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麻繩勒得雨澤手腕生疼,粗糙的麻布口袋蒙住了他的頭,只有鼻腔里不斷涌入的塵土和馬糞味,提醒他正被扔在顛簸的囚車角落。車輪碾過石子路的“咯吱”聲、黑衣人低沉的交談聲,還有遠(yuǎn)處偶爾傳來的獸吼,織成一張冰冷的網(wǎng),將他牢牢困在恐懼里。
他沒敢哭。白天王婆婆被推倒時的模樣還在眼前——他要是哭鬧,只會讓黑衣人更煩躁,說不定還會招來打罵。他悄悄動了動手指,指尖觸到手腕上磨得發(fā)紅的皮膚,心里卻在盤算:這些人到底要把他賣給誰,路上肯定不會輕易殺他,但等到了地方,他就真的逃不掉了,所以得找一個地方逃。
不知過了多久,囚車突然停了下來。“先在這兒歇會兒,明天天亮再走。”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是白天帶頭抓他的黑衣人。雨澤聽見腳步聲遠(yuǎn)去,接著是打火石摩擦的“噼啪”聲,篝火的暖意透過囚車縫隙傳進(jìn)來,帶著一股焦糊的木頭味。
他慢慢挪到囚車邊緣,想著用肩膀頂了頂蒙眼的麻布口袋——口袋沒系緊,被他頂開一道縫。借著篝火的光,他終于看清了周圍的環(huán)境:這是一片荒涼的樹林,三個黑衣人圍坐在篝火旁,手里拿著干硬的餅子,腰間別著閃著寒光的刀。囚車是用粗木頭釘成的,縫隙很大,卻足夠結(jié)實,他根本撞不開。
“那小子的武魂真能賣大價錢?老大你真別騙我,雖然我沒怎么讀過書”一個瘦高的黑衣人咬了口餅子,含糊不清地問。
“廢話!先天滿魂力的變異武魂,皇室那些人就喜歡收這種好苗子,到時候咱們哥仨就能換好幾千金魂幣呢!”帶頭的黑衣人得意地笑了。
“就是不知道這武魂到底有啥用,白天那小子一拳還挺有力氣,咱們可得看緊點,千萬別讓這顆搖錢樹跑了。”
雨澤猛然攥緊了拳頭,掌心的皮膚被指甲掐得發(fā)白。他想起脖子上的黑色石頭——白天被抓時,石頭還發(fā)燙過,要是能再催動那道紫色氣流,說不定能掙斷繩子。他悄悄摸了摸脖子,石頭還在,暖暖的,像一塊溫玉。
他閉上眼睛,試著回憶白天覺醒武魂時的感覺——當(dāng)時紫色氣流順著手臂涌進(jìn)水晶球,帶著一股灼熱的力量。他集中精神,慢慢引導(dǎo)著石頭里的暖意,順著喉嚨往下,一點點往手腕的方向涌去。
剛開始,暖意很微弱,像一條細(xì)小的溪流,根本沖不動繩子。但他沒放棄,繼續(xù)咬牙引導(dǎo),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流,浸濕了后背的衣服。終于,暖意越來越強,變成了一股小小的紫色氣流,順著手臂,涌到了被繩子捆住的手腕上。
“嗡——”紫色氣流碰到麻繩的瞬間,突然爆發(fā)出微弱的火焰,雖然只有指尖大小,卻帶著灼熱的溫度。麻繩被火焰燒得“滋滋”響,很快就出現(xiàn)了一個小缺口。
雨澤心里一喜,趕緊加大力氣,讓更多的紫色氣流涌過來。火焰越來越大,暗紫色的火苗纏繞在麻繩上,很快就把粗麻繩燒斷了。他悄悄活動了一下手腕,雖然還有些疼,卻能自由活動了。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突然站起來,朝著囚車走來:“我去看看那小子,別讓他耍花樣。”
雨澤趕緊閉上眼睛,裝作還被捆著的樣子。黑衣人走到囚車旁,伸手掀開麻布口袋,看了看他,見他一動不動,罵了句“沒用的東西”,又把口袋蓋了回去,轉(zhuǎn)身就想走回篝火旁。
“等等,你想想賣了我可是有幾千金魂幣,但你們?nèi)齻€人加一塊你自己又能獲得多少,你還不如在暗中把那兩個人干掉,一人獨吞金魂幣不好嗎?哪怕是我不告訴你這件事情,你老大難道就想不到這件事情,確定不會暗中干掉你嗎?”雨澤冷靜分析道,雖然表面冷靜,但實際上還是出了不少冷汗,畢竟他也沒法確定三個人的情感穩(wěn)固有多深。
黑衣人聽到這話并沒有立即就回,而是默默打量著眼前這明明不過六歲的男孩,他并沒有立即就相信雨澤的話,而是起身默默回到篝火旁打了一碗粥再次前來:“喂,我知道你說的話不怎么假,但你也不要輕易就想拆穿我們兄弟三人的情分,你真的我看不出來你的離間計嗎?”......“哼,兄弟,指不定哪天在你面前數(shù)錢的是你兄弟,在背后捅你刀子的也是你兄弟,你可以仔細(xì)想一想,這件事情的主導(dǎo)好像一直在你大哥手上的,怎么分錢按道理來說應(yīng)該是他來管,你就能保證他能公平公正嗎?那萬一一分都不給你,你又能怎么辦。”黑衣人渾身一顫,面色緊張的盯著眼前這一雙黑暗深糜的眼光,那眼神并不可怕,但卻似乎又透露著一股能吃人的恐怖。
在黑衣人走后,又過了一個時辰,篝火漸漸變小,三個黑衣人靠在樹干上,發(fā)出了均勻的鼾聲。雨澤悄悄睜開眼睛,借著月光,看清了他們的位置——帶頭的黑衣人靠在離囚車最近的樹干上,手里還握著刀,他知道這個所謂的帶頭人已經(jīng)自身難保,大概率不會干擾到自己,所以準(zhǔn)備今夜就逃離。
他慢慢挪到囚車的縫隙旁,用手指摳著木頭縫,一點點往外爬。囚車很高,他爬到邊緣時,不小心碰掉了一塊小木頭,“咚”的一聲掉在地上,聲音不大,卻又好像是一根針靜靜的掉在空靜的教室。
