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地板上那具還在微微抽搐的異界鱗片怪尸體，腦子飛速運轉。

處理掉！必須立刻處理掉！

第一個念頭是扔樓下垃圾桶。但萬一這玩意有毒，或者被環衛大媽發現報警，我說不清啊！難道說我家冰箱成精了吐出來的？

第二個念頭是沖進馬桶。可看它這體型和一身硬鱗，我怕把我那本來就不太通暢的老舊馬桶直接送走，到時候還得賠房東馬桶錢，血虧。

第三個念頭…埋了？可我上哪兒找地方埋？城里連棵像樣的樹都難找。

時間不等人，這玩意兒雖然好像死透了，但天知道會不會突然又蹦起來啃我的鞋。我一咬牙，有了主意。

我翻出過年時公司發的、印著巨大logo的劣質環保袋，又套了兩層最厚的垃圾袋。戴上吃小龍蝦的一次性手套，屏住呼吸，用掃帚和簸箕合力將那滑膩膩、硬邦邦的尸體撥拉進袋子里。系死扣，一層又一層。

做完這一切，我拎著袋子，像拎著一枚定時炸彈，躡手躡腳地下樓。凌晨的小區靜悄悄，只有幾個醉漢在遠處歪歪扭扭地走著。我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小區最偏僻的那個分類垃圾桶邊，左右張望，做賊般飛快地將袋子扔進了“其他垃圾”的桶里。

“搞定！”我長出一口氣，感覺像處理掉了罪證。

回到出租屋，關上門，我才徹底放松下來，后背又是一層冷汗。看著恢復“正常”、只是依舊泛著藍光的冰箱，我心有余悸。

但恐懼過后，強烈的興奮和好奇感再次占據上風。

那珍珠！我的珍珠！

我趕緊把散落在地上的幾顆珍珠，連同皮袋里剩下的，全都撿起來。數了數，一共九顆。最大那顆鵪鶉蛋大小的，在節能燈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散發著柔和溫潤的光澤，美得不可思議。

我打開電腦，哆嗦著手開始搜索“天然珍珠價格”、“如何鑒定珍珠”。

網頁彈出來的信息讓我心跳再次失控。天然海水珍珠，按大小、圓度、光澤、瑕疵度定價，一顆頂級的大溪地黑珍珠甚至能拍到數十萬！我手里這些雖然是白色的，但個頭大、光澤好，看起來圓溜溜的，就算不是頂級貨，一顆賣個萬兒八千總有可能吧？

九顆！那就是七八萬！我欠的信用卡能還清了！下季度房租有著落了！我還能吃一個月豪華外賣！

發財了！真的發財了！

我激動得差點把鍵盤摳下來。但很快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東西來路不明，怎么出手是個大問題。去珠寶店？人家問起來源我怎么說？祖傳的？撿的？都不靠譜。看來得找點非正規渠道，比如古玩市場或者網上隱秘的圈子打聽打聽，但這有風險。

“咕嚕嚕……”肚子又叫了。那碗螺螄粉帶來的極致飽腹感已經消退，饑餓再次襲來。

我看著那詭異的冰箱，又看看手里溫潤的珍珠。

風險與收益并存。老祖宗的話果然沒錯。

那怪物雖然嚇人，但似乎戰斗力也就那樣，被一袋珍珠就噎死了。說明那邊也不全是厲害角色。而且，第一次送過去一包薯片，換來了珍珠；第二次…雖然跑出來個怪物，但也許只是個意外？就像網購，偶爾也會發錯貨或者有贈品（雖然這贈品要命），總不能因為一次意外就放棄整個寶藏通道吧？

得再試試！必須再試試！

這次得講究點策略。不能什么破爛都往里扔，萬一再惹毛了那邊的什么東西，跑出來個更猛的，我這點家當可不夠砸的。

我在屋里又開始轉悠，搜尋能當“貢品”的東西。泡面？剛被怪物啃過，有心理陰影了。火腿腸？還有兩根，但看起來廉價感十足。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一包還沒開封的“香蔥雞汁”味餅干上。

這餅干是我之前囤貨買的，味道一般，但包裝還行，看起來比薯片稍微上點檔次。關鍵是，獨立小包裝，就算再引來什么東西，量也少點不是？

“異界的朋友，剛才是個意外哈，咱們重新建立友好外交關系。”我嘴里叨咕著，像是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小心翼翼地將那包香蔥餅干放進了冰箱里那個霧氣繚繞的“平臺”上。

和上次一樣，霧氣涌動，吞沒了餅干。

我緊張地握著掃帚，身體緊繃，眼睛死死盯著冰箱內部，隨時準備應對可能沖出來的任何東西——不管是美食還是怪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冰箱里只有霧氣緩緩流動，沒什么異常。

