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散妖
- 撿到流浪妖后
- 留一枝繁
- 3117字
- 2025-08-25 20:25:43
對方的臉在暗黃色的燭火下顯得特別蒼白,稚嫩的五官,每一處都過分的細致美好,似男似女,妖冶天成。
細長桃花眼里,眸子非尋常黑色,是帶點冷調的灰眸,色澤似月下寒霜。
他倚在躺椅上,柔順的青絲散在身后,白色單衣很自然地敞開到了胸前,垂著的手里還拿著本書。
她多看了下他胸前,白皙平坦,這個美人,是男的。輕眨眼,又快速掃視四周,確定只有他一人,心悸地挪開視線。
這是什么品種的妖精。
夜色靜謐,林子里只有偶爾的蟲鳴和葉子晃動聲。深山老林,孤男寡女地撞上,這份安靜就讓氣氛有點尷尬。
少年右手處是張方形的黑石桌,上面擺放了個棋盤及一盞酒樽。
獨自飲酒?倒蠻有情調。
前方還有個不大不小的池子,池壁以青石砌筑,岸兩邊間隔有序地佇立著幾個石燈。
她盡量保持面不改色,眸光又回過來對上少年,發覺他仍盯著她,臉上是淡淡的審視。
從磕磣到仙品過度太快,讓她眼睛都有些招架不住。這等絕色,他們小山頭兒里也藏得下?怎么以前連他的影兒都沒見過。
正想詢問他與師父什么關系,腦中頓時靈光乍現,有什么迸出。
這年紀,這性別,這地方,難道,他就是……師父曾提過的,要給她找的流浪妖?!贅婿?!
她怔忡了下,換成青樓里老鴇審新人的心態,不放過任何細節地,將他從頭到尾又過了一遍。
不得不說,師父眼光真絕了,這家伙長得是,真完美。
能滿足手控,顏控,腿控,喉結控……等各種控的任何要求,眼睛能見到的地方,沒有一點瑕疵。
“沒打擾到你吧。”她為掩飾剛才一瞬的輕浮,用她覺得最溫柔最夾的語氣,出聲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少年沒出聲,平移開眼地同時,往下低了很小幅度的頭。
這是說她,打擾到了?客氣一下,他還蹬鼻子上眼了。
沒有禮貌,脾性不好。
看起來年紀不大,正是叛逆的時候,師父背地里將他圈養在這也有理,這種性子是要多磋磨教養才行,否則出門在外也多是惹事兒的主。
至于這里奢華的布置,她現在覺得師父還挺上道兒,這般品種的妖,是要給他稍優渥的條件,才會愿留下來做個贅婿嘛。跟她去擠小茅屋,估計第二天就卷鋪蓋跑人了吧。
想打聽點有用信息,她又輕聲細語地問:“你叫什么名字?”
沒想到眼前的少年不僅沒吭氣,還愛答不理地睨了她一眼。
嘿,是個啞巴?她也來勁兒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用很親和的態度,一點點耐心哄道:“這樣好吧,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看她如哄三歲孩童的做作模樣,姜鷙心里惡寒漸起,眼神壓得更深:“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
“呃……”笑容尷尬地僵住,她握緊的拳頭又松開,好好好,不是啞巴就行,他美他有理。
為了找話題拉近距離,閭丘月又出聲夸贊他:“你長得真好看啊。”
誰不喜歡被夸,她也沒虛夸,是發自肺腑地夸。他的美超乎妖,若乎仙。
沒想他臉色更難看了,還帶了點厭惡。
閭丘月的表情管理也快繃不住了,這小脾氣!別逼她,她前世也是火爆小辣椒來的。怎么弄,潑婦罵街兇他一頓,還是上去邦邦給他兩拳。
似乎都不太體面。
算了,她年紀大她不計較,強行自我安慰一番,年輕人嘛越是逆反越是要慢慢教,心急只會壞事。
平復好那點小波瀾,生怕被氣出心梗,閭丘月選擇忽視他。
她目光鎖定到那方黑石桌,瞧著就很對胃口,她直接無視某人的存在,悠悠溜達過去。
掌心貼著桌面打個了轉,嚯!這冰涼滑溜的觸感,又用指頭敲了敲桌身,這厚實沉甸的質感,她滿意地點頭,回頭必須讓師父也整一個放她院子里。
欣賞完石桌,她又背著手,跟領導視察自家后花園似的,踱到了池邊,蹲下身,湊近那個雕工精致的石燈,往里一瞄——好家伙!
蠟燭!里面燃著的居然是根蠟燭!不是她以為的火螢精靈。
平時她屋里連點根蠟燭都舍不得的,這位倒好,隨隨便便就點了四個蠟燭石燈擱這杵著!
