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暴的砸門聲和那不容置疑的緊急集合令，像是一盆冰水，將剛剛劫后余生、驚魂未定的林凡徹底澆醒。

霉運反噬……意外干擾……

系統的警告言猶在耳，沒想到應驗得如此之快，如此毫不留情！

林凡背靠著冰冷的木門，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身體的疲憊和傷痛在此刻瘋狂反撲，每一個關節都在尖叫著抗議。去集合？搬運緊急物資？以他現在的狀態，這簡直是要他的命！完不成恐怕立刻就要受罰！

可是不去？張管事的鞭子可不是開玩笑的，那是能真正抽死人的！而且違抗命令，給了趙三借口，恐怕都等不到晚上子時！

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

巨大的絕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他感覺自己就像狂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下一個浪頭拍得粉身碎骨。

不行！絕對不能放棄！

林凡猛地一咬舌尖，尖銳的刺痛和血腥味讓他混亂的頭腦獲得了一絲短暫的清明。他劇烈地喘息著，目光飛快地掃過狹小昏暗的石室，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硬抗肯定不行，必須想辦法！

裝病？剛才趙三和那么多雜役都看到他能打架能搶東西，裝病立刻就會被拆穿。

躲起來？這破石室一覽無余，能躲到哪里去？

那么……只能利用規則！

雜役區的規矩，重傷瀕死或者完成某些特殊任務的人，可以暫時免除集體勞役。原主的記憶里有這條模糊的信息！

他現在的狀態，離重傷瀕死只差一線！但他需要讓別人，尤其是發布命令的人“認為”他確實無法勞作！

怎么辦？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墻角——那里堆著一些原主用來糊口的下等草藥殘渣，其中有一種名為“灰斑蕨”的草根，毒性微弱，但碾碎后的汁液涂抹在皮膚上，能讓人短時間內出現類似重病的高熱紅疹和虛弱癥狀！

原主曾無意中發現過這一點，還曾因此躲過了一次苦役，但事后也被識破，挨了頓打。

賭一把！

林凡眼中閃過一絲狠色！現在顧不了那么多了！他連滾帶爬地撲到墻角，慌亂地翻找出幾塊干癟的灰斑蕨根，也顧不上找工具，直接用牙齒狠狠咬碎，混合著唾液，胡亂地涂抹在自己的額頭、脖頸和裸露的手臂上！

一股灼熱刺癢的感覺迅速在皮膚表面蔓延開來，被涂抹的地方很快泛起一片片不正常的紅疹，看起來頗為嚇人。

做完這一切，他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和催促聲越來越近，似乎有人正挨個房間檢查驅趕雜役。

他立刻癱倒在地，閉上雙眼，調整呼吸，使之變得極其微弱而急促，身體時不時地輕微抽搐一下，裝作一副突發惡疾、人事不省的模樣。

砰！

他的破木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一個手持短鞭、面色不善的雜役頭目出現在門口，正是負責來驅趕人的。他目光掃過室內，立刻看到了癱倒在地、滿臉紅疹、氣息奄奄的林凡。

“媽的！真晦氣！”雜役頭目嫌惡地皺緊了眉頭，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似乎怕被傳染，“這怎么還有個快死的？”

后面跟過來的幾個雜役也探頭看來，見到林凡的“慘狀”，紛紛露出避之不及的神色。

“頭兒，這……這好像是林凡，白天就被王師兄教訓得快不行了，看樣子是惡化了……”有人小聲說道。

雜役頭目顯然也懶得深究，在這種地方，雜役弟子病死、傷死太常見了。他揮了揮鞭子，像是驅趕蒼蠅：“算了算了，一個快斷氣的廢物，抬去也是浪費力氣！讓他自生自滅吧！”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催促著其他人：“快走快走！別磨蹭！耽誤了張管事的事，有你們好果子吃！”

雜役們慌忙跟上，腳步聲和催促聲迅速遠去。

石室內，再次恢復了死寂。

林凡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直到外面的聲音徹底消失，他才敢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睜開一條眼縫。

確認沒人后，他才長長地、無聲地吁出一口氣。

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后背。

賭贏了……暫時……

皮膚上的刺癢感和灼熱感越來越強烈，甚至開始微微發痛，讓他極其難受。但這痛苦，此刻卻代表著安全。

他不敢立刻起來，依舊維持著癱倒的姿勢，努力平復著狂跳的心臟，同時豎起耳朵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雜役區變得喧鬧起來，呵斥聲、催促聲、雜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顯然大部分人都被驅趕著前往谷場集合。這混亂，暫時成了他最好的掩護。

