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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自相殘殺”任務,反用規(guī)則

一滴水珠從潮濕的蕨類葉片上滾落,砸在尉遲瀾手背,冰涼的觸感讓她從短暫休憩中回神。

小隊氣氛緊繃,像一張隨時會斷的弓弦。

篝火驅散了林間濕冷,也勉強驅散了不久前變異蜥蜴留下的血腥氣。但比血腥氣更濃郁的,是隊員間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季野像尊沉默雕塑,坐在陰影里,慢條斯理地擦著軍刀。刀鋒映著火光,寒意一閃而逝。他的警戒范圍,始終以尉遲瀾為圓心,無聲宣告著立場。

陸以辰離火堆最遠,滿臉嫌惡地拍打著限量版外套上的泥點,嘴里嘀咕著這鬼地方如何配不上他金貴的腳,每個字都透著被硬生生拉入泥沼的不甘與脆弱。

顧行儼坐在尉遲瀾對面,金絲眼鏡后的雙眼緊盯著面前用樹枝畫出的簡易地圖,推演下一步路線。他冷靜得像臺高速運算的超級計算機,將所有情緒壓在精密計算的表象之下。

尉遲瀾,這個臨時小隊的粘合劑,此刻安靜地看著火苗跳動。她清楚,這支由財閥繼承人、特種兵王、傲嬌闊少組成的隊伍,豪華得不真實,也脆弱得不堪一擊。此刻的平靜,只是暴風雨前的喘息。空氣中彌漫的猜忌,像毒蛇般纏繞著每個人的心。

直播間里,觀眾對這詭異的和諧津津樂道。

【哈哈哈,陸少爺的表情承包了我一年的笑點,他是不是有潔癖?】

【前面的,潔癖在叢林里可是要命的。】

【我還是最愛看顧神,太冷靜了,這才是領袖氣質!】

【季哥永遠在擦刀,安全感爆棚!】

【瀾姐好安靜啊,她在想什么?】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電子蜂鳴聲毫無征兆地刺入耳膜。那聲音帶著冰冷機械感,瞬間撕裂叢林寧靜,讓所有人心里一緊。

下一秒,猩紅虛擬字幕,如鮮血般潑灑在所有人視野正中央,也同步出現在億萬觀眾屏幕上。每個字符都帶著不祥預兆。

『緊急任務:自相殘殺發(fā)布者:赫爾曼』

『任務規(guī)則:十五分鐘內,尉遲瀾小隊四名成員須通過匿名投票,淘汰其中一人?!?

『判定標準:得票最高者,將立刻被傳送離場,判定為“淘汰”?!?

『懲罰機制:若十五分鐘后出現平票或全員棄權,則小隊全員將遭受二級電擊懲罰,持續(xù)一分鐘?!?

『特別通告:為保證任務的絕對公正性,本輪任務中,觀眾投票權重將臨時下調至1%。主辦方擁有最終解釋權。請注意,系統將實時監(jiān)控所有團隊成員的協作指數與信任度數據,任何試圖規(guī)避規(guī)則的行為都將被視為對“生存游戲”的褻瀆。』

死寂。

叢林里的風聲、蟲鳴、火焰燃燒的噼啪聲,仿佛瞬間被抽空。空氣變得粘稠,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

直播間彈幕,在凝固了0.5秒后,以井噴態(tài)勢徹底引爆。憤怒、驚恐、興奮,各種情緒交織成一片混亂數字洪流。

【???我沒看錯吧?自相殘殺?!】

【赫爾曼瘋了!這是要逼死他們!】

【完了完了,這個神仙小隊剛組起來就要散伙了嗎?】

【觀眾投票才1%?這不就是明擺著讓赫爾曼公會暗箱操作嗎!】

【賭一包辣條,他們會投陸以辰,畢竟他看起來最沒用。】

【放屁!我們家以辰是金主爸爸!是火力支援!】

【我覺得會投尉遲瀾,畢竟她是女的,體力是短板。】

惡毒揣測、驚慌尖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煽動,瞬間將整個直播間變成人性斗獸場。屏幕上的文字仿佛化作一把把尖刀,刺向小隊成員。

“操!”