“敗家玩意兒!”她內心捶胸頓足。
要知道,在這妖族地界,照明常用的東西就是火螢,一種類似精靈的東西,蠟燭反倒才是稀罕物。
因這里的火螢能修成人形,也算種生靈。發完光它們的命便絕了,閭丘月不忍以命為燭,心覺造孽,就還是喜歡用蠟燭。
蠟燭的制作對妖來說過于繁瑣,獲得方式不如火螢簡單方便,故在此處十分珍稀,很難找到,也很難買。
想到這她眼刀子忍不住刮向某人。
余光里,少年正端起手邊酒樽細細品嘗,他一手攏著衣袖,一手舉著樽杯,動作慢條斯理,一點沒有年輕人的浮躁,很是優雅,像只貴婦樣的貓。
此情此景,閭丘月只暗暗吐槽,矯揉造作。
她四處逛完,回頭見少年對她還是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欲言又止。
本想借老爺子徒弟的身份拉近關系,又顧慮:老爺子是否透露了帶他來此的真實目的,是招贅……
若他知曉是來做贅婿,她此刻表明身份,后續相處會不會很尷尬?又或者,看她是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女妖,會不會中途就想跑路?
算了,暫且別打草驚蛇,辜負了師父一片好意。
師父為她找了這個目標對象,刷好感的任務還得她自己慢慢來,來日方長,不必急于一時。
臨走前,她扭頭笑意盈盈,聲音溫軟地對他許諾,:“我下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只是直到她離開,少年也沒理她,更沒回她一句話。
歸途路上,閭丘月思慮著,她過去見到的雄妖大都是猥瑣且熱情的,此雄妖完全不符合她的刻板印象,是社恐?還是情感淡漠?
作為流浪妖和散妖一類的,好些十年上百年都是孤身獨行,沒有親人朋友,不會交際,性格上有些缺陷,倒也能理解。
至少和竹山里的流浪妖比起來,他只是脾性古怪了點,衣著和行為比他們正常多了。
回到屋內,她迫不及待地去桌上倒水解渴,懶得再點燈,摸著黑一頭扎上床。躺下,腦里又浮現出少年好看得有些虛幻的樣子。
若是順利,在這異世,今后或許會有個人陪她一起游山玩水打發時間。
蟬鳴燥熱的夜晚,淡淡茶花香襲來,讓人心緒舒緩寧靜。窗邊偶爾吹來的微風,也慢慢吹散了思緒,她躺著很快進入夢鄉。
閭丘月剛離開,姜鷙身后的樹蔭里就跳下一個身著黑衣的人。
“屬下這就去解決。”伴隨著暗啞的聲音,黑衣人做了個殺頭的動作。
“不用。”
姜鷙半瞌眼眸,語氣有點漫不經心。
“殿下,未免日后多生事端……”蓐收皺眉提醒。
姜鷙抬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可知她是誰,殺了閭丘水的徒兒,不怕惹更多麻煩?”
他怔在原地,“殿下怎知……”
“閭丘水設下的禁制,尋常小妖又如何能輕易進入。”
“當真是無心闖入,在此遇生人,不該先打聽對方是何人嗎。她非但沒有好奇,打量本宮后眼里好似有幾分了然。”
“閭丘水提過他有位徒兒,從她話里得知,閭丘水應是告訴過她有關本宮的事,她猜到了本宮是何人。”姜鷙略微頷首。
“殿下英明!不過,閭丘水此事辦得不妥。”
“他的事日后追究,當下先把那無用的禁制換掉。”姜鷙瞳孔慢慢縮緊,映著池里的光影,泛著詭異的灰冷之色。
“屬下立即去辦。”沉默了會兒,蓐收猶豫著開口,“殿下……今晚正是朔日。”
他垂眸盯著地面,語氣有些輕描淡寫:“是么,本宮都忘了。”
朔日竟未頭痛,硫泉水除了能解璜毒,莫非對他的頭疾也有療效?
每月朔日,他便會犯頭疾,腦中每根經脈都像在混亂地互相拉扯著,靈魂也似要出竅。
璜毒和頭疾皆為娘胎中帶來的疾病,璜毒只在他化冠時有影響,然頭疾每月朔日必發,這樣的痛苦已折磨他兩百載。
直至遇見白鸞,一降生便被預言為天后的神女。據說她出生那日,紫云繚繞,鳳凰現舞,百鳥啼鳴,這般景象持續了十日。
百年前,也是朔日的夜晚,母妃攜白鸞前來探望。
他正被頭疾所侵擾,痛苦不堪,她甫一靠近,陣痛便有所緩解,她離遠頭痛又加劇,母妃對此喜出望外,他則匪夷所思。
母妃將此事宣揚出去,神女近身可緩大殿下頭疾,此天賜巧合,實為天定良緣。
在母妃的殷切游說與白鸞的欣然應允下,天父也有意,待他化冠禮成后,讓其迎娶白鸞,與之完婚。
“神女照例去了云樓宮,此刻怕是知曉殿下在中界之事了。”
“姑且別同她泄露本宮行蹤,以她脾性知曉本宮在此,勢必會趕來。屆時,有心人會從她那順藤摸瓜,多生枝節。”
“是。”
姜鷙幽幽地看著天邊若隱若現細小的彎彎月牙,說起來,百年了還是頭一次朔日時,白鸞不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