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倆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蔡妍初聞這首詞的時候,心里也是如刀絞般,這還是她和李文相觸時間不長的關系。至于蔣如意和李文有了一些肌膚之親后,卻是痛徹心扉,而李父李母二人更是泣不成聲。
諸人聽蔡妍把這首李文獄中所作詩詞完整背誦出來后,也是心里暗自神傷,特別是王明和胖子。對李文的感情還算深厚,畢竟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同伴,明日極有可能陰陽倆隔,怎么能不傷心欲絕呢。
“好了,大家也不要在這里悲傷了,先回去睡覺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天色也不早了,都散了吧。”李明柏長嘆一聲,心里難過得很,但見眾人都忙碌一天,想來也是累了,就照顧大家早早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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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距離午時還差半個時辰,而李文卻是早已被押送到刑場等候處決。這是近些年唯一一個砍頭的大案子,生活在半山鎮上的一些居民都趕來圍觀。
丁良山帶著丁香以及一些平日與李文交好的學生也趕來過來。這來的十幾個學生大部分都是家境比較貧寒,又長期被韋俊良、婁金文等人欺負。自從上次李文在婁金文手上救下洪寶后,以及后來處處打擊韋俊良,這些人也逐漸像是找到組織一樣,每天跟在小寶后面叫李文,文哥。
“爹,我不相信李文是個殺人犯,上次他還救過我呢。還有平日里婁金文欺負其他學生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敢上前制止。而且一般都是秋后處決,為什么這么著急,三天內就要處斬啊。這不公平!”丁香望著不遠處的刑臺,正跪著一個披頭散發,身穿白色褻衣褻褲的男子。仔細觀察一番,從男子高高抬起的頭顱上,依稀間能看出這人正是往日那個風度翩翩的李文。
“唉……”丁良山長嘆一聲,摸著胡須微閉著眼,無奈的搖了搖頭。世間上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情,如果要是一一去計較的話,那恐怕會混亂不堪。初聞李文殺人的時候,他是極為不相信的,一個人是否是壞人是好人,都可以從生活的一些細節里看出點點來。原本他還準備請求張院長,希望聯合全院所有學子下山去縣衙內上封萬人書,迫使張縣令再次完整的徹查這個案子,不能冤枉好人。可是聽到盧炳德當街殺人后,(以訛傳訛事實被改的面目全非)丁良山沉默了。那個平常不茍言笑,對自己極為嚴格的盧炳德都殺了三人后,被通緝,這李文怎么就不能殺人呢?
也不怪丁良山這么想,畢竟事實擺在眼前,他不能因為個人對李文的才華惋惜,而鼓動全院的人為他聯名上書。但心底深處始終不相信這個大家普遍認同的事實真相,所以今天原本是參加江南文藝大賽的他,帶著一些自愿過來的學子們一起,趕來刑場看李文最后一眼,或許今天會有轉折也說不定。
“你聽了那首詞沒?”一名圍觀群眾詢問身旁同伴。
“那首詞啊?”同伴問道。
“就是里面那個準備要砍頭的詞。”
“這么好的詩詞,自然聽過啦。”
“我也聽隔壁老王說過,這詞真了不起,我這種從來不哭的人,聽到后居然哭出來了。唉,可惜了這么有才華的人,居然跑去殺人……”另一個圍觀的人,插嘴說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又冒出一個路人丙,把這首早上在茶樓里聽到的詩詞搖頭晃腦的說了出來。
丁良山聽著身后那些人的話,開始也是奇怪的很,李文這個時候還有心情作詩?但聽到路人丙把這詩詞朗誦出來后,心里大驚詩詞極好的同時,也惋惜如此才華橫溢者,不久就要命喪黃泉,真是天妒英才啊。
“爹,這詞我怎么聽得心里好難受啊。”丁香掏出一條手帕,擦了擦不自覺從眼睛流出來的淚水,帶著些許哭腔詢問起身邊的丁夫子。
“是啊,夫子這詞,我越聽越覺得心里似肝腸寸斷般,但始終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身后一名學子也是淚眼朦朧,強忍著哭意,順著丁香的話好奇的詢問起丁良山來。
“唉,此詞大致是悼念亡妻的意思……”
“爹,怎么是悼念亡妻呢?諾,你看前面那倆個就是李文的妻子,這不還是活的好好的么?”丁香抬起手這么一指,前方不遠處,赫然是蔡妍蔣如意以及李父李母等人。
“聽我說完。”丁良山皺起眉頭,不由把平日那一副夫子態度表現出來。在他說話的時候,最討厭有人插嘴打斷了。
“是,爹。”丁香吐了吐香舌,這會心情好了一點,也不再哭了。
“此詞名為憶亡妻,實則是在說自己這次砍頭后,已孤魂之身思妻。”說到這丁良山再次搖了搖頭,李文的詩詞天賦實在是世所罕見。長嘆一聲,心里為他惋惜感概的同時,嘴里再度說道,“李文所寫的是,自己被行刑后,孤魂無法回到杭州城,也無法像自己倆位妻子訴說自己此時那無窮的凄涼。歷經十年時間,終于得望歸家的時候,隔著窗看著妻子在靜靜地梳妝打扮。一人一鬼、天人永隔,自然是相互看不見的。而其中的‘不思量’不是不代表不思念,只是現在鬼魂之身,無法想念罷了(liao)。終于在十年忌日的時候,往事驀然來到心間,久蓄心懷的情感潛流,忽如閘門大開,奔騰澎湃而不可遏止……”
丁良山聲音不大,卻極為宏偉嘹亮,原本只是小聲給自己這些書生和女兒聽的,但說著說著,不由把平日里當老師的那股鏗鏘有力的腔調給帶了出來。致使周圍數十米內吵鬧不堪的眾人突然一個個安靜下來,靜靜的聽著。
“居然有如此深意,唉,看來這個叫李文的人,是個大才子啊。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啊……”開始聽到有人用另類的方式來解讀這詞的時候,周圍稍微有點文化的人,都閉上嘴緊緊的依靠過來聽著。
“是啊,沒想到這人文才如此之好……”
“唉,可惜啊……”
眾人在聽完丁良山的解釋后,一個個恍然大悟的同時,也是暗自惋惜如此才學之人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要魂歸天際了。
“嗚嗚……”至于蔡妍和蔣如意等女自然也是聽到了,開始還以為李文寫這詞,只是祭奠自己今日之后,無法為父母雙親要老送終,依此詞明志,借憶亡妻之名來訴說自己心底的悲痛。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有另外一層意思,與雙面刺繡一般,是個雙面詞。
李父李母也是悲痛欲絕,他倆都已不惑之年,膝下只有李文一個兒子,如果這次李文不幸遭禍事,恐怕真如詩文中一樣,十年時間都不能把心底難過給完全化解。
祝英臺想起昨晚上,李文特意把胖子先支走后,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不由心底悲傷上頭,痛不欲生,雙眼如下雨般,淚花嘩啦啦的往外流淌著。
“英臺,這事我應該早些和你說的。現在到了這般地步,說再多也是無用的。但至少希望你……希望你日后記得有個叫李文的人,他說過,他愛你。”
依稀間,百里人哭,千里人斷腸,天地如悲歌。
(唉,雖然不是很喜歡梁山伯,但每每看到最后,他倆雙雙化蝶而飛,心里總是有股異樣的感動,眼眶紅潤。現在,李文就是梁山伯,所以寫到這,也想了很多,也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