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笙回首看著風(fēng)塵仆仆而來的進(jìn)來，嘴角的笑意是那般的暖人，“小施主，何事？”

“老師傅，我家主子托我問一事。”錦藍(lán)畢恭畢敬的問道。

洛無笙看著他想起了明月天涯歌的時候，那時的明月天涯歌里，她在臺上，夜清絕和錦藍(lán)就在臺下最顯眼的地方，她唱曲兒，他們聽曲兒。后來，明月天涯歌在涼帝之亂中無聲無息的解散的，洛無笙后來沒有再重新開的意思，王媽媽和姑娘們得到了些銀子，然后都自謀生路去了。

“老師傅？”錦藍(lán)等不到老道的回答，輕聲問道。

洛無笙的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失禮，小施主，請說。”

“我家主人問，是否還能再見到我家夫人。”錦藍(lán)在說最后兩個字的時候，一陣悲傷侵襲全身而來，那日他在萬般無奈之下，只能聽從夫人之名去轉(zhuǎn)移百姓，他怪自己沒有察覺夫人的異樣，他怪自己沒有盡到保護(hù)好夫人的責(zé)任，最后才使得夫人...

“緣分未了，只要真心等待，哪怕千年，總會相見的。”洛無笙只能說道這里。其實(shí)，她多么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告訴眼前的錦藍(lán)，告訴那城主府里的夜清絕，她就是他們要在等待的人，她就是洛無笙。

但是洛無笙不能，因?yàn)榈厣返拿鼣?shù)，她的生命就快要走到盡頭了，就算沒有一年前沒有從城墻之上跳下，她也會在現(xiàn)在死去。

在洛無笙看來，他們已經(jīng)失去過一次了，如果再失去的話，他們會比現(xiàn)在還要痛苦很多。話說，他們好不容易才從痛苦之中走出來。

“多謝，老師傅一路保重。”錦藍(lán)在聽到答案之后，會心的笑了。

“多謝。”就算只是那樣簡單的一句話，洛無笙也如釋重負(fù)，她不能確定千年之后的夜清絕會不會等待著她，但她相信，在她輪回之外的涼國將會在時間的長河里停滯，這將是她能利用所謂的地煞命數(shù)，留給涼國的唯一。

黑暗之中，洛無笙腦海中的畫面突然快進(jìn)，快進(jìn)到了她即將要死去的那日，她與鬼面古玉面對面而坐。

鬼面古玉心疼的看著她，“徒弟...”但他欲言又止。

白發(fā)蒼蒼的洛無笙對鬼面古玉給了一個安慰的笑容，“師傅沒事的，幫我最后一次。”

“可是...”

“沒有可是。”洛無笙沒有給鬼面古玉任何說話的機(jī)會。

鬼面古玉低下了頭顱，像個想要哭泣的孩子。

“師傅...”洛無笙自然明白鬼面古玉的心情，如果今日驟然行此時，必然會出現(xiàn)天譴之事，但是，如果不讓涼國處在輪回之外...

鬼面古玉聞聲緩緩抬起了頭，那是洛無笙不曾看到過的痛苦面容，他一直隱忍著，哪怕洛無笙這樣做能夠成全夜清絕，但千年之后的他，也一定能知道什么能夠制止她灰飛煙滅的。“好。”

“謝謝師傅。”一個簡單的字，讓洛無笙終于不用再擔(dān)心什么，是的她要利用自己的命數(shù)改變涼國的命數(shù)。

黑暗之中的洛無笙在看到這里的時候，內(nèi)心的記憶開始慢慢復(fù)蘇，是的，現(xiàn)在的她正是千年之后的她，會陰差陽錯再次回到這里，或許也是因?yàn)樽约寒?dāng)時的行徑所致。

黑暗之中的洛無笙納悶為什么沒有在二十五歲那一年灰飛煙滅，記憶畫面里的那個夢突然出現(xiàn)，那位老者，那位住在自己身體里的老者。

“你出來！”洛無笙對著無邊無際的黑暗大吼到。

在這樣的黑暗之后，連時間流逝的滴答聲都沒有，只有寂靜，穿透內(nèi)心所有防線的寂靜。

“你出來啊！”洛無笙的聲音顫抖著，睜大的雙眼感覺到了眼淚的滋潤，她癱坐在了地上，腦海之中的畫面已經(jīng)在老者緩緩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停止了。

洛無笙在這樣的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癱坐著的她，后來就蜷縮在一處，她感覺自己的眼睛沒有再閉合過，這黑暗在她的久看中似乎也不黑了。突然，洛無笙聽到了人的嘆息聲，聽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聽不出來這人是誰，她想要去問一問，但她的身子似乎已經(jīng)僵硬。

曾經(jīng)在她夢里出現(xiàn)過的老者說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地煞，而是地天煞。壽命會被延長是正常，會經(jīng)歷現(xiàn)在的輪回也是正常，但她還是毫無征兆的死去，這一事實(shí)沒有改變。

洛無笙突然想起了一句話，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那么她的死，有意義嗎？

這是洛無笙在黑暗中想到的最后一個問題，也是停留在她腦海里的最后一句話。

突然之間，洛無笙感覺到自己身處的黑暗開始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瓦解，像是億萬塊碎片拼成的一般慢慢的將這個黑暗打破，她的身體也隨著黑暗一點(diǎn)一點(diǎn)兒消散，沒有了最后。

風(fēng)清觀內(nèi)

鬼面古玉感覺到一股溫?zé)釓淖约旱哪橆a上劃過，他根本沒有力氣去觸摸，他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是寒冰塌上的人兒，她的身體似乎沒有了欺負(fù)，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不，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體在消失，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的消失不見。

當(dāng)洛無笙的雙腿不見時，鬼面古玉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他撲到寒冰榻上，抱住了洛無笙的身體，“不！不！不！無笙，你不可以離開！你不可以就這樣離開！”

洛無笙的身體繼續(xù)消散著，根本不由鬼面古玉控制，最后的最后，鬼面古玉抱著什么都沒有寒冰塌，寒冰榻上不斷侵襲而來的寒氣，讓鬼面古玉才看清了現(xiàn)實(shí)：洛無笙再也不會回來了。為什么自己那么笨，沒有早知道？

鬼面古玉在暗室里呆了三天，最后還是依靠著僅剩的力氣走了出來，他癱坐在門口，看著天色，烏云密布，沒有一點(diǎn)兒要晴的意思，“你也為了她可惜對不對？你也覺得她太可憐的對不對？那你把她還給我啊！還給我一個人就好！我再也不會讓誰人把她覬覦了去，只要你把她還給我。”

一聲響雷，從天而降，直剌剌的劈開了大地，劈開了這座被守候了千年的國家。

鬼面古玉繼續(xù)呢喃著，“千年之后的這里，就要化成虛無，你們繼續(x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