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跨越維度的低語——【……歸來……】——并非通過空氣振動,而是直接鑿穿了姜宇的顱骨,烙印在他的意識最深處。冰冷,古老,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源自萬物源頭的召喚。
與此同時,他體內那股一直沉寂而冰冷的血脈之力,如同被投入滾燙巖漿的冰核,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劇烈震蕩、沸騰!一股難以形容的龐大力量感伴隨著撕裂般的痛苦席卷全身,皮膚下的微光驟然熾亮,將他整個人映照得如同一個即將過載的能量體!
“呃啊——!”他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單膝跪倒在地,感覺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在燃燒、在瘋狂呼應著那屏障之外的召喚!
“姜宇!”秦先生猛地回頭,看到他身上爆發出的異象,臉色驟變,“壓制它!用你的意志力!別被它同化!”
但那股力量太強了,遠超他剛才初步共鳴時的微弱感應。這根本不是什么恩賜,而是一頭被喚醒的、饑渴的洪荒巨獸!
咔嚓!
平臺周圍的能量屏障發出刺耳的碎裂聲!那些污穢的符號如同活過來的藤蔓,瘋狂蔓延,將裂紋不斷撕大!灰蒙蒙的、帶著瘋狂低語扭曲感的霧氣開始從裂縫中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
“屏障要失效了!”莫里斯博士尖叫著,之前的傲慢蕩然無存,只剩下面對未知恐怖的驚惶,“快!啟動強制收容程序!不能讓它進來!”
他身后的兩名助手手忙腳亂地操作儀器,幾道束縛能量射向姜宇,卻在靠近他身體時被他周身狂暴的能量場直接彈開、湮滅!
“沒用的!他的血脈正在被外部力量強行激活和共鳴!常規手段無效!”秦先生怒吼,手杖插地,更強的藍色電光蔓延開來,暫時逼退了滲透進來的少量灰霧,但更多的霧氣正從越來越多的裂縫中涌入!
“那怎么辦?!等著它把‘伊甸’的坐標完全暴露嗎?!”莫里斯歇斯底里地喊道。
就在這極端混亂、千鈞一發之際——
一個懶洋洋的、帶著點剛睡醒的鼻音,卻又奇異地穿透了所有噪音的聲音,突然在平臺入口處響起:
“吵死了……哪個不開眼的混蛋,敢在老子睡覺的時候拆家?”
能量屏障的入口不知何時再次滑開。
一個穿著皺巴巴的白色研究員大褂、頭發亂得像鳥窩、看起來最多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正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打著哈欠靠在門框上。他睡眼惺忪,嘴角還留著點可疑的口水印,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我是廢柴”的強烈氣息。
然而,就在他出現的瞬間,平臺上所有狂暴的能量——姜宇身上沸騰的血脈之力、秦先生的電弧、滲透進來的灰霧、甚至莫里斯那些儀器的光芒——都極其細微地、不易察覺地……波動了一下。
仿佛一滴冷水滴入了滾油。
秦先生看到來人,眼中猛地爆發出驚喜的光芒:“顧老……”
“打住!”被稱為“顧老”的年輕人立刻抬手,不耐煩地打斷他,又打了個巨大的哈欠,“叫顧研究員,或者顧閑!老子年輕著呢!再說那個‘老’字,信不信我把你電療儀的輸出功率調到最大?”
他的目光懶洋洋地掃過一片狼藉的平臺,掠過嚴陣以待的秦先生和驚慌失措的莫里斯,最后落在了渾身發光、痛苦掙扎的姜宇身上,以及屏障外那瘋狂試圖涌入的污穢字跡和灰霧。
“哦豁?”顧閑挑了挑眉,似乎來了點精神,“‘盛宴’的請柬都塞到家里來了?還自帶鬧鐘功能?真沒公德心?!?
他晃晃悠悠地走上前,完全無視了那些滲透進來的、足以讓普通人瞬間瘋狂的灰霧。那些霧氣在靠近他身體周圍幾寸時,就像遇到了無形的壁障,自行消散了。
他蹲在姜宇面前,歪著頭,仔細打量著姜宇皮膚下流淌的熾熱微光和痛苦扭曲的表情,甚至還伸出手指,似乎想去戳一戳。
“嗯……純度確實高得嚇人,跟直接抱著源核啃過似的……就是控制力爛得像一坨……”他小聲嘀咕著,完全沒在意姜宇幾乎要殺人的痛苦眼神。
“顧研究員!請立刻出手!屏障快撐不住了!我們必須隔絕他和外界的聯系!”莫里斯急聲喊道,雖然語氣恭敬了不少,但依舊帶著命令的意味。
顧閑頭也沒回,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閉嘴,眼鏡猴。吵得我頭疼?!?
莫里斯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顧閑不再理會其他人,他的眼神稍微認真了一點,伸出兩根手指,快如閃電地點在姜宇的眉心。
指尖觸碰到皮膚的瞬間,姜宇感覺一股極其奇特的力量涌了進來——那并非秦先生那種狂暴的雷電,也非莉亞的熾熱火焰,而是一種……仿佛能滲透進萬物最底層結構、將其強行“歸位”的絕對秩序之力!
這股力量冰冷而強硬,卻不像他血脈那般古老漠然,更像是一種……最高效的“修復指令”?
