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低調回歸

礦道內的血腥味濃重得化不開。

最后一只掘地鼠在城衛兵們的圍攻下發出絕望的嘶鳴，終于倒地斃命。

戰斗結束了。

短暫的死寂后，是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壓抑不住的哭泣聲。

還活著的民夫不足三十人，個個帶傷，面色慘白，驚恐未定地看著滿地狼藉——同類的殘肢、掘地鼠的尸體、潑灑得到處都是的暗紅色血液。

城衛兵們也松了口氣，收起武器，罵罵咧咧地檢查著自己身上的擦傷。隊長手臂上的【水波紋】光芒黯淡下去，他臉色不太好看，這次意外折損了這么多民夫，雖然上面不會太在意，但總歸是件麻煩事。

他的目光掃過幸存者，帶著一種審視和冷漠，最后落在地上那些掘地鼠的尸體上，眼神才微微亮起。

“都把爪子收集起來！動作快點！”隊長下令。掘地鼠的爪牙是低階煉器材料，也能入藥，雖然不值大錢，但蚊子腿也是肉，不能浪費。

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粗暴地切割著鼠尸，完全無視了旁邊瑟瑟發抖的民夫。

雷恩默默地看著，將剛才擊殺第二只掘地鼠后撬下的爪子更深地藏進懷里。他左臂的傷口還在滲血，但他用破爛的袖子稍稍遮掩，那道新生的【地行鼠之力】玄紋也隱在血污和布料之下，微微散發著只有他自己能感知的溫熱。

他低下頭，讓自己看起來和其他幸存者一樣驚恐、麻木，甚至更加虛弱，踉蹌著退到角落，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懷里的鼠爪硌著他，帶來一絲隱秘的踏實感。

不能暴露。

他比誰都清楚，一個昨天還是“廢柴”的人，突然能擊殺妖獸、凝聚玄紋，這會引來多大的麻煩。林家的敵意、城衛兵的貪婪、甚至可能還有更未知的危險……在沒有足夠實力前，隱藏才是最好的選擇。

“隊長，清點完了。”一個士兵報告，“死了二十七個民夫，殺了六只掘地鼠。應該是從廢棄礦道里鉆出來的一個小群落。”

隊長皺了皺眉，顯然對死了這么多人感到晦氣，但也沒多說什么，只是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任務取消！把這些廢物都帶出去！真他媽倒霉！”

來時百余人，歸時不足三十。

隊伍沉默地走出礦洞，重見天日時，每個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陽光有些刺眼，但遠不如礦洞里的火光冰冷。

城門口的守衛看到這支殘兵敗將般的隊伍，似乎早已見怪不怪，例行公事地檢查了一下，便放行了。

進入城內，壓抑的氣氛才稍稍緩解。

“都滾吧！今天算你們走運！”城衛兵隊長沒好氣地驅散了民夫，帶著手下和收獲的鼠爪，徑直向軍營方向走去，甚至懶得多看這些“垃圾”一眼。

幸存下來的民夫們如蒙大赦，紛紛拖著傷殘的身體，驚慌失措地四散逃開，仿佛慢一步就會被重新抓回去。

雷恩混在人群中，低著頭，快步向城外那間破舊柴房走去。

他的腳步看似虛浮，卻比以往更加沉穩。左臂的傷口在【地行鼠之力】的微弱滋養下，疼痛已經減輕不少，鮮血也漸漸止住。

一路上，無人關注他這個渾身血污、狼狽不堪的少年。在這黑石城，底層人的生死和苦難，太過尋常。

直到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門，重新回到這處僅能遮風避雨的“家”時，雷恩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真正松弛下來。

砰。

他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

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左臂的傷、身上的淤青、精神的高度緊張…都在此刻反復提醒著他剛才經歷的一切。

但他漆黑的眼睛里，卻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反而燃燒著一種冰冷的火焰。

他抬起右手，輕輕觸碰著左臂。

隔著破爛的布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微微凸起的、散發著溫熱的玄紋。

力量…

這就是力量的感覺。

雖然微弱，卻真實不虛地存在于他的掌控之中！

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他低頭，從懷里掏出那兩枚沾著血污的、略顯彎曲鋒利的掘地鼠爪。粗糙的表面，蘊含著微弱的土系靈能。

這是他的第一份戰利品。

也是他通往強大之路的…第一塊基石。

窗外，天色漸晚。

雷恩坐在冰冷的土地上，看著手中的鼠爪，眼神幽深。

礦洞的生死經歷，徹底撕開了這個世界的殘酷面目，也點燃了他內心深處不甘平凡的火焰。

他知道，從今天起，一切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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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