘆葦丘”三個字,舒梓喬的腳步頓時停住了。

問了位置,她飛也似地朝著蘆葦丘跑去。說是丘,其實很高,雨漸漸大了,很快滂沱,山路逐漸泥濘。喉嚨已經(jīng)喊得有些嘶啞,聲音卻總是覺得被風(fēng)在吹散,舒梓喬抹了一把臉,抬頭的時候,仿佛看到山腰有一抹纖細的身影。

。喉嚨已經(jīng)喊得有些嘶啞,聲音卻總是覺得被風(fēng)在吹散,舒梓喬抹了一把臉,抬頭的時候,仿佛看到山腰有一抹纖細的身影。

心里一喜,舒梓喬加快了腳步,腳下一滑,她的手及時抓住了旁邊的藤條,那刺刺得她輕呼出聲,只不過,這種時候,也顧及不了那許多。生死一線,是想通跟想不通的事情,亦或是有沒有人讓你想通的事情。

爬到山腰的時候,舒梓喬手上已經(jīng)都是血水,臉上也被荊棘劃破了幾道,只是,心底還是輕輕地松了口氣,因為路寧,還在。她的肩膀在不時地抖動,顯然是在哭泣。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都不要我!為什么!”

孩子稚嫩的聲音在山谷回蕩,悲戚得讓人心痛。

“為什么!為什么沒有人關(guān)心我!告訴我,我要怎么活下去!是不是我死了,都沒有人知道?”

“傻孩子,怎么會沒有人關(guān)心你?路寧,你那么聰明,那么好學(xué),喜歡你的人,當(dāng)然多得不得了。”

舒梓喬的聲音仿佛有著讓人平靜的力量,路寧驚愕地回過頭,看著滿臉雨水渾身濕透卻是面帶微笑的舒梓喬,半晌才顫抖著唇:“舒老師……”

“路寧……”

“你不要過來!”路寧忽然厲聲哭道,“舒老師,你不要過來……沒有人喜歡我,連爸爸都要給我賣了。他要把我賣給邯曲的金老板,我不去,我不要去!”

“不會的路寧,你只是聽說,并沒有證實不是嗎?更何況,如果你爸爸這么做,那是犯法的。我會勸他,我保證他不會賣了你,如果他真的賣了你,那么就讓他把你賣給我。好不好?”

雨水滂沱,無暇擦臉上的淚水,舒梓喬朝著路寧伸出手去:“聽我說,路寧,你是我見過最有靈氣最有智慧的學(xué)生,我不相信,你會做這樣的傻事。這里那么高,跳下去很疼,而且,會很丑。如果跳下去還是沒死,那么,你就會是個殘廢,一輩子什么都做不了。路寧,你選擇以后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嗎?”

路寧看著她,大眼睛里盛滿淚水,舒梓喬只是看著她,那樣鼓勵信任的目光,她的手,一直伸著。路寧抽了抽鼻子,終是握住了舒梓喬的手,撲進了她懷里,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舒老師……”

舒梓喬摸著路寧濕漉漉的頭發(fā),心底泛酸泛疼。這種滋味,她是最為清楚的,那種疼痛,錐心刺骨。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不負責(zé)任的父母,孩子并沒有選擇出生的權(quán)利,而那些成人,怎么可以對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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