“嘖,鏈接得還挺深?!鳖欓e撇撇嘴,指尖微光一閃。
姜宇體內那沸騰咆哮、幾乎要將他撐爆的血脈之力,像是被一只無形巨手猛地攥住,強行按回了深處!那熾熱的微光瞬間黯淡下去,撕裂般的痛苦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虛脫和冰冷。
與此同時,顧閑另一只手隨意地向后一揮,像是拂去灰塵一樣。
平臺屏障上那些瘋狂蔓延的污穢符號和裂縫,如同被按下了倒退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失、愈合!滲透進來的灰霧發出無聲的尖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擠”了出去,屏障瞬間恢復光滑如初,仿佛從未被攻擊過!
外部那恐怖的壓迫感和冰冷的低語,也戛然而止。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平臺恢復了安靜,只有警報解除后殘留的嘀嗒聲和幾人粗重的呼吸聲。
姜宇虛脫地癱倒在地,渾身被冷汗浸透,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他看著那個依舊睡眼惺忪、像是剛隨手拍死了一只蚊子的年輕男人,心底涌起的震撼遠比剛才面對畸變體和現實扭曲時更加強烈。
這……這是什么人?!
秦先生明顯松了一口氣,收回手杖,對著顧閑鄭重道:“多謝顧研究員出手。”
莫里斯臉色變幻不定,最終還是擠出一句話:“……感謝您的協助。但是,顧研究員,他的問題并未根除,剛才那種連接……”
顧閑掏了掏耳朵,彈了彈并不存在的耳屎,打斷他:“所以呢?你是打算現在就把這小子切片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屏蔽信號的方法?還是打算把他扔出去喂了外面那個大家伙,一了百了?”
莫里斯一噎:“我……我們需要更安全的方法……”
“安全?”顧閑嗤笑一聲,走到那恢復如初的屏障前,伸出手指,在上面點了點。被他點中的地方,立刻浮現出一層極其復雜、不斷自我演算重構的微觀能量紋路,“剛才那一下,對方至少摸到了‘伊甸’外圍防御體系的十七個漏洞,順便還在這小子身上種下了三個更深的靈性信標。你所謂的‘安全方法’,就是在它下次帶著升級版攻略卷土重來之前,我們自己先把他弄死或者逼反?”
他轉過身,懶散的目光掃過秦先生和莫里斯:“堵是堵不住了。那玩意兒認準了他身上的‘味兒’,比獵犬還靈?!?
“那您的意思是?”秦先生沉聲問。
顧閑打了個哈欠,走到姜宇面前,用腳尖輕輕踢了踢他:“喂,還沒死吧?”
姜宇艱難地抬起頭,對上那雙看似懶散、深處卻仿佛蘊含著整個宇宙運行規則的眼睛。
“小子,你攤上大事了。”顧閑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笑容里卻沒什么溫度,“外面有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古董,非要請你吃飯。躲是沒用的,它能把請柬塞進你的夢里、你的血液里、甚至你拉的屎里?!?
姜宇:“……”這話實在太有味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所以,唯一的辦法,”顧閑收起笑容,眼神里多了一絲認真,“就是在它下次擺好桌子碗筷之前,先教會你怎么用你身體里那把‘鑰匙’,而不是被它當成開門踹門的磚頭?!?
他看向秦先生:“老秦,人我帶走了?!懿貢鴰臁畹讓?,我的實驗室。那里是‘伊甸’少數幾個能完全屏蔽內外、還能隨便折騰的地方?!?
秦先生只是稍一猶豫,便立刻點頭:“好!需要什么資源,直接向我申請最高權限!”
“等等!”莫里斯急了,“這不符合程序!‘密藏書庫’底層是最高禁區!他的危險性……”
顧閑瞥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眼鏡猴,你的‘程序’,在我這里,屁都不是?!?
說完,他根本不給莫里斯再反駁的機會,一把抓起虛脫的姜宇,像是拎小雞一樣把他扛在肩上。
“走了菜鳥,給你開小灶去。希望你的腦仁比你的血脈耐操一點?!?
下一秒,顧閑打了個響指。
兩人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樣,瞬間從平臺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秦先生和面色鐵青的莫里斯博士,以及一室狼藉和死寂。
莫里斯氣得渾身發抖,最終狠狠一跺腳,帶著助手轉身離開。
秦先生獨自站在恢復平靜的平臺上,望著遠處那些巨大的源核晶體,目光深沉。他低聲自語,仿佛在詢問這片亙古的空間:
“歸來的同胞……盛宴的邀請……這一次,究竟是毀滅的序幕,還是……”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眉頭緊緊鎖起。
而在“密藏書庫”那布滿塵埃、堆滿了各種奇異造物和古老卷軸的最底層,光線昏暗。
顧閑隨手把依舊虛弱的姜宇扔在一張布滿復雜符文、看起來像是手術臺又像是祭壇的石臺上。
砰!
“哎喲!”姜宇摔得七葷八素。
顧閑拍了拍手,不知從哪個角落摸出一包皺巴巴的零食,撕開嚼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
“好了,閑雜人等都滾蛋了。首先,菜鳥,歡迎來到‘新手村’終極副本——我的狗窩。”
他湊近姜宇,零食的碎屑差點掉在姜宇臉上,睡眼惺忪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科學家的光芒。
“其次,在教你怎么用‘鑰匙’之前,我們得先做個小小的‘體檢’?!?
“比如,先搞清楚你到底是個啥?是人?是神?還是……別的什么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