帶頭的黑衣人突然動了一下,雨澤嚇得趕緊縮回去,屏住呼吸。過了一會兒,見黑衣人沒醒,睡得跟“將軍”一樣,他才又慢慢爬出來,輕輕落在地上,像一只貓一樣,踮著腳尖往樹林深處走。
剛走了沒幾步,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大喝:“那小子跑了!快追!你們兩個先別睡了,快點。”
雨澤回頭一看,帶頭的黑衣人已經(jīng)醒了,正拿著刀朝他跑來。另外兩個黑衣人也被吵醒,跟著追了上來。他嚇得趕緊往樹林深處跑,樹枝雖然刮破了他的臉和衣服,但是他卻顧不上疼,只知道拼命往前跑。
“砰!”他不小心被一根樹根絆倒,摔在地上。黑衣人很快就追了上來,帶頭的黑衣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惡狠狠地說:“小兔崽子,還想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就在這時,雨澤突然轉(zhuǎn)身,用盡全力,將掌心的紫色火焰朝著黑衣人的臉推去。“啊!”黑衣人被火焰燒得慘叫一聲,趕緊松開手,捂住了臉。另外兩個黑衣人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雨澤趁機(jī)爬起來,繼續(xù)往樹林深處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再也聽不到黑衣人的喊聲,才停下來,靠在一棵大樹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下來,落在他滿是泥土和傷口的臉上,他看著自己掌心跳動的暗紫色火焰,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種感覺——這武魂,或許真的能讓他活下去。
雨澤在樹林里跑了一夜,天亮?xí)r,終于體力不支,倒在了一片草叢里。他渾身是傷,衣服被樹枝刮得破破爛爛,肚子餓得“咕咕”叫,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掙扎著坐起來,靠在一棵大樹上,環(huán)顧四周。樹林里靜悄悄的,只有鳥兒的叫聲和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他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連一點吃的都沒有。昨天晚上跑的時候,他連王婆婆給的那塊舊棉襖都弄丟了,現(xiàn)在只能靠身上單薄的衣服抵御清晨的寒意。
他想起了王婆婆,想起了蘇硼村的破屋,心里一陣發(fā)酸。要是沒覺醒武魂,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村里,幫王婆婆撿柴、挑水,雖然窮,卻能平平安安的。可現(xiàn)在,他成了別人眼里的“寶貝”,被追得像條喪家之犬,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
他嘆了口氣,慢慢站起來,拄著一根撿來的樹枝,一步步往樹林深處走。他知道,不能待在這里,黑衣人肯定還在找他,他得找個安全的地方,找點吃的。
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他終于看到了一條小溪。他趕緊跑過去,趴在溪邊,大口大口地喝著水。溪水很涼,卻讓他清醒了不少。他洗了把臉,看著水里自己狼狽的倒影,心里滿是苦澀。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趕緊躲到一棵大樹后面,探出頭往那邊看——只見一只灰色的兔子正在草叢里吃草,看起來肥肥的,正好能當(dāng)食物。
雨澤心里一喜,悄悄摸了過去。他想起了小時候跟村里的孩子學(xué)過的捉兔子的方法,屏住呼吸,慢慢靠近。就在他準(zhǔn)備撲過去的時候,突然一道黃色的身影從旁邊的草叢里竄出來,一把抓住了兔子。
雨澤愣住了,定睛一看,是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穿著破爛的衣服,臉上滿是泥污,手里拿著一根尖尖的木頭,眼神警惕地看著他。
“這是我的兔子!”那孩子把兔子護(hù)在懷里,惡狠狠地說。
“是我先看到的!你敢搶,你小心我拿筷子。”雨澤也急了,他已經(jīng)快兩天沒吃東西了,這只兔子是他唯一的希望。
“我先抓到的就是我的!”那孩子說著,就要往樹林里跑。
雨澤趕緊追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那孩子雖然跟他差不多大,卻比他壯實,很快就把他壓在了身下,拳頭朝著他的臉打過來。雨澤偏過頭,躲開了拳頭,然后用盡全力,將掌心的紫色火焰朝著那孩子的胳膊推去。
“啊!”那孩子被火焰燒得慘叫一聲,趕緊松開手,往后退了幾步,驚恐地看著雨澤:“你……你會用魂技?你是魂師?”
