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鬼電話、加密頻道與“渡鴉之巢”

叮鈴鈴鈴——！

老式電話的鈴聲在彌漫著血腥味的通道內(nèi)瘋狂回蕩，尖銳、急促，帶著一種不依不饒的穿透力，狠狠刮擦著人的耳膜和神經(jīng)。它響得如此不合時宜，如此詭異，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召喚。

諾基亞屏幕上，【是否接聽？】的提示符如同心臟般搏動著。

劫匪殘留的呻吟聲、血液滴落的細微聲響，此刻都成了這刺耳鈴聲的可怖陪襯。司機蜷縮在駕駛座上，雙手死死捂著耳朵，臉色慘白，嘴唇無聲地哆嗦著，顯然深信自己遇到了超自然事件。

夜梟站在電話亭前，冰冷的護目鏡倒映著那臺不斷震動的老舊設備。他沒有立刻動作，似乎在高速分析著眼前的超常情況，評估著每一個可能的風險。

鈴聲還在持續(xù)，一聲比一聲急促，仿佛撥號者的耐心正在飛速耗盡。

終于，夜梟動了。他沒有選擇接聽諾基亞（那似乎只是一個提示器），而是伸出了覆蓋著裝甲的手，握住了電話亭里那個布滿銹跡和污垢的聽筒。

咔嗒。

鈴聲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靜瞬間籠罩了通道，只剩下眾人（我和司機）粗重的呼吸聲。

夜梟將聽筒貼近他的音頻傳感器，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但能看到他護目鏡上的藍光開始以極高的頻率細微閃爍，大量的數(shù)據(jù)流正在被接收和解碼。

這個過程持續(xù)了大約十幾秒。

期間，我屏住呼吸，心臟幾乎跳到嗓子眼。司機也慢慢放下手，驚恐未定地看著夜梟的背影。

突然，夜梟的另一只手對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將諾基亞給他。

我連忙手忙腳亂地將手機遞過去。他接過，將數(shù)據(jù)線拔出，然后直接將數(shù)據(jù)線接口插入了公共電話下方一個極其隱蔽、幾乎與銹跡融為一體的微型端口！

原來這個電話亭本身，就是一個經(jīng)過偽裝的通訊節(jié)點！

諾基亞屏幕再次亮起，大量的亂碼和加密數(shù)據(jù)流如同瀑布般刷新，似乎在建立某種更深層次的連接。

又過了幾秒，夜梟松開了聽筒。聽筒垂落下來，在空中微微搖晃。

他低頭看著諾基亞的屏幕。

屏幕上，所有的亂碼和數(shù)據(jù)流都消失了，只顯示出一行簡潔的、不斷閃爍的白色文字，背景是一片深邃的漆黑：

【通道已加密。權限驗證通過。歡迎回來，徘徊者。指令更新：前往‘終端站臺’。坐標已同步。重復：前往‘終端站臺’。清除所有痕跡。】

徘徊者？這是在稱呼夜梟？他還有別的代號？終端站臺？那又是什么地方？

指令更新了！不再是模糊的“指定安全點”，而是給出了一個具體的地點名稱！

沒等我們消化這新的信息，那個公共電話亭突然發(fā)出了輕微的“嗡嗡”聲。它表面的銹跡開始如同活物般剝落、褪去，露出了下方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嶄新外殼！一個紅色的指示燈在頂部亮起，急促閃爍了三下。

緊接著——

滋——！

一道無形的、高頻脈沖以電話亭為中心，猛地向四周擴散開來！

脈沖掃過地面，那些血跡、尸體、甚至是我們車輛急剎車留下的輪胎印，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分解、汽化、消失！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橡皮擦徹底抹去！

連空氣中原有的血腥味和硝煙味，也被一種奇怪的、類似臭氧的味道所取代。

短短幾秒鐘內(nèi)，除了被夜梟拖到一旁的路障廢車和那個煥然一新的電話亭，整個通道變得異常“干凈”，仿佛剛才那場短暫的、血腥的遭遇戰(zhàn)從未發(fā)生過。

“清…清理脈沖…”司機結結巴巴地低語，看著眼前這超現(xiàn)實的一幕，臉上的恐懼更深了，“他們…他們連這種地方都裝了‘清潔工’的節(jié)點？！”

夜梟似乎對這一切并不意外。他拔下諾基亞的數(shù)據(jù)線，將手機扔還給我。

屏幕上，那個【附加指令】的內(nèi)容已經(jīng)更新：

【指令：護送特定個體（已由第三方攬件）->更新】【新指令：前往‘終端站臺’】【坐標：[一組新的、固定的坐標]】【優(yōu)先級：不變。】【警告：通訊存在被監(jiān)聽風險。建議物理清除周邊威脅。】

物理清除周邊威脅？是指…

夜梟的護目鏡，猛地轉(zhuǎn)向了那個癱在駕駛座上、目睹了全過程的司機。

司機接觸到那毫無感情的藍色目光，瞬間嚇得魂飛魄散！

“不！別殺我！我什么都沒看見！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尖叫起來，手忙腳亂地去擰車鑰匙，“我這就走！我發(fā)誓絕不會說出去！我就是個開黑車的！我…”

引擎艱難地重新啟動。

夜梟并沒有動手，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司機如同得到特赦，猛地掛上倒擋，油門踩到底，破舊的越野車發(fā)出刺耳的噪音，瘋狂向后倒車，甚至不顧一切地撞開了一些小的障礙物，然后在一個寬闊處猛地調(diào)頭，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亡命般地逃離了這條通道，很快就消失在了遠處的黑暗中。

夜梟任由他離開。或許他認為這個嚇破膽的司機不足以構成威脅，或許他覺得“清潔工”的脈沖已經(jīng)足夠抹除痕跡，又或許…他只是不想再浪費能量。

通道里，只剩下我和他，以及那個變得嶄新的電話亭。

血腥與戰(zhàn)斗的痕跡已被抹除，但空氣中原有的塵埃和破敗依舊，反而襯托得那電話亭愈發(fā)詭異和不協(xié)調(diào)。

諾基亞上的新坐標已經(jīng)穩(wěn)定，不再動態(tài)變化。它指向城市更深處的某個地方。

“終端站臺”…聽起來就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附加指令】像一條無形的鎖鏈，拖著我們越陷越深。剛剛擺脫“倉庫”的陰影，又落入另一個更加神秘、手段更加詭譎的存在的掌控。

夜梟走到被拖開的路障旁，開始檢查那幾輛廢棄車輛，似乎想找一輛還能啟動的作為代步工具。

我站在原地，看著手中諾基亞上那個冰冷的新指令，又看了看那個嶄新的電話亭，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我們不再是送貨員了。

我們現(xiàn)在，成了另一個未知存在的信使。

目的地：“終端站臺”。

而我知道，這條路，絕不會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