就在我懷疑這次是不是信號不好，或者那邊嫌棄我的餅干太廉價時，霧氣再次涌動。

這次沒有東西被“吐”出來。反而是那霧氣本身，開始向內收縮、凝聚！

在我驚駭的目光中，那些藍色的霧氣竟然在我家冰箱里，緩緩凝聚成了一個模糊的、大約半人高的輪廓！那輪廓微微扭動著，逐漸清晰——看起來像是一個…人形生物？但頭頂似乎有角，身后好像還有尾巴的虛影！

臥槽！這次不是送東西，是直接傳送活物過來了？！一個…異界人（或者異界生物）？

我嚇得魂飛魄散，抄起掃帚橫在胸前，聲音都在發抖：“你…你是什么東西？！別過來！我告訴你，我會功夫！”

那霧氣凝聚的身影似乎晃動了一下，發出一種極其古怪的音節，完全聽不懂，但語調里似乎帶著一絲…好奇？

緊接著，更讓我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那模糊的身影竟然伸出了一只同樣由霧氣凝聚的手，手里拿著的，正是我剛才獻祭上去的那包“香蔥雞汁”餅干！

然后，它…它開始研究了！

我看到它拿著餅干包裝袋，翻來覆去地看，甚至還湊到應該是鼻子的位置嗅了嗅（雖然它整個都是霧氣，但這個動作很傳神）。它似乎對塑料包裝袋無比好奇，用手指（霧指？）戳了又戳。

研究了半天包裝袋，它終于找到了正確打開方式——或者說，它直接用霧氣般的手指穿透了包裝袋，從里面取出了一小塊餅干。

它拿著那塊小小的、方方的香蔥餅干，再次陷入了沉思。似乎在疑惑這玩意是干嘛用的。

最后，它試探性地，將餅干塞進了應該是嘴巴的霧氣區域。

下一秒！

“噗——咳咳咳！”

那霧氣身影猛地劇烈抖動起來，發出一連串被嗆到似的、更加古怪的咳嗽聲！它像是被極大地冒犯了，整個霧軀都在震蕩，手里的餅干包裝袋差點拿不穩！

它猛地抬手，指向我！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被戲弄的憤怒！

完犢子了！異界大佬不喜歡香蔥雞汁味！談判破裂！

我冷汗唰地就下來了，腦子一片空白。

就在我以為它要施展什么異界魔法把我轟成渣，或者召喚更多怪物時，它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它的“目光”（如果那閃爍的藍色光點算眼睛的話）被地上的某樣東西吸引了。

是我剛才為了方便數珍珠，隨手放在地板上的那顆鵪鶉蛋大小的、最亮的珍珠！

霧氣身影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周身震蕩的怒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平復下來。它彎下腰（霧軀扭曲），伸出霧氣之手，小心翼翼地、極其輕柔地觸碰了一下那顆大珍珠。

一瞬間，我仿佛看到它整個霧氣構成的身體都亮了一下，散發出一種…愉悅和驚嘆的情緒？

它看看地上的珍珠，又看看嚇得快縮成一團的我，再低頭看看自己手里那包被戳破了的、被它鄙視的香蔥餅干。

沉默。冰箱內外的沉默震耳欲聾。

然后，它做出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動作。

它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后伸手在自己霧氣彌漫的身體里掏了掏——沒錯，就是掏了掏，仿佛那霧氣里有個次元口袋——摸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用某種翠綠欲滴的大葉子包裹著的東西，大概有巴掌大，散發著淡淡的、奇異的草木清香，瞬間沖淡了之前的螺螄粉味和怪物腥臊氣。

它將那葉子包裹的東西輕輕放在保鮮盒平臺上，然后又指了指地上的那顆大珍珠，再指指自己，發出一兩個短促的音節。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它是不是想說：用這個，換你那個亮晶晶的珠子？

它似乎怕我不理解，又將手里那包被它嫌棄的香蔥餅干，鄭重地、甚至帶點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平臺之上，推向我這邊。意思好像是：這個難吃的還給你，我就要那個亮亮的。

我心臟狂跳。交易！它想進行正式交易！而且它好像很喜歡我的珍珠！

雖然搞不懂為什么一個能凝聚霧氣的異界生物會喜歡珍珠，但這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強壓住激動，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友好（雖然我不知道它能不能看清），用力點了點頭，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地上那顆大珍珠推了過去。

霧氣身影立刻伸出霧手，珍而重之地接過了那顆珍珠，捧在“手”里仔細端詳，周身的光暈都變得柔和愉悅起來。它滿意地（我感覺）晃了晃身體，然后指了指平臺上的那個翠綠葉子包裹，又指了指我，隨即，它的身影開始慢慢變淡，重新化作稀薄的藍色霧氣，融回了冰箱深處那蜿蜒的甬道之中。

冰箱門內的世界恢復了之前霧氣朦朧的樣子，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只剩下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以及冰箱平臺上，那個散發著清香的葉子包裹，和那包被退貨的、包裝袋被戳了幾個洞的香蔥餅干。

