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見徐氏掉眼淚，乖巧的道：“娘，別哭，三妹不吃菜。”

徐氏不但沒停住哭泣，反而淚水更多的涌了出來。

二弟本來怒氣洶洶的，此刻也軟了下來，從桌子上爬了下來，走到徐氏身邊，搖著徐氏的手臂，道：“娘別哭了，二弟不搶了。”

李蕓慢慢地把醬菜給每個(gè)人的粥碗中都分了一點(diǎn)兒，然后，捧起自己的碗，慢慢的吃著，慢慢的說道：“我只是不想二弟以后會變成李三那樣的人。我只希望，弟弟妹妹們互助互愛，懂得分享，懂得感恩，懂得廉恥。”

李三如今的樣子，全是王氏溺愛出來的。徐氏明白過來，身子一震，慢慢的收住了淚，嘴巴張了張，想說什么，卻最后沒有說出來。

一頓早餐，最后在沉悶的氣氛中結(jié)束。

吃完早餐，徐氏將碗筷洗好，便坐在院子里，看著滿院子的菊花發(fā)呆。

李蕓決定和徐氏好好談?wù)劇?

“三妹，跟二哥出去玩。”李蕓吩咐，“別走遠(yuǎn)了。”

三妹懂事的牽著二弟走了，二弟走之前，小心的觀察李蕓的臉色，似乎對李蕓有些懼怕。

李蕓搬了一張小板凳，坐到徐氏身前，直入話題：“家里沒米下鍋了。”

徐氏啊了一聲，似乎這才回過神來，不甚在意的道：“頭幾天你王大叔去鎮(zhèn)里做工的時(shí)候，我讓他替我買些吃食捎回來，聽說他昨晚已經(jīng)回來了，應(yīng)該一會兒就會送過來。”

徐氏說的就是李三口中的光棍王老大王大石，李長順在世的時(shí)候，經(jīng)常到家中走動，算是老熟人。他三十來歲，長得相貌堂堂，是木匠，一把手藝在十里八鄉(xiāng)小有名氣，從來不愁生計(jì)，隔三差五的還能吃上肉。因此王家在村里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人家，想要嫁給王大石的姑娘不知有多少，他卻誰也看不上，耽擱到現(xiàn)在還未娶妻。

李蕓問道：“家里還有錢嗎？”

徐氏遲疑片刻，還是說了：“只剩幾個(gè)銅板了。”

她隨即嘆了口氣，道：“蕓兒，你只要幫著娘照顧好弟弟妹妹就可以了。家里的事，你就不要操心，有娘在。”

李蕓正色道：“娘，女兒長大了，弟弟妹妹們還小，我總要為這個(gè)家做點(diǎn)什么的。”

徐氏忽然眼眶泛紅，聲音有些哽咽：“蕓兒啊，你總算肯叫我娘了。娘還以為，昨天的事……你心里瞧不起娘……所以一直不肯喊我……”

李蕓一怔。她也沒想到，這聲“娘”就這么自然的叫了出來。也許是這具身體的感情還在影響了她，也許是在二弟的事情上徐氏最后的妥協(xié)，讓她對徐氏有了改觀。不管怎樣，有娘的感覺，還不錯(cuò)。

李蕓搖頭：“那不是娘的錯(cuò)。這件事，以后咱們不要再提了，好嗎？還有，哭對身體不好，爹不讓哭，娘忘記了？”第一聲娘喊出來之后，再喊娘，就自然而然，不會覺得別捏了。

徐氏連忙點(diǎn)頭，欣慰的笑著擦干了眼睛。

李蕓道：“娘，我見藥房的藥材壞了不少，我想整理一下，把還能用的挑出來，拿去賣掉，也能支撐一陣子。”

徐氏搖頭道：“不行，這些藥，是你爹辛辛苦苦從山上挖來的，為了這些藥，他甚至喪了命……”說著說著，聲音又哽咽起來。

李蕓一個(gè)頭兩個(gè)大，徐氏動不動就哭，她真是沒辦法。

好在徐氏很快就從悲傷的情緒中抽離出來，自嘲的笑了笑：“娘又讓蕓兒笑話了。娘答應(yīng)你爹不哭，以后就要盡量做到。蕓兒要監(jiān)督娘，知道嗎？”

李蕓心中長長舒了口氣，徐氏能這么想，那就最好了。于是點(diǎn)頭：“嗯。不過，那些藥材放久了都壞了，不是更浪費(fèi)爹的心血嗎？爹爹采藥，就是為了治病救人，為了咱們這個(gè)家過得更好。如果爹爹知道娘守著他的心血浪費(fèi)了，弟弟妹妹們卻沒有飯吃，一定會不安的。”

徐氏呆了呆，道：“蕓兒說的有道理。那娘聽你的，等一會兒太陽出來，就把藥材都拿出來，把好的挑出來，曬一曬，再拿去鎮(zhèn)子上賣。不過，娘不懂這些藥材。”

李蕓道：“我懂啊。”

徐氏笑了起來：“對啊，你爹教了你，娘怎么給忘記了。”

李蕓又道：“不過，我看那些都是普通的藥材，也賣不了多少錢。我想，咱們還是要另外想辦法賺錢才行。”

徐氏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這才低聲道：“蕓兒你放心，娘還有一件壓箱底的寶貝，一直藏在你小姑找不到的地方。等過幾天有馬車去鎮(zhèn)上，娘就去當(dāng)了，能夠咱們娘兒幾個(gè)吃上一年半載了。”

李蕓嗯了一聲，心中卻不以為然。

當(dāng)東西不過只解決燃眉之急的辦法，不能當(dāng)作長遠(yuǎn)之計(jì)。再說，連壓箱底的寶貝都當(dāng)了，等這些錢用完，再不開源，一家人只能等著餓死了。

她將目光投向院子后面長滿荒草的山坡，心中產(chǎn)生了一個(gè)想法。

如今市面上的藥材多半是靠在野外采集的，每年的產(chǎn)量并不能保證，所以藥材的價(jià)格一直偏高，很多老百姓吃不起藥，以至于這個(gè)年代，很多孩童夭折。如果能夠大面積種植藥材，能夠賺錢不說，也是濟(jì)世救人的好事。

不過，如今已是九月底，也許一個(gè)月之后就會下第一場雪，要想種藥材，如果選用秋播的品種，得趁著下雪前播種。不過，租地，買肥料，招工人，樣樣都要錢，她得想辦法賺夠本錢。如果錯(cuò)過了秋播，就只能等到來年了。

李蕓有了計(jì)劃，對未來也就不那么彷徨了。不過自己還太年幼，要做這些事情，需要大人幫助才成。徐氏是成不了大事的人，尋找合作伙伴，也是要放在第一考慮的。

此時(shí)，王大石背著一個(gè)背筐來了。

“王大哥，坐。”徐氏連忙起身給王大石端板凳，又推了推李蕓，“喊人。”

李蕓依言喊了聲“王大叔”，王大石立即笑著答應(yīng)，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遞給李蕓道：“王大叔也沒啥好東西，這回去鎮(zhèn)子上，看到有人賣這個(gè)，就買了幾顆，不知道蕓兒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