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盯著那張音樂會門票和短信，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懸停片刻，最終只回復了兩個字：“謝謝。”她沒有追問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喜好，這或許是對方展現誠意的方式，也或許只是又一次精準的商業調查。她將門票收好，繼續投入工作。

幾天后，她接到了陸景深私人助理周銘的電話，禮貌地詢問她下周是否有空與陸先生共進晚餐，商討聯姻的具體安排。時間定在周三晚上七點，地點是市中心一家會員制餐廳。

周三傍晚，蘇晚晴準時抵達。侍者引她進入一間私密包間。陸景深已經到了，他起身為她拉開椅子。他今天穿的是深色西裝，沒打領帶，比上次見面時顯得稍許隨意。

“路上還順利嗎？”他問道，聲音平穩。

“還好。”蘇晚晴坐下。包間環境雅致，隔音很好，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響。

侍者送上菜單，安靜退了出去。點完餐，包間內只剩下他們兩人。空氣一時有些凝滯。

陸景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率先打破沉默。“蘇小姐，關于我們即將建立的婚姻關系，我有些想法想直接與你溝通。”

“請說。”蘇晚晴坐直了些。

“我理解這場聯姻對雙方家族的意義。就我個人而言，我希望它能提供一個穩定的家庭形象，這對我的事業有幫助。”他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份商業計劃，“因此，我建議我們將它視為一種合作。”

蘇晚晴心中微微一動，這正與她所想不謀而合。

陸景深繼續道：“合作需要明確的條款。我希望婚后我們能彼此尊重對方的獨立空間，互不干涉事業和私人生活。當然，必要的公開場合需要共同出席，維持基本的體面。你意下如何？”

“我完全同意。”蘇晚晴回答得很快，幾乎沒做思考，“保持獨立是對雙方最基本的尊重。我也有自己的事業要經營，不希望受到過多牽絆。”

她的直接似乎讓他有些意外，他看了她一眼，才接著說：“很好。那么關于居住安排，我名下有幾處房產，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一處。或者，如果你希望完全分開居住，我也可以安排。”

“不必那么麻煩。”蘇晚晴說，“選擇一處方便你我通勤的住所即可。我們可以劃分不同的生活區域。”她不想在形式上做得太過刻意，反而引人猜疑。

“可以。”陸景深點頭，“財務方面，我會提供一張副卡，家庭開支由我負責。此外，每月會有一筆資金劃入你的賬戶，作為你履行妻子職責的報酬。”

“副卡和家庭開支我可以接受。”蘇晚晴語氣平靜，“但報酬不必了。我不是雇員，這是合作，不是雇傭關系。”

陸景深沉默片刻，似乎重新評估著她的態度。“我尊重你的決定。那么關于婚前協議，我的律師已經準備好了草案。”他從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遞給她，“你可以帶回去仔細看，有任何條款需要修改，直接聯系周銘。”

蘇晚晴接過那份厚重的文件，放在手邊。“我會讓我的律師看過。”

這時，侍者開始上菜。對話暫時中斷。用餐期間，他們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關于最近的藝術展覽和城市變化，氣氛勉強算得上融洽。他們都小心地避開了任何可能涉及個人情感或過往經歷的雷區。

餐畢，侍者撤走餐具，送上了咖啡。

陸景深將一份相對簡潔的協議概要推到她面前。“這是核心條款的總結，如果你沒有異議，今天可以先簽署這份意向書，具法律效力的正式協議后續再簽。”

蘇晚晴拿起文件，逐字閱讀。條款清晰列明了剛才討論的所有內容：婚姻存續期間的權利與義務、財產獨立、生活安排、對外形象維護，甚至包括了未來如果解除婚姻關系的具體流程。它理性、周密，像一份無懈可擊的商業合同。

她拿起筆，在最后一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她感到一種奇異的解脫，仿佛為一段尚未開始的生活劃定了清晰的邊界，同時也隔絕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和期待。

陸景深也簽下了他的名字。他收起自己那份協議，語氣公事公辦。“后續事宜周銘會與你對接。婚禮的初步方案下周會送到你手上，你可以提出修改意見。”

“好的。”

他看了看時間。“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有車。”

他沒有堅持，只是站起身。“那么，保持聯系。”

他離開后，蘇晚晴獨自在包間里坐了一會兒。她看著窗外城市的璀璨燈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份協議。一種復雜的情緒慢慢浮現，不僅僅是解脫，還有一絲對未知未來的輕微期待，盡管這期待被嚴格限制在協議的框架之內。

手機響起，是閨蜜林婉兒的消息：“見面怎么樣？談妥了嗎？”

蘇晚晴回復：“比想象中順利。簽了協議，互不干涉。”

林婉兒立刻撥了電話過來，聲音帶著興奮和好奇。“快說說細節！他本人是不是和雜志上一樣帥？氣氛尷尬嗎？”

蘇晚晴簡單描述了見面過程和協議的主要內容。

“聽起來他很公事公辦啊。”林婉兒評價道，“不過這樣也好，清清楚楚。總比那些一開始甜言蜜語，婚后原形畢露的強。那你接下來什么打算？”

“先完成新系列的樣品打樣，婚禮的事……到時候再說吧。”蘇晚晴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明天天氣如何。

“你呀，總是工作第一。”林婉兒無奈，“不過也好，有自己的事業才是最大的底氣。對了，下周有個時尚派對，陪我一起去吧？說不定能給你的新系列找點靈感。”

蘇晚晴答應下來。掛斷電話后，她離開餐廳，開車回家。

接下來的幾天，蘇晚晴幾乎泡在工作室里，和打樣師傅反復溝通，盯著第一個戒指樣品的制作。那枚名為“荊棘玫瑰”的戒指，工藝復雜，鑲嵌角度要求極高，失敗了好幾次。

這天下午，樣品終于接近完成。老師傅戴著放大鏡，小心翼翼地進行最后的調整。蘇晚晴站在一旁，屏息凝神。

工作室的門被輕輕敲響。助理探頭進來，小聲說：“蘇小姐，有您的快遞，需要簽收。”

蘇晚晴皺了皺眉，不想離開。“你幫我簽一下。”

“對方指定要您親自簽收。”

她只好暫時離開工作臺。來到前臺，快遞員遞給她一個扁平的方正包裹。簽收后，她拿著盒子回到工作間，順手放在桌上。

直到那枚戒指樣品終于完美誕生，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而堅韌的光芒，蘇晚晴才松了口氣，感到一陣疲憊和滿足。她坐下來，視線落在那個未拆的包裹上。

她拆開包裝，里面是一個低調奢華的硬紙盒。打**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質感極佳的絲巾，圖案是抽象化的音樂符號與流暢的線條交織，配色優雅又不失現代感。絲巾旁放著一張卡片，上面是簡潔有力的字跡：“預祝合作愉快。陸景深。”

沒有多余的話。這份禮物像他本人一樣，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和禮節。她拿起絲巾，面料觸感細膩。她注意到絲巾的一角用極細的線繡著一個幾乎看不見的標志，那是她非常喜歡的一個小眾獨立設計師的簽名式做法，這個細節絕非偶然。

她將絲巾輕輕疊好，放回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