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冰冷的火與灼熱的謎
- 煉獄回聲:我的左眼吞災厄
- 舒悅月
- 1998字
- 2025-08-25 22:00:00
礦坑深處的死寂,被微型終端發出的“嘀嘀”聲打破。沈知夏手忙腳亂地關閉了警報,那是我體內回聲輻射值超標的警告。
她看著幾乎癱軟在地、滿手滿嘴是血的我,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眸子里,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東西。震驚于懷表那蠻橫到不講理的吞噬力,后怕于剛才險些兩人一同葬送于此的危機,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冰冷的線索狠狠刺穿的驚悸。
礦難的回聲源,怎么會喊出她妹妹的名字?
沈知秋。這個名字像一道燒紅的烙鐵,燙在她心上三年了,如今又被這來自百年前的詭異呼喊重新加熱,冒出滋滋作響的青煙。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混亂的思緒中抽離。專業的素養壓過了個人的情緒。她蹲下身,動作比剛才更加迅速地打開隨身醫療包,拿出效果更強的噴霧式止血凝膠和燒傷膏。
“忍著點。”她的聲音比礦坑里的風還冷,但處理我手上燙傷的動作卻異常利落精準,冰涼的凝膠暫時壓下了那火辣辣的疼痛。
我疼得齜牙咧嘴,卻沒吭聲。全部注意力都被她剛才播放的那幾段“人聲碎片”抓住了。
“封死……滅口……孩子還在下面……”這些詞句拼湊出的,根本不是什么意外礦難,而是一場冰冷殘忍的屠殺!
而最后那句……
“你也聽到了?”我喘著粗氣,抬起糊著血的臉看她,“那個名字。”
沈知夏的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她沒有看我,只是專注地給我手掌纏上繃帶,聲音低沉:“嗯。”
“你怎么想?”我追問,“一百年前的死人,喊你妹妹的名字?巧合?還是……這鬼地方的回聲,能未卜先知?”
“回聲只是過去記憶和情緒的殘留,它們不可能預知未來。”沈知夏立刻否定了我的猜測,語氣斬釘截鐵,像是在說服自己,“最大的可能是……認知扭曲。”
“什么玩意?”
“高濃度回聲環境下,我們的大腦會受到干擾。聽到的內容可能并非‘源聲’原本的形態,而是我們潛意識里最在意、最恐懼之物的投射。”她終于包扎完畢,抬起頭,目光重新變得冷靜而專業,仿佛在做一個學術報告,“我過于關注妹妹的失蹤,所以在聽到模糊人聲時,大腦自動將其‘翻譯’成了我最想聽到、也最怕聽到的名字。而你,因為之前聽我提到過,或者懷表與我的錄音筆產生了某種共鳴,受到了我的影響。”
她說得一套一套的,邏輯似乎能自洽。
但我摸著懷里那枚再次變得溫熱的懷表,心里冷笑。
騙鬼呢。
如果只是認知扭曲,為什么偏偏是“沈知秋”?為什么不是別的?為什么我的懷表會對這個名字起反應?
這女人不是想不到,她是不敢想,或者,不愿意在我這個來歷不明的野路子面前深想。
“行吧,你是專家,你說了算。”我懶得跟她爭辯,扶著旁邊的巖石艱難地站起來,全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源聲也解決了,報酬呢?大小姐,現金還是轉賬?”
我現在只想拿錢走人,離這個麻煩的女人和這樁越來越詭異的事情遠一點。懷表的異常和那個名字讓我心里發毛,直覺告訴我,再摻和下去,絕對沒好事。
沈知夏也站起身,她拍了拍制服上的灰塵,恢復了那副精英做派。她看著我,忽然道:“你的身體需要全面檢查和深度凈化。你吸收的‘源聲’能量遠超安全閾值,后續的反噬可能會要了你的命。‘守聲人’的醫療部是唯一能幫你的地方。”
我心頭一凜,嘴上卻硬:“不勞費心,老毛病了,死不了。”
“除此之外,”她話鋒一轉,拋出了一個我無法拒絕的條件,“關于‘沈知秋’這個名字,關于三年前她失蹤的那場火災回聲,以及……你的懷表可能與之存在的關聯。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嗎?”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看著我的反應,繼續加碼,聲音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誘惑:“跟我回第七分局。接受檢查和治療。作為交換,我可以向你開放部分三級以下權限的數據庫,包括三年前那場火災的部分非保密調查記錄。或許,里面就有能幫你找回記憶的線索。”
錢,她給了。但現在,她拿出了更誘人的東西——真相的碎片。
我死死盯著她,試圖從她臉上找出算計的痕跡。但她看起來無比認真。
媽的。這女人太知道我的軟肋在哪里了。
我的記憶,我的過去,就像吊在驢子眼前的胡蘿卜,我明知可能有坑,卻不得不跟著走。
“……只是檢查和交換情報?”我沙啞地問。
“當然。”沈知夏點頭,“你有權隨時離開。但在那之前,我們是合作關系。”
合作?我看是互相利用吧。她想利用我的懷表和能力調查她妹妹的事,而我,需要借助她的資源和情報。
我低頭看了看被包扎好的手,又摸了摸口袋里依舊溫熱的懷表。
那個叫沈知秋的女孩,就像一根看不見的線,把我這個流浪的野狗和她這個守聲人精英,牢牢地綁在了一起。
“……好。”我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回答,“我跟你去。”
沈知夏似乎微微松了口氣,她轉身示意我跟上:“車就在上面。記住,到了分局,多看,多聽,少問。尤其不要對外人提起礦坑里最后那段‘人聲’。”
“為什么?”
“不為什么。”她側過頭,光影在她臉上投下冷硬的線條,“這是‘守聲人’的規矩。想得到答案,就先學會遵守規則。”
她率先向坑外走去。
我跟在她身后,一步步離開這片彌漫了百年怨念的深淵。
手掌的傷處還在隱隱作痛,懷表在口袋里貼著皮膚,傳來持續不斷的、令人不安的溫熱。
我知道,我踏入的,或許是另一個更深、更危險的礦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