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頑固地鉆進鼻腔，混合著血腥氣和某種淡淡的、冰冷的能量殘留氣息。顧言感覺自己像是在一片粘稠的黑暗中沉浮，意識模糊不清。劇烈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尤其是胸口，仿佛被什么東西狠狠碾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腥甜。

他努力想睜開眼睛，眼皮卻沉重得像焊死了一樣。耳邊是斷斷續續的、模糊的聲音，像是隔著厚重的玻璃。

“…生命體征穩定…但精神力場極度紊亂…靈能核心有崩潰跡象…”

“…未知能量沖擊…反噬烈度前所未見…需要‘靜默艙’…”

“…蘇隊…冷靜點…他需要…”

一個冰冷、壓抑著某種激烈情緒的聲音響起，像淬火的寒冰：“…查！給我查清楚！那個面具人！‘創生基因’！所有關聯！我要知道是誰！”

那聲音里蘊含的寒意，讓即使在昏迷中的顧言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是蘇清寒…她好像…很生氣？

緊接著，一陣輕微的失重感和移動感傳來，他似乎被轉移了。周圍的聲音變得更加遙遠，只剩下儀器規律的、冰冷的“嘀…嘀…”聲，如同死亡的倒計時。一股奇特的、帶著安撫力量的冰冷能量緩緩包裹住他，像一層薄薄的冰繭，試圖撫平他體內狂暴混亂的能量流。疼痛似乎減輕了一些，意識沉入了更深、更黑暗的淵底。

…

不知過了多久，顧言終于掙扎著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一片柔和的白光。他躺在一個類似醫療艙的透明罩子里，艙壁散發著微弱的藍色熒光。身上連接著各種導線和感應貼片，旁邊幾臺造型奇特的儀器屏幕上跳動著復雜的數據流?？諝饫飶浡舅鸵环N…清冽的、類似冰雪消融的味道。

他試著動了動手指，一陣酸麻無力感傳來，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胸口依舊悶痛，但比起之前那種撕裂感，已經好了太多。他轉動眼珠，看到醫療艙外，蘇清寒正背對著他，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光屏前。

光屏上分割著數個畫面：倉庫廢墟的俯瞰圖，墻壁上那個觸目驚心的熔穿窟窿；被蘇清寒解決的幾個襲擊者的尸體照片；還有幾張模糊的、戴著銀色金屬面具的側影截圖，是從倉庫角落監控殘留的碎片數據中恢復出來的，像素極低，只能看到一個冰冷的輪廓。

蘇清寒站得筆直，深藍色的制服一絲不茍，長發束在腦后，露出白皙而緊繃的頸側線條。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些畫面，背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冰山。但顧言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抑到極致的冰冷氣息正從她身上彌漫開來，讓整個醫療室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度。

顧言張了張嘴，想發出點聲音，喉嚨卻干澀得厲害，只發出一聲嘶啞的輕咳。

蘇清寒的身影瞬間轉了過來。

她的動作快得驚人，幾乎在顧言咳嗽聲響起的同時，她已經站在了醫療艙前。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墨色眸子，此刻清晰地映出了顧言蒼白虛弱的臉。她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再審視一遍，確認他是否完好無損。

“醒了？”她的聲音依舊清冷，但顧言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緊繃？或者說是…松了一口氣？

“嗯…”顧言艱難地發出一個音節，聲音沙啞得厲害，“水…”

蘇清寒立刻轉身，動作流暢地從旁邊的無菌臺上取過一個特制的吸管水杯，輕輕插入醫療艙側面的接口，將吸管送到顧言嘴邊。

清涼的水流滋潤了干涸的喉嚨，顧言貪婪地吸了幾口，感覺精神稍微好了一些。他看著蘇清寒近在咫尺的臉，那張精致卻總是覆蓋著寒霜的面孔，此刻在柔和的光線下，似乎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疲憊？

“感覺怎么樣？”蘇清寒問道，語氣是公事公辦的詢問，但目光卻一直鎖在他臉上。

“還…還好…”顧言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笑容，卻牽動了胸口的傷，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就是…有點疼…像被卡車撞了…”

蘇清寒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被那道能量光束的沖擊波正面擊中，內臟受到震蕩，多處軟組織挫傷，精神力場嚴重受損。葉瀾用了最高級別的治療藥劑和‘靜默力場’才穩定住你的情況。需要靜養?！?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顧言臉上，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審視：“最后那一刻，發生了什么？那道攻擊為什么會偏轉？”

來了！顧言心里咯噔一下。他就知道躲不過這個問題。那道深紫色的光束，在距離他眉心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詭異扭曲，救了他一命，但也差點把他震死。這怎么解釋？難道說是因為他腦子里喊了一聲“滾開”？

他張了張嘴，喉嚨發干，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難道又要裝傻充愣？在經歷了生死一線，在蘇清寒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視下，他忽然覺得那些拙劣的謊言有些說不出口。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醫療室的門“唰”地一聲滑開了。

胖子龐大海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手里揮舞著一個平板電腦，臉上帶著混合著興奮和凝重的表情。他身后跟著葉瀾，葉瀾手里拿著一個記錄板，眉頭微鎖。

“老顧！你醒了！太好了！嚇死兄弟我了！”胖子看到顧言睜著眼，立刻撲到醫療艙前，隔著透明罩子激動地喊道，隨即又壓低聲音，“蘇隊！有重大發現！”

蘇清寒的目光瞬間從顧言身上移開，轉向胖子：“說?！?

胖子立刻將平板電腦遞到蘇清寒面前，屏幕上顯示著復雜的網絡拓撲圖、加密數據流和幾張模糊的檔案掃描件。

“我順著‘創生基因’的線，挖地三尺！總算摸到點硬貨！”胖子語速飛快，“首先，那個面具人！雖然倉庫的監控被某種能量徹底干擾破壞，殘留數據少得可憐，但我從周邊幾個廢棄工廠的老舊監控里，捕捉到了一點他離開時的能量特征殘留！”

他調出一張頻譜分析圖，上面有一條極其微弱、但特征鮮明的能量波動曲線。“這種能量特征…非常獨特！帶著一種…冰冷的‘湮滅’屬性！我在總局的加密檔案庫里比對過，雖然權限不夠查不到具體身份，但能確定，這種特征屬于‘影蝕’組織內部一個代號‘清道夫’的核心成員！專門負責處理‘特殊目標’和‘清理任務’！級別很高！”“影蝕”“清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