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大先生已經(jīng)在自己的餐廳等她，因?yàn)橐亮諞]有時間為大先生做飯了。

拎著康美伶送的衣服，伊琳走進(jìn)餐廳。經(jīng)理幫她放好袋子，她直接坐在椅子上，對經(jīng)理說：“給我一杯水?！?

水一端上來，她一口氣喝光，又說：“再來一杯。”

大先生擔(dān)心地看著她：“今天怎么了？這么渴？”

伊琳一邊喝水一邊說：“我試了一整天衣服，就喝了兩口水，你說能不渴嗎？”

“試了一整天就買了一件？都像你這么買衣服商店還不賠光了？”大先生看了一眼她拎著的包裝紙袋，“不過，你終于買了件像樣點(diǎn)的牌子。”

“那不是買的，那是賞的，我給別人試了一天衣服，最后賞了我一件?！?

“哦？什么人讓你試衣服？”大先生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神犀利地看著伊琳。

“是——是酒店的VIP客人?！币亮招奶摰氐拖骂^，暗暗后悔，說這個干什么。

“你們酒店還提供試衣服務(wù)？內(nèi)（衣）還是外衣？給男客人還是女客人看呢？”

伊琳沉默了，她試了內(nèi)（衣），是康美伶要求的。說實(shí)話試內(nèi)（衣）的時候很不自在，雖然都是女人，但康美伶看她的眼光不友善，態(tài)度也不尊重，她感覺有點(diǎn)屈辱。是的，就是屈辱，在換衣服的時候忍住了眼淚，這是她的工作，當(dāng)空姐的時候也經(jīng)歷過難纏的客人，她都忍過去了，今天就當(dāng)是個難纏的客人吧。

看著伊琳不說話，大先生一把抓過盛著衣服的紙袋，把衣服倒在桌子上。那是一件睡衣，類似“維多利亞秘密”的睡衣，帶著裝飾的亮片，非常透的蕾（絲），看起來像是舞臺上舞娘的服裝。

空氣仿佛凝固了，兩個人都盯著衣服，沒有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伊琳伸手去拿衣服，大先生一揮手把衣服掃在地上，連同桌上的杯子、盤子都一起掉在地上摔碎了。經(jīng)理連忙跑過來，叫著服務(wù)員收拾碎片。

伊琳看著他，強(qiáng)忍著眼眶里的淚水，低頭撿起衣服，喃喃地說：“這是我辛苦一天的報酬，如果你不喜歡，我去把它退了?！笨戳丝磧r簽，人民幣16800，這么貴，這一天不能白白辛苦，她把衣服裝進(jìn)袋子起身就走。

“坐下?！贝笙壬f，聲音不高，但是有很大的威懾力，伊琳猶豫著，終究還是坐下了。

“你連午飯都沒吃吧？”大先生問。

的確是，她只是吃了兩塊小點(diǎn)心，還是店員偷偷拿給她的。

“我們先吃飯，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去退?！贝笙壬f。

“我不餓。”此時她的心情糟透了。這是大先生第一次跟她發(fā)火，還砸了東西，性格倔強(qiáng)的她接受不了這個。

兩個人又僵住了，氣氛異常緊張。

餐廳經(jīng)理很會察言觀色，看到這對情侶要吵架，趕忙過來圓場：“今天有空運(yùn)過來的波士頓龍蝦，伊小姐您上次來的那個朋友還特意提過的，品嘗一下怎么樣？”

“我不想吃。”伊琳說著攥住了手里的袋子，她準(zhǔn)備走了，受了一天的委屈，還要看他的臉色。

對面的大先生更是陰沉著臉，他一向發(fā)號施令慣了，沒人敢忤逆他的意見，這個伊琳做錯了事還居然敢給他臉色看。

冷戰(zhàn)在繼續(xù)。

餐廳經(jīng)理馬上命人換了新餐具，端過兩個燭臺，點(diǎn)燃燭火，熄了大廳的燈。

屋里立刻昏暗下來，搖曳的燭光忽明忽暗，映著兩人沉默的臉。此時，悠揚(yáng)的音樂響起，是席琳迪翁那首著名的英文單曲“MyHeartWillGoOn”（我心永恒）。這是電影《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

每一個寂靜夜晚的夢里Everynightinmydreams

我都能看見你，觸摸你Iseeyou,Ifeelyou,

因此而確信你仍然在守候ThatishowIknowyougoon

……

這部電影伊琳看了三遍，每一遍都哭得肝腸寸斷，特別是杰克把生存的機(jī)會給了露絲后，自己凍死在冰冷的海水里那段，讓伊琳痛不欲生。那時她多么渴望這樣驚天動地的愛情，可在現(xiàn)實(shí)生活中根本不可能發(fā)生，年輕的機(jī)長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伊琳起身去了洗手間，再不去她就當(dāng)場淚奔了。

洗手間里，她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的心情。康美伶這樣羞辱她，一定知道自己和大先生的事情了，是誰告訴她的呢？這個女人真是有手段啊，報復(fù)得滴水不漏，讓她沒法說出口。大先生不明真相，也不能怪他……

餐廳這邊，大先生叫來經(jīng)理：“你花樣真多。”

經(jīng)理陪著笑說：“這是我們中國特色，女孩子是要哄的，她們對你發(fā)脾氣是喜歡你的表示?！?

“真的嗎？”中西文化差距太大了，“我得哄著她？”大先生問。

“必須的?！苯?jīng)理使勁點(diǎn)頭，“伊小姐吃軟不吃硬，您多擔(dān)待著她就好了?！?

以后日子難過了，哄人他最不在行。他沒有心思點(diǎn)餐，對經(jīng)理說：“你安排吧?！笨纯吹蠆W的紙袋，想著酒店的VIP，喜歡迪奧的女人……

然后他拿起電話：“Ammy，查一下康美伶的賬戶記錄，今天有沒有一筆在BJ迪奧專賣店的消費(fèi)?！?

“請稍等”很快，Ammy說：“查到了，有的，北京時間下午5點(diǎn)05分，迪奧專賣店，金額是818000?！?

“馬上通知銀行，這筆錢不準(zhǔn)付，退票?！?

伊琳回來，她洗了臉，眼睛微微發(fā)紅，不知是洗臉的緣故還是哭過了。大先生視而不見，笑容依舊和煦，不停地為她布菜。

她沒有胃口，不怎么吃，總是低著頭發(fā)愣。

大先生很耐心地替她分割牛排，切斷蔬菜，搭配好了放在盤子里，細(xì)心地囑咐著：“都吃了，涼了就硬了?！?

一會兒音樂換成了歡快的“小蘋果”——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么愛你都不嫌多……

吃西餐聽著“小蘋果”，這是什么品味？兩個人面面相覷，突然都笑了。

大先生決定給經(jīng)理加薪，照這樣表現(xiàn)，可能會考慮把他弄到美國去。

出門的時候伊琳問：“你真的和我去退衣服啊?！?

“當(dāng)然。”

“好吧，這衣服要16800呢，退了我請你吃宵夜?！?

“伊琳，衣服可以退，但是拿不到現(xiàn)金的，應(yīng)該是退回原來的刷卡賬戶?！?

“??？”她呆住了，那不就白退了嗎？

“你很缺錢嗎？”大先生認(rèn)真地問。

伊琳不由自主地點(diǎn)頭，她就是缺錢嘛，只有你不缺錢，伊琳想。

大先生盯著她看了幾秒：“缺錢就別亂逛街了，以后要省著點(diǎn)兒花。現(xiàn)在咱們?nèi)ネ艘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