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老班長的最后五分鐘
——“槍啞之后,才有修仙”
(一)子彈會凍
昭和三十七年,雪原零下四十度。
老班長把七九步槍抱在懷里,像抱一截燒火棍。
槍機凍住了,哈三口氣才能拉一次栓。
他轉頭沖新兵笑:“別怕,子彈也怕冷,打出來就暖和了。”
(二)飯盒比命重
夜襲前,他把三只鋁飯盒挨個敲一遍。
叮當、叮當、叮當。
第一只裝水,第二只空著,第三只底上剩一層粥皮。
他拿手指刮干凈,抹在新兵干裂的嘴角:
“長傷口得先長力氣,我長脾氣就夠了。”
(三)炮聲撕天
敵軍火箭彈齊射。
第一輪,火光照亮了雪地;
第二輪,天空出現一道黑紅色的裂縫;
第三輪,彈頭在半空解體,像碎鏡子。
老班長抬頭,看見裂縫里落下細小的青光。
他沒說那是靈氣,只說:
“天漏了,快把棉襖裹緊,別著涼。”
(四)槍啞了
我們的槍一支接一支啞火。
火藥在槍膛里變成青灰,像灶膛里受潮的煤渣。
老班長卸下刺刀,插進雪里:
“沒事,鐵棍也能捅窟窿。”
(五)界碑前的命令
撤退第五天,雪深沒膝。
他背著斷了肋骨的通信員,一步一步挪到界碑。
通信員哭著說:“班長,槍打不響了。”
老班長把最后半塊壓縮餅干塞進對方口袋:
“那就回家吧,前面是國境線。”
(六)最后五分鐘
他把三只飯盒扣在碑前,盛滿雪。
雪化開,像三碗清水。
他自己坐在碑影里,半邊身子結冰,手里還攥著那根敲飯盒的湯匙。
通信員拖著腿回頭喊:“班長,一起——”
老班長擺擺手,聲音被風吹碎:
“你們先走,我墊后。”
五分鐘后,風停了。
界碑上多了一行新刻的小字——
不是修仙符紋,只是用刺刀劃出的歪歪扭扭一行:
“別忘回家的路。”
(七)后來
槍永遠啞了。
我們這批人,成了第一批練氣的凡人。
可我們沒學會御劍,只會把飯盒扣在雪里當祭酒。
每逢雪夜,叮當聲遠遠傳來——
那是老班長還在敲飯盒,
提醒后來者:
“別怕,子彈怕冷,人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