陸以辰第一個跳了起來,英俊的臉因憤怒而扭曲。他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刺眼的紅字,眼底藏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赫爾曼那個老雜種!他想干什么?讓我們自己人殺自己人?這他媽算什么狗屁游戲!老子不玩了!”他嘴上吼得兇狠,身體卻很誠實地沒有挪動一步。他明白,在這座島上,“不玩了”的下場只有一個,那比被淘汰更可怕。

顧行儼緩緩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反射火光,看不清他眼底情緒。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平穩(wěn),卻帶著一絲金屬般的冷意。

“一個經典的囚徒困境模型。”

“赫爾曼的目的不是淘汰誰,而是摧毀我們剛剛建立的信任。無論我們投誰,裂痕都會產生。如果我們不投,集體懲罰會削弱戰(zhàn)力。從博弈論角度看,這是一個死局。”他話語精準而殘酷,像手術刀般剖析著眼前困境。

季野沒說話。但他擦刀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起頭,那雙盛滿風霜的眼睛越過火堆,牢牢鎖在尉遲瀾身上。他的眼神仿佛在說:誰敢動你,我先殺了他。那是野獸般的直覺,也是最原始的忠誠。

尉遲瀾感受到三道截然不同的視線:陸以辰憤怒中帶著無措,顧行儼審視里藏著冷酷計算,而季野的決絕則像柄隨時出鞘的利刃。她明白,這是赫爾曼扔下的第一顆炸彈,若處理不好,這個臨時小隊會瞬間分崩離析,甚至比陌生人更加仇視彼此。

她沒有理會陸以辰的咆哮,也沒有回應顧行儼的分析。她目光落在跳動火苗上,腦海高速運轉。赫爾曼想看一場背叛丑劇,想摧毀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她厭惡被操控,更厭惡這種將人性置于火上炙烤的游戲。

她抬起頭,平靜看向離她最近的一臺飛行攝像機。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穿透鏡頭,直視屏幕前的每一個人。

“我的隊友,由我來守護?!彼曇舨淮?,卻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也傳遍整個直播間。那是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也是無聲宣戰(zhàn)。

“至于誰該淘汰……”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帶著些許嘲弄的弧度。

“不如,我們把投票過程,公開吧?”

話音剛落,一道更加刺眼的系統警告彈出。猩紅字體像血一樣刺目。

『警告!警告!任何試圖公開內部決策、引導輿論的行為,均被視為違規(guī)!懲罰等級將提升至三級!』

赫爾曼的反應,快得像在現場監(jiān)聽。直播間水軍立刻抓住機會,彈幕再次沸騰。

【看見沒!她想道德綁架!】

【好一朵盛世白蓮花,想把鍋甩給觀眾?】

【裝什么啊,快點投票吧,磨磨唧唧的?!?

顧行儼眉頭鎖得更緊了。他看著尉遲瀾,語氣帶著罕見急切。

“尉遲瀾,這是非理性行為。公開投票會徹底激怒赫爾曼,我們的處境會更糟。”他邏輯告訴他,這是最糟糕的選擇。

“不。”尉遲瀾搖了搖頭,目光掃過顧行儼,掃過一臉焦躁的陸以辰,最后落在沉默的季野身上。她眼神堅定,沒有絲毫動搖。

“赫爾曼想要的,是我們在猜忌和恐懼中,做出最自私的選擇。他想看我們互相背叛的丑陋戲碼。我們越是躲在暗處,就越是正中他的下懷。”她伸出手,在空中輕輕一劃。一個淡藍色全息投票界面,被她強制投影到篝火上方,四個人的名字和頭像清晰陳列。倒計時顯示還有八分鐘。

“既然他把這定義為一場‘秀’,那我們就演給他看。”她指尖在自己頭像上輕輕一點。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規(guī)則是匿名投票。但我的選擇,不是秘密?!?

