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飄在馬車頂上,灼目的日光穿透她的身體灑落在馬車的華蓋上,行路的途中,官道上除了車馬的聲音,寂靜無聲,偶爾可以聽見前方的護衛(wèi)過來稟報抵達了什么地方。小花回憶起了曾經(jīng)在御花園東墻之上的日子,東墻數(shù)尺之高,整個墻壁上都爬滿了薔花的藤蔓,當時南國的皇帝還是孝章帝,也沒有什么攝政王、輔政王,她也還沒有死,整日的躲在花里,吃吃睡睡,誰也不知道那朵花里住著一只花妖,正如此時,誰也不知道這架馬車的車頂上飄著一直鬼。
董嬈一路上都在趕路,轉眼不過十日,就抵達了離青丘山不過三十里地的東都,整整十日,董嬈也不曾踏出馬車一步。
小花研究了一下,自然不會真的認為她一個大美人會在一件小小的馬車里吃喝拉撒睡,唯一得出的解釋便是她辟谷已久。
所謂辟谷,小花曾經(jīng)聽人提起過,說在哪個州,哪個縣,哪座山,哪個洞里有哪個仙人斷谷三十年,唯以澗水服云母屑,日夜誦大洞經(jīng)。自隱處四十許年,年逾八十而有壯容。
她們一行在抵達東都的時候,終于停下了腳步,沒有過城不入,而是直接走進了東都城中。
入城的那一天,董嬈第一次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中,小花預想的有登徒子好色者上前調(diào)戲的場面并未有機會上眼。東都的太守親自前來迎接這位輔政王妃,場面極為浩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皇后駕到。
不過,沒有人不知道,如今的南國沒有皇后,只有兩位與皇后比肩的王妃。雖說銘大公主的駙馬是攝政王,可是卻少有人稱呼銘大公主為攝政王妃,似乎南國不知從何時起,長公主,大公主之類的名號比王,王后,甚至于皇后更加尊貴異常,這樣長幼尊卑秩序混亂的情況也不知道是誰開創(chuàng)的,也沒有人來管一管。
董嬈直接被顧太守接到太守府中,當日盛宴款待。在席間的言語交談中,小花才知道為何董嬈選擇入東都城。
東都可以說是南國的第二國都,物產(chǎn)富庶,氣候宜人,并且是許多名門大戶的祖籍之地,在這里住的人多是每天吃飽了飯就沒事干的人,閑得發(fā)慌之余就開始不停的找樂子,所以這也是南國節(jié)日繁多的原因之一,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各種稀奇古怪的節(jié)日都是從東都人民的智慧頭腦中想象出來的。
這一年,原本應該在四月中旬就舉辦的花朝節(jié)一直拖到了七月初,只因為花期本該在四月的牡丹花遲遲未開,城中太守顧懷民聽說輔政王妃曾是青丘狐仙的弟子,便特意來問計。
不過,董嬈是狐仙弟子的身份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光彩,南國的子民多為崇尚佛教的虔誠信徒,對于其他的各種教派都很是嫌棄,董嬈是狐仙弟子的身份就曾經(jīng)深深的被輔政王的母妃厭惡過。
不過終歸是枕頭風強大,媳婦戰(zhàn)勝了婆婆,贏得了輔政王的偏幫,壓下了這件事。即便顧太守確實是奔著董嬈狐仙弟子的身份去的,可是卻一直沒有明說,只說城中牡丹花不開,那些閑得無所事事的人就愈發(fā)的無所事事了,又說牡丹花不開,東都子民們就有些惴惴不安,只是小花不知道著惴惴不安的原因是因為沒有花看,還是沒有由頭可以明目張膽的萬人相親。
要知道每年東都花朝節(jié)開始的時候,各家待字閨中的小姐們搬出自己種的牡丹,在花朝節(jié)上爭奇斗艷,各地的風流才子,俊俏小生聞名而來,也不知是賞花還是賞人,只是每年花朝節(jié)結束的尾聲,東都連續(xù)兩三個月都沉浸在喇叭嗩吶鞭炮的喜樂聲中,適嫁的姑娘們幾乎要嫁出去一大半。
雖說不知道那些看著國中真顏色的牡丹花是不是小姐們親手培育的,可是那些小姐一個個長得卻是真的國色無雙。
在聽出顧太守的意思之后,董嬈淡淡道:“本宮不過是山野間的尋常女子,哪里知道這些關乎民生的大事。”董嬈頓了頓,笑了,這一笑宴席間的所有男子都看呆了,小花自詡自己曾經(jīng)是一只花妖,按理說對這種魅惑人心的事很熟稔的,可是自己對著銅鏡學了很久也沒有學會那樣迷人的笑容。
顧太守聽了董嬈不愿意插手的回答,陷入了為難,沉思一刻,道:“既然如此,那便是今年天公不美……”
董嬈卻抿住了唇,捏著手帕的指擺了擺,道:“也并非沒有一點辦法。”
顧太守眉毛揚了揚,連忙問:“不知娘娘還有什么辦法?”
董嬈說:“我聽說有一個叫齊欒的人,也來了東都。”
這一句話,這樣的語調(diào)也不知是問話還是陳述,顧懷民初時還沒有想起誰是齊欒,恍然大悟之后便有些躍躍欲試,又問:“只是齊欒豈是尋常人能請得動的,娘娘可還有什么別的辦法?”
小花有些不明白,董嬈和齊欒是同門啊,讓董嬈去說就是了。就算現(xiàn)在齊欒名聲大,收費貴,服務差,可是人家手藝好啊!憑著多年的同門情意,那也可以打個對折的,就算不肯打折,至少也會欣然應約的。
董嬈想了想,對顧太守的話有些贊同,又沉思了一會兒,說:“罷了,南國優(yōu)秀的術法師又并非只有他一個,本宮這就修書一封與王爺,請他寫一道詔令,命各州尋訪最優(yōu)秀的術法師。”
顧太守連連笑著點頭,額上的褶皺都堆在了一起,“娘娘此舉,是東都子民之福啊。”
小花卻想,這樣的輔政王妃應該是南國的大患才是,不過是一個節(jié)日不能如期舉行罷了,居然要勞民傷財不遠千里讓各個州縣去找術法師。即便是往時天干地旱,顆粒無收也沒有出過這樣荒唐的事,這樣的南國,太武時期的歌舞升平,光永年間的霸圖大業(yè)幾乎要被敗光了。
不過,這些又關小花什么是呢?
她在半空中將脖子轉了一圈又又一圈,期待著董嬈早日啟程,她也好早日趕到迦南,若是她一直滯留在這里,那小花就只有自己上路,尋找去迦南的路了,反正這里隔著也不遠。
她在半空中做著無聊的轉體運動,咔哧一聲,好像動作太大把脖子扭傷了,小花咧著嘴苦笑,出乎意外的居然沒有感覺到痛,莫非鬼是沒有痛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