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藥奴谷一片死寂，只有蟲鳴偶爾劃破黑暗。林燼悄悄摸出藏在稻草下的銅盒，打開時，一枚米粒大小、通體暗紅的蟲子正趴在盒底，微微蠕動——這是她從原主心脈深處逼出的“記憶蠱”，蠱蟲體內封存著沈昭被剜心時的全部痛苦記憶。

“該讓他們看看，所謂的‘惡女’，到底承受了什么。”林燼深吸一口氣，指尖劃破掌心，鮮血滴在記憶蠱上。蠱蟲瞬間蘇醒，暗紅的身體泛起微光，順著她的指尖爬入心脈。

劇烈的疼痛驟然襲來，比上次心脈斷裂時更甚——像是有無數(shù)把小刀在同時剜挖心臟，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撕裂般的劇痛。林燼蜷縮在稻草堆里，冷汗浸濕了粗布衣服，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死死沒發(fā)出一點聲音。她知道，這是沈昭當時承受的痛苦，只有親身經(jīng)歷，才能讓記憶蠱的共感效果達到最強。

片刻后，林燼強撐著起身，按照約定的信號，輕輕敲了敲木屋的墻壁。很快，阿木、李伯、石根，還有另外兩名被他們說服的藥奴——瘸腿的老周和年輕的阿翠，悄悄走了過來。

“沈姑娘，你找我們來，是有什么計劃嗎？”阿木壓低聲音問，眼神里帶著期待。

林燼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聲音因疼痛而沙啞：“我這里有一枚‘記憶蠱’，里面封存著沈昭被剜心時的記憶。我想讓你們感受一下，她當時有多痛苦，也好讓你們更清楚，玄徽子和圣女到底有多殘忍。”

“感受她的痛苦？”老周愣了一下，有些猶豫，“這……會不會有危險？”

“放心，我已經(jīng)試過了，只要撐過最初的劇痛，就不會有大礙。”林燼說著，伸出沾著鮮血的手，“你們把手伸過來，我將蠱蟲的力量引到你們身上，你們就能同步感受到她的痛苦。”

石根第一個伸出手：“我來！我倒要看看，沈姑娘到底被冤枉得多慘！”

阿木和李伯也緊隨其后，老周和阿翠對視一眼，也慢慢伸出了手。五人的手疊在一起，林燼將掌心貼在最上面，集中精神引導記憶蠱的力量。

“準備好了嗎？開始了。”

話音剛落，林燼猛地催動記憶蠱。暗紅色的微光從她掌心溢出，順著五人的手臂蔓延至他們的胸口。下一秒，石根突然發(fā)出一聲悶哼，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啊——！”阿翠也忍不住尖叫出聲，雙手死死按住胸口，像是要把心臟挖出來一樣，“好疼……好痛……像是心臟被刀剜……”

阿木和李伯的情況也沒好多少，兩人蜷縮在地上，額頭青筋暴起，冷汗不停地往下流，牙齒咬得嘴唇都出了血。老周更是直接倒在地上，身體抽搐著，嘴里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林燼看著他們的反應，心里一陣刺痛——這就是沈昭當時承受的痛苦，她一個人，在祭壇上，承受著萬人的唾罵和剜心的劇痛，卻連一句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堅持住！”林燼嘶吼著，加大了蠱蟲的力量，“想想你們自己的親人！想想那些被玄徽子害死的人！這痛苦，不僅是沈昭的，也是你們的，是所有被壓迫的藥奴的！”

五人像是被這句話喚醒，雖然痛苦依舊，但他們的眼神卻漸漸變得堅定。石根掙扎著坐起來，雙手握拳，指甲深深嵌進肉里：“好……好殘忍……沈姑娘……她根本不是惡女……她是被冤枉的……”

阿翠淚流滿面，聲音哽咽：“我以前還罵過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就在這時，老周突然猛地站起來，眼神變得瘋狂，他朝著木屋外跑去，一邊跑一邊嘶吼：“她不是魔！是人！玄徽子才是魔！圣女才是魔！我們都被他們騙了！”

“老周！”林燼一驚，想拉住他，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老周跑出木屋，朝著谷中央的火堆跑去。監(jiān)工們聽到動靜，立刻圍了過來：“你干什么？三更半夜的，想造反嗎？”

“造反？”老周冷笑一聲，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憤怒，“我們被他們當成藥渣，被他們操控，被他們欺騙！沈昭被剜心，我們被壓榨，這都是玄徽子和圣女搞的鬼！他們才是真正的魔！”

他說著，突然沖向火堆，縱身跳了進去。火焰瞬間吞噬了他的身體，老周卻沒有發(fā)出一點痛苦的呻吟，反而仰天長嘯：“我不是藥渣！我是人！沈姑娘，我為你證明！你不是魔！”

“老周！”

林燼和其他人沖出木屋，看著火焰中的老周，眼淚瞬間流了下來。阿木想沖過去救人，卻被林燼死死拉住：“別去！他已經(jīng)決定了！我們不能讓他白死！”

監(jiān)工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住了，他們拿著鞭子，卻不敢靠近火堆。谷里的其他藥奴也被驚醒，紛紛圍了過來，看著火焰中的老周，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疑惑。

“他剛才說什么？沈昭是被冤枉的？”

“玄徽子長老和圣女是魔？這怎么可能？”

“老周為什么要自焚？他是不是瘋了？”

議論聲越來越大，監(jiān)工們終于反應過來，對著人群吼道：“都給我閉嘴！這老東西是被魔障附身了，胡言亂語！都散了！誰要是再敢議論，就和他一樣的下場！”

可這次，沒人再聽他們的話。老周自焚前的嘶吼，像一顆種子，在藥奴們的心里埋下了懷疑的種子。有人看著火焰，眼神里開始出現(xiàn)不甘；有人看著監(jiān)工，眼神里充滿了憤怒；還有人看著林燼，眼神里帶著詢問。

林燼知道，老周的死，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她走到火堆前，對著所有藥奴高聲說道：“老周沒有瘋！他說的都是真的！沈昭是被冤枉的，玄徽子和圣女才是真正的兇手！他們用《凈心經(jīng)》控制我們，用謊言欺騙我們，把我們當成任人宰割的藥渣！”

她指著火堆，聲音陡然拔高：“老周用他的命，為我們敲響了警鐘！你們還要繼續(xù)被他們欺騙嗎？還要繼續(xù)做任人宰割的藥渣嗎？”

人群沉默了，每個人都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林燼能看到，他們的身體在顫抖，他們的眼神在變化。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監(jiān)工的呼喊：“長老來了！玄徽子長老來了！”

林燼心里一緊，知道麻煩來了。她轉身對著阿木、李伯等人小聲說：“你們先回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這里交給我。”

阿木等人雖然擔心，但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沖動的時候，只好點了點頭，悄悄退回了木屋。林燼則站在火堆前，看著越來越近的玄徽子，眼神里充滿了堅定——老周已經(jīng)用他的命點燃了反抗的火種，她不能讓這顆火種熄滅。

玄徽子走到火堆前，看著燃燒的尸體，又看了看林燼，眼神里帶著冰冷的殺意：“你做的好事。”

林燼冷笑一聲，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讓他們知道了真相而已。老周的死，不是我造成的，是你，是圣女，是這吃人的秩序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