我呆立了好幾分鐘，才顫抖著伸出手，先拿回那包可憐的餅干扔一邊，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個翠綠的葉子包裹。

葉子觸手冰涼，紋理奇特，散發著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絕對不是地球上的植物。我輕輕打開包裹…

里面是兩塊深紫色的、像是糕點的東西，質地細膩，隱隱有光華流動，那股奇異的香氣更加濃郁了，勾得我肚子里的饞蟲又開始造反。

這…又是什么異界美食？

看起來比螺螄粉高級多了！聞著也香！

剛才的恐懼瞬間被拋到九霄云外，吃貨之魂再次燃燒！

我捏起一塊紫色糕點，猶豫了一下——不會有什么問題吧？但想想那碗好吃到爆的螺螄粉，賭了！

我小心地咬了一口。

口感糯滑綿密，入口即化，一股難以形容的清甜香氣瞬間充斥口腔，并順著喉嚨滑下，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一瞬間，我感覺自己連加班熬出來的黑眼圈都快被滋潤沒了！整個人精神一振，剛才的疲憊和驚嚇一掃而空！

“太好吃了！！！”我感動得差點哭出來。這口感，這效果，甩什么網紅甜品八百條街！

所以…總結一下：我用一包不受待見的香蔥餅干（被退貨了）和一顆大珍珠，換來了這兩塊神奇的美味糕點？

等等！珍珠！

我猛地看向冰箱。我用一顆可能價值上萬的大珍珠，就換了這兩塊點心？！雖然好吃到逆天，但這交易是不是有點虧啊大佬！

我的心在滴血…

但很快，我又冷靜下來。不對，不能這么算。第一次用薯片就換了一袋珍珠，那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這次雖然付出了一顆珍珠，但建立了溝通渠道，確認了對方對珍珠的興趣，這才是無價的！

這意味著，我可以在地球上收集珍珠（或者其它亮晶晶的寶石？）跟它換更多、更好的東西！

一條通往異界貿易的康莊大道，似乎在我面前緩緩展開！

我正沉浸在用玻璃珠換異界珍寶的幻想中，突然，身體內部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

那股吃下糕點后產生的暖流，并沒有像普通食物那樣慢慢消散，反而越來越熱，開始在我體內亂竄！

有點不對勁！

這熱流洶涌澎湃，撐得我經脈發脹，皮膚開始發紅，頭頂甚至開始冒出絲絲白氣！

“我靠！這糕點勁這么大？補過頭了？不會要流鼻血吧？”

我慌得一比，感覺自己的身體像個不斷充氣的氣球。這異界東西好是好，但好像有點…能量過剩？我這普通地球人的小身板有點扛不住啊！

我趕緊原地蹦跶，試圖消耗一下這過盛的能量，卻感覺越動那熱流竄得越歡。

就在我熱得快要爆炸，考慮要不要打急救電話說食物中毒時，那股熱流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猛地沖向我的雙眼！

“嗡！”

我眼前一花，視線變得模糊，緊接著又是一陣清涼感閃過。

等我重新能視物時，我震驚地發現…

我看東西好像…更清楚了？

節能燈閃爍的頻率，空氣中漂浮的微小塵埃，墻上蚊子留下的細微痕跡…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我集中注意力，還能隱約看到空氣中漂浮的、極其稀薄的藍色光點？就像…就像冰箱里冒出的那些霧氣粒子？

我猛地看向冰箱。

之前我只是能看到冰箱里的藍光和霧氣甬道。但現在，我似乎能隱約看透那層霧氣，模糊地感知到甬道深處的一些極其微弱的光點波動？雖然依舊不清晰，但和之前的睜眼瞎完全不同了！

這糕點…不僅能填肚子，還能增強視力？或者說…開啟了某種關于異界能量的視覺能力？

狂喜再次淹沒了我。

雖然過程驚險刺激了點，還搭進去一顆大珍珠，但這回報…似乎也不虧啊！

我看著手里剩下的另一塊紫色糕點，又看看那閃爍著誘人（危險）藍光的冰箱，一個更加龐大的計劃在我腦中逐漸成型。

珍珠要去賣，但要留幾顆當交易本錢。

得想辦法搞清楚那邊到底是個什么世界，有哪些規矩，那個霧氣身影又是什么來頭。

最重要的是——下次交易，得換個更靠譜、對方可能更喜歡的東西！亮晶晶的…除了珍珠，還有什么？水鉆？玻璃工藝品？LED小彩燈？

我看向窗外，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新的一天開始了。

而我的人生，從這臺破冰箱開始，已經徹底駛向了一條無法回頭的、通往未知的狂野之路。

“異界貿易，第一桶金，我來了！”我握緊拳頭，眼神火熱。

但首先…得解決體內這還在亂竄的余熱。

我沖進廁所，打開水龍頭，把腦袋塞到冷水下面。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