時間一點點流逝。

林凡躺在地上，身體的疲憊和傷痛在精神稍一松懈后便如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他拖入昏迷。但他死死咬著牙，憑借著一股不肯認命的狠勁支撐著。

他不能睡！晚上子時還要去黑風澗！那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驗！

他必須利用這難得的、偷來的時間，盡快恢復！哪怕多恢復一絲力氣也好！

他集中精神，努力引導著體內那微弱的、源自丹藥粉末的暖流，讓它緩緩流轉，滋養著千瘡百孔的身體。效果微乎其微，但總好過沒有。

同時，他的大腦也沒有停止思考。

蕭辰……黑風澗……蘊靈草……趙三……

一個個名字和信息在他腦中盤旋。

系統任務要求他奪取蘊靈草并打擊蕭辰的道心。從剛才的情況看，打擊道心似乎并不僅僅限于物理上的搶奪，言語上的打擊、陷害，甚至借助他人之手進行打壓，似乎都能被系統認可，并計算進度。

這意味著，他操作的空間或許更大一些。

但最終，那株蘊靈草，必須由他親手奪取嗎？系統并沒有明說。但“奪取機緣”這個描述，大概率需要他直接經手。

趙三……這是一個巨大的變數和危險。自己謊稱子時才能見到靈草，萬一到時候出了岔子，或者趙三見財起意，想要獨吞甚至殺他滅口……

林凡感到一陣頭痛，局面依舊復雜危險，步步殺機。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喧鬧聲漸漸平息下來，雜役區重歸寂靜，只剩下風聲嗚咽。搬運物資的隊伍似乎已經出發了。

林凡又耐心地等待了許久，確認徹底安全后，才掙扎著，極其緩慢地從地上坐起來。

皮膚上的紅疹還未消退，看起來依舊嚇人，但刺癢感已經減輕了不少。他感到一陣陣虛脫般的無力，但神志卻清醒了許多。

他挪到門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雜役區空蕩蕩的，看不到幾個人影，只有遠處有幾個實在老弱病殘、無法勞作的雜役，蜷縮在自己的窩棚里，對外界漠不關心。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之前蕭辰癱倒的那個角落。

人已經不見了。

是掙扎著自己爬回住處了？還是被哪個好心人（或者說多管閑事的人）抬走了？

林凡不清楚，也沒太多心思去關心。他們之間，從那一把丹藥粉末開始，就已經結下了死仇，再無轉圜余地。

他收回目光，正準備縮回石室，再休息片刻，腦海中那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卻突兀地再次響起：

【提示：任務目標‘蕭辰’于極度絕望與怨恨中，意外引動體內隱藏的微弱血脈之力（未覺醒），傷勢恢復速度小幅提升。】

【提示：目標心態轉變，堅韌程度微弱提升。】

【警告：天命之子（潛在）光環效果觸發，因宿主打壓行為，目標獲得隱性成長激勵。】

什……什么？！

林凡瞬間僵在原地，如遭雷擊！

血脈之力？傷勢恢復加快？心態更堅韌？還特么因為我的打壓獲得了成長激勵？！

開什么玩笑！

我拼著被反噬、裝病躲勞役，好不容易才完成30%的進度，差點把命搭上！結果你告訴我，我打壓他，反而幫他激發了潛力，讓他變得更難對付了？！

這一刻，林凡只覺得一股冰寒徹骨的荒謬感和無力感直沖頭頂。

這所謂的“天命之子”，難道真的就打不死、壓不垮，反而會越挫越強嗎？

那自己的任務還有什么意義？豈不是在資敵？

系統的聲音依舊冰冷無情，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鑒于目標出現 unexpected成長，新手任務難度系數微幅上調。】

【請宿主盡快完成【初試鋒芒】任務，否則隨任務時間推移，目標可能持續獲得‘天命’補償性增強。】

林凡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覺得胸口堵得厲害，一股郁憤之氣無處發泄。

他背靠著門框，緩緩滑坐下去，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茫然的神色。

這條路……真的能走下去嗎？

而就在他心神激蕩，備受打擊之際，遠處，通往雜役區的偏僻小路上，一個身影正一瘸一拐、卻目光死死盯著林凡石室方向，眼中燃燒著刻骨的仇恨和某種被逼到絕境后產生的、極其危險的執拗光芒。

正是本該重傷虛弱、卻因系統提示而意外加快了少許恢復的——

蕭辰！

他好像……發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