全息界面上,尉遲瀾名字下方,一個鮮紅的“1票”字樣浮現。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陸以辰的怒罵卡在喉嚨里,眼睛瞪得滾圓,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景象。顧行儼冷靜面具上,第一次出現龜裂痕跡,他瞳孔微微收縮,顯然尉遲瀾舉動超出他所有理性計算。季野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他死死盯著尉遲瀾,眼中是震驚,更是復雜情緒。

直播間,在經歷了長達三秒的死寂后,徹底瘋了。

【?。。。。。。。。。。。 ?

【我草!我看到了什么!她投了她自己?!】

【瘋了!這個女人是瘋子嗎?!】

【我……我收回剛才的話,我道歉!她不是白蓮花,她是個狠人!】

尉遲瀾緩緩站起身,環(huán)視著自己親手挑選的三名隊友。她目光平靜而深邃,像無波的古井。

“我邀請你們入隊,承諾的是‘一起活下去’。如果這個承諾,需要用一個人的淘汰來作為代價,那么這個人,理應是我。”她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悲壯和煽情,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她用最直接的方式,將赫爾曼的“自相殘殺”游戲,變成自我犧牲的考驗。

“我的選擇,完成了?,F在,輪到你們了?!?

倒計時,還剩下不到五分鐘??諝夥路鹉坛蓪嶓w,壓得人喘不過氣。

陸以辰死死盯著尉遲瀾,他嘴唇哆嗦著,想罵她“白癡”,卻一個字也罵不出來。他內心深處那點傲嬌和自尊,被尉遲瀾的舉動徹底擊碎。他猛地一跺腳,轉身沖到投票界面前,手指在空中胡亂戳著,像在發(fā)泄,又像在宣泄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

界面上,陸以辰名字下面,也亮起一個“1票”字樣。

他投了他自己。

“操!他媽的!”陸以辰紅著眼眶,低吼道,“老子可不是讓你這種女人保護的軟蛋!”他聲音帶著哭腔,卻又透著股倔強。

顧行儼沉默注視著這一切。他扶了扶眼鏡,鏡片后目光復雜到極致。他看到尉遲瀾眼中超越理性的決絕,也看到她藏在決絕之下,對規(guī)則的蔑視和對人性的豪賭。她在用自己的“非理性”,去對抗赫爾曼的“冷酷理性”。而他,一個將理性奉為圭臬的人,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邏輯體系的動搖。這個女人,總能用最出人意料的方式,打破他所有計算。

他走上前,伸出修長的手指。

第三個“1票”,出現在顧行儼名字下方。

“從戰(zhàn)術角度,你的決策漏洞百出?!彼粗具t瀾,一字一頓地說,“但我同意,團隊的價值,高于個體生存?!边@是他第一次承認,有超越邏輯的東西,可以成為行動準則。

現在,只剩下季野了。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這個沉默男人身上。他從始至終沒動,只是那雙眼睛,從未離開尉遲瀾。

倒計時一分一秒流逝。

三分鐘。

兩分鐘。

一分鐘。

季野依舊像尊石像,仿佛外界一切都與他無關。他沉默,此刻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壓迫力。

直播間觀眾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季哥怎么還不投??!要被電了!】

【三票平局,也是要受罰的??!】

【他不會真的想看大家一起受罰吧?】

就在倒計時只剩下最后十秒時,季野終于動了。他站起身,高大身影帶著山岳般的壓迫感,走到投票界面前。但他沒去觸碰任何一個名字。他只是抬起手,握拳。然后,一拳砸向那個全息投影。

“砰!”

一聲悶響,全息界面劇烈閃爍了一下,雖沒被實體拳頭摧毀,但這一拳蘊含的意志,卻像道驚雷,劈開所有人混沌思緒。那是對規(guī)則最直接、最原始的反抗。

“我的命,是她的?!奔疽翱粗具t瀾,說出今晚最長的一句話,聲音低沉而堅定,“要淘汰,先殺我。”

倒計時,歸零。

『時間到。投票結果:尉遲瀾1票,陸以辰1票,顧行儼1票,季野0票?!?

