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數月過去咯了，雪后的京城銀裝素裹，蘇府門前的青石板上覆著一層薄雪，被仆役們掃出幾條蜿蜒的小徑。

蘇茂霖披著一件墨藍色錦緞斗篷，從馬車上緩步而下，抬頭望了望府門上“蘇宅”兩個鎏金大字，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只見幾個小廝在掛除夕的紅燈籠，那鮮艷的紅色刺得他眼睛微微發疼。

“大公子回來了！”

門房老張小跑著迎上來，接過他手中的書箱，和藹笑道：

“主君和主母一早就等著呢。”

蘇茂霖輕輕頷首，嘴角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張伯身子骨還是這么硬朗。“

他抬頭望向府內，那熟悉的飛檐翹角被白雪覆蓋，顯得格外肅穆。

西邊那個小院——他生母和妹妹禁足住的地方，屋檐下連個燈籠都沒有，冷清得扎眼。

轉過回廊，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映入眼簾。

蘇棠矜站在正堂外的梅樹下，雪花落在她的肩頭，竟似融為一體。

半年不見，他這個嫡妹出落得越發清麗脫俗，那通身的氣派，一看就是從小按世家貴女的標準精心教養出來的。

“大妹妹，許久未見。”蘇茂霖溫聲喚道。

蘇棠矜轉身，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冷意，隨即恢復如常，溫婉道：

“大哥回來了。”

她微微福身，禮數周全得挑不出半點錯處，卻讓人覺得疏離得像是隔了一層冰。

蘇茂霖心中暗惱，面上卻笑得更加溫和：

“半年不見，大妹妹越發標致了。書院里的同窗們都說，蘇家大小姐才貌雙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大哥過獎了。”蘇棠矜淡淡回應，目光如水般平靜，“父親母親在里面等著呢。”

正堂內，蘇靖川端坐主位，沈望舒坐在一側。

見長子進來，蘇靖川臉上露出欣慰之色：“茂霖回來了。”

蘇茂霖上前恭敬行禮：“兒子給父親、母親請安。”

“起來吧。”沈望舒溫和道，“霖兒，路上可還順利？”

“托母親的福，一切順利。”

蘇茂霖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又道：

“這是兒子在書院作的幾篇文章，請父親指點。還有給母親帶的江寧云錦，聽說今年京城貴婦們都喜歡這個花色。”

蘇靖川接過文章翻閱，時不時點頭道：

“不錯，比去年有長進。夫子來信說，你在書院表現優異，明年秋闈有望中舉。”

“兒子不敢懈怠。”蘇茂霖謙遜道，眼角余光卻瞥向站在一旁的蘇棠矜。

只見她安靜得像一幅畫，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這讓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煩躁——她憑什么總是這般從容？

寒暄過后，蘇茂霖面露難色道：“父親，兒子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除夕將至……兒子想著，是否能讓姨娘和妹妹也出來團聚？畢竟是闔家團圓的日子……”

他聲音漸低，恰到好處地流露出為難之色。

蘇靖川眉頭微皺，看向沈望舒。

沈望舒微微一笑，柔聲道：“夫君做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