雨澤爬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泥污,喘著氣說:“我不是魂師,這是我的武魂。這只兔子我要了,我已經(jīng)兩天沒吃東西了。”
那孩子看了看雨澤,又看了看手里的兔子,猶豫了一下,最終把兔子遞了過來:“給你吧。我叫阿木,也是個孤兒,在這片樹林里住了很久了。你要是不嫌棄,可以跟我一起走,我知道哪里有吃的。”
雨澤愣了一下,接過兔子,心里有些復(fù)雜。他已經(jīng)很久沒跟同齡人好好說過話了,更別說一起走。但他知道,這片樹林很危險,自己一個人很難活下去。他點了點頭:“我叫雨澤。謝謝你,阿木。”
阿木笑了笑,露出了兩顆小虎牙:“不用謝!咱們都是孤兒,就該互相幫忙。走,我?guī)闳ヒ粋€地方,那里有很多野果子,還有干凈的水。”
雨澤跟著阿木,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來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山洞里很干凈,角落里堆著一些干柴,還有幾個野果子放在一塊石頭上。
“這是我的家,你可以在這里住幾天。”阿木把兔子放在地上,然后拿起一個野果子遞給雨澤,“先吃點果子墊墊肚子,等會兒我去把兔子烤了。”
雨澤接過果子,咬了一口,甜甜的,很解渴。他看著阿木忙碌的身影,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絲溫暖——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想利用他,還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可他不知道,這份溫暖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第二天早上,當(dāng)他和阿木一起去樹林里找食物時,突然遇到了一只兇猛的魂獸——一只十年的幽冥狼。幽冥狼的眼睛泛著綠光,朝著他們撲了過來。
阿木嚇得臉色蒼白,轉(zhuǎn)身就跑。雨澤卻沒有跑,他知道,要是他也跑了,阿木肯定會被幽冥狼追上。他握緊拳頭,掌心的紫色火焰瞬間燃起,朝著幽冥狼撲了過去。
幽冥狼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孩子竟然敢反抗,愣了一下,然后張開大嘴,朝著雨澤咬去。雨澤靈活地躲開,然后跳到幽冥狼的背上,將火焰按在幽冥狼的脖子上。
“嗷!”幽冥狼疼得慘叫一聲,瘋狂地甩著身體,想要把雨澤甩下來。雨澤死死地抓住幽冥狼的皮毛,不讓自己掉下去,同時加大了火焰的力度。
終于,幽冥狼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雨澤從幽冥狼的背上跳下來,累得大口大口地喘氣。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是阿木,還有昨天抓他的那三個黑衣人!
“阿木,你……”雨澤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木低著頭,不敢看雨澤的眼睛:“雨澤,對不起,他們給了我很多錢,讓我?guī)闳ヒ娝麄儭N摇覜]辦法。”
帶頭的黑衣人得意地笑了:“小兔崽子,沒想到吧?就算你跑了,也還是會落到我們手里。這次,我看你還怎么跑!”
雨澤看著阿木,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他以為自己找到了朋友,沒想到還是被背叛了。他握緊了拳頭,體內(nèi)魂力幡然涌動,掌心的紫色火焰再次燃起,仿佛帶了幾分銳利,眼神里充滿了冰冷的恨意:“你們別想再抓我!也不可能再抓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