『判定:平票?!?

『懲罰機制啟動……』

猩紅字幕剛浮現,直播間里,早已被尉遲瀾舉動徹底點燃的觀眾們,終于找到宣泄出口。那股被壓抑的憤怒和感動,瞬間化作滔天巨浪。

【去你媽的懲罰!赫爾曼你個狗娘養(yǎng)的!】

【他們沒有一個人背叛隊友!這才是我們想看的!】

【兄弟們,還記得規(guī)則嗎?觀眾有1%的票權!雖然少,但不是沒有!】

【我懂了!我們來投票!我們來決定誰是‘票數最高’的那個!】

【投誰?】

【投赫爾曼!】

一個天才般提議,瞬間得到山呼海嘯般回應。彈幕墻瞬間被

‘投赫爾曼’、

‘去你媽的懲罰’

刷屏,密密麻麻文字匯聚成洶涌數字洪流。億萬觀眾,此刻心意相通,將他們微不足道卻匯聚成海的1%投票權,匯聚成足以撼動規(guī)則的力量。

下一秒,這股由億萬觀眾微不足道卻匯聚成海的數據流,如同一道無形數字海嘯,狠狠沖向直播系統后臺,試圖撼動那看似不可侵犯的規(guī)則之墻。無數觀眾,瘋狂在那個并不存在的“赫爾曼”選項上,投下自己一票。他們投票或許無效,但他們用這種方式,表達了最決絕的反抗。

系統后臺,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

『警告!投票數據異常!』

『警告!檢測到大量無效投票!』

『系統過載……正在重新演算……』

原本即將落下的電擊懲罰,遲遲沒有降臨。整個小隊都感受到空氣中那股無形壓力,但電擊卻遲遲未至。

幾秒后,一道全新、帶著幾分惱羞成怒的系統通告,覆蓋了所有屏幕。

『因不可抗力導致任務數據異常,本次“自相殘殺”任務取消?!?

成功了。

他們用自己的方式,打敗了赫爾曼的規(guī)則。尉遲瀾小隊的熱度值,在這一刻,如同坐上火箭,沖破了歷史記錄,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數字。

***

黑暗監(jiān)控室內。

數十塊屏幕上,正反復播放著尉遲瀾投下自己那一票的畫面。每個特寫鏡頭,都精準捕捉著她平靜而堅定的表情。

一個穿著考究西裝的男人,背對著光,靜靜坐在中央王座上。他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規(guī)律、如同節(jié)拍器般的聲響。那聲音在寂靜房間里格外清晰,帶著某種掌控一切的韻律。

“先生,A計劃失敗了?!?

一道冰冷電子合成音在房間里響起,報告著失敗結果。

“目標尉遲瀾,展現出極強反心理干預能力,并成功煽動觀眾情緒,導致任務系統出現邏輯漏洞。團隊信任度指數反而達到歷史峰值?!?

男人沒說話,只是看著屏幕上那個女孩平靜側臉,嘴角反而勾起玩味笑意。那笑容中,沒有惱怒,只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欣賞。

“煽動?不。”

他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絲欣賞,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這不是煽動,這是……進化?!?

他站起身,巨大身影籠罩在陰影中,如同一只蟄伏的巨獸。他目光穿透屏幕,仿佛能直接洞悉尉遲瀾內心。

“既然溫和劇本無法讓她展現出最美一面,那就換個刺激點的?!?

“啟動B計劃。”

他指尖輕敲扶手,節(jié)奏驟然加快,帶著某種不祥的預示。他緩緩轉過身,銀灰色長發(fā)在微弱光線中閃爍著金屬般光澤,眼中是深不可測的玩味。

“期待下一場‘演出’。當她最珍視的‘羈絆’,成為她最致命的‘枷鎖’時,那份掙扎,想必會更加……動人心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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