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顏夏翻遍衣柜，找出一頂黑色鴨舌帽和一副平光眼鏡。

“戴上這個。“她遞給云滄，“你的銀發太顯眼了，出門會被圍觀。“

云滄皺眉撥弄著帽子：“此物有礙觀瞻。“

“總比被當成cosplay愛好者強。“顏夏不由分說把帽子扣在他頭上，又幫他戴上眼鏡，“完美！現在你看起來像個高冷的模特。“

云滄別扭地調整著帽子，耳朵在帽檐下不安地抖動：“為何非要外出？“

“你不能總窩在家里。“顏夏翻出購物袋，“第一，你需要合身的衣服；第二，我得給你辦張手機卡；第三...“她頓了頓，“我想吃火鍋了，一個人吃太寂寞。“

云滄的鼻子皺了皺：“火鍋？“

“保證你會愛上！“顏夏拍胸脯保證，“走吧，仙君大人也該體驗下凡間生活了。“

出門前，云滄突然拉住她：“等等。“他手指輕點，一道微光閃過，顏夏驚訝地發現他的銀發變成了普通的黑色，豎瞳也變成了深褐色的圓瞳。

“障眼法而已，維持不了太久。“云滄解釋道，“比你的帽子管用。“

顏夏伸手想摸他的頭發，被靈巧地躲開：“別碰，會穿幫。“

商業街上人潮涌動，云滄明顯緊張起來，身體繃得像張弓。他緊跟在顏夏身后，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警惕——呼嘯而過的汽車讓他差點跳起來，路人的手機鈴聲嚇得他耳朵都豎起來了（幸好有帽子遮著）。

“放松點，你這樣更引人注目。“顏夏小聲提醒，輕輕拉住他的手腕。

云滄的手腕冰涼而纖細，觸感出奇地好。顏夏忍不住多摸了兩下，立刻收到一記眼刀。

第一家服裝店是顏夏常去的快時尚品牌。云滄站在門口，盯著櫥窗里的模特，表情復雜：“凡間女子如今就穿這些？“

“這是最普通的了。“顏夏拽他進去，“給你挑幾件基礎款。“

十分鐘后，顏夏抱著一堆衣服把云滄推進試衣間。不一會兒，試衣簾被猛地拉開——

“這衣物緊得透不過氣！“云滄扯著襯衫領口抱怨道。

顏夏的呼吸一滯。剪裁精良的深灰襯衫完美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黑色長褲更顯得雙腿筆直。沒了銀發和豎瞳的偽裝，他看起來像個氣質冷峻的貴公子，只是表情依然別扭得像個被強迫打扮的孩童。

“好...好看。“顏夏干巴巴地說，感覺喉嚨發緊。

云滄懷疑地看著鏡子：“凡間審美當真古怪。“

店員小姑娘湊過來，眼睛發亮：“您男朋友穿這套太合適了！要不要試試這件風衣？“

“他不是我男朋友！“顏夏立刻否認，臉卻紅了。

云滄對“男朋友“一詞毫無反應，注意力全在價簽上：“什么？這一件衣衫要五百文？！“

“文？“店員一臉茫然。

顏夏趕緊打圓場：“他是外國留學生，中文不太好。“然后壓低聲音對云滄解釋，“現在用人民幣，早就不用銅錢啦。“

結賬時，云滄突然從袖中掏出幾塊碎銀子放在收銀臺上，一臉理所當然。

店員目瞪口呆：“先生，我們不收...這個。“

“云滄！“顏夏手忙腳亂地收起銀子，刷了自己的卡，然后拽著他快步離開。

“為何拒收銀兩？“云滄不解地問，“成色上佳啊。“

“現代人早就不用銀子買東西了！“顏夏扶額，“你從哪變出來的？“

“袖里乾坤，小術而已。“云滄手腕一翻，又變出一錠金元寶，“這個也不行？“

顏夏趕緊按住他的手：“快收起來！被人看到就麻煩了！“

下一站是手機店。顏夏給云滄買了臺平價智能手機，順便辦了張副卡。

“此物真能千里傳音？“云滄懷疑地擺弄著新手機。

“不僅能傳音，還能視頻呢。“顏夏幫他設置面部識別，“來，看著屏幕...好了！“

云滄震驚地看著手機解鎖：“此器竟能識人面目？“

“科技改變生活嘛。“顏夏得意地笑，“我教你用微信。“

接下來的半小時，顏夏耐心地教云滄使用各種APP。仙君的接受能力很強，但時不時冒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問題。

“這'朋友圈'是何門派？為何人人皆可窺探？“

“餓了么...此乃召喚食物之術？“

“淘寶...乾坤袋乎？“

顏夏笑得肚子疼：“差不多吧！對了，給你注冊個微博賬號，你可以看看現代人都在關注什么。“

云滄皺眉刷著熱搜：“'某明星出軌'...'某劇穿幫'...凡間之人就關心這些？“

“呃...也有正經新聞的。“顏夏趕緊切換頁面，“看，這是航天發射，這是醫學突破...“

云滄的表情漸漸專注起來：“凡間確有不少可取之處。“

中午，顏夏兌現承諾，帶云滄去了她最愛的火鍋店。仙君大人對麻辣鍋底表現出了極大的警惕，但在嘗了一片涮羊肉后，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此味甚妙！“他又夾了幾片肉，動作優雅卻迅速。

顏夏笑瞇瞇地看著他大快朵頤：“好吃吧？現代也不全是壞事，對不對？“

云滄矜持地點頭，但尾巴尖在椅子下愉快地擺動——幸好有桌布擋著。

飯后，天空突然陰沉下來。兩人剛走出商場，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糟了，沒帶傘！“顏夏正要拉著云滄往回跑，卻感覺雨滴在離頭頂幾厘米處詭異地改變了方向。

她驚訝地抬頭，發現雨滴像撞到無形屏障般四散滑落。云滄面色略顯蒼白，但依然維持著那個優雅的姿勢：“區區小雨，何足掛齒。“

“你在用法力擋雨？“顏夏壓低聲音，“不是說靈力不足嗎？“

云滄沒有回答，只是示意她快走。一路上，行人紛紛冒雨奔跑，只有他們周圍仿佛有個透明的保護罩。

走到半路，顏夏注意到云滄的腳步越來越慢，呼吸也變得急促。

“停下！別用法力了！“她拉住他，“淋點雨沒什么大不了的。“

“本座...無礙...“云滄的聲音已經有些虛弱。

就在這時，保護罩閃爍了幾下，突然消失了。傾盆大雨瞬間將兩人澆透。

更糟的是，云滄腿一軟，直接倒了下去。顏夏趕緊扶住他：“云滄！“

仙君大人的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緊閉，濕漉漉的黑發貼在額前，看起來脆弱得不像話。顏夏這才意識到，他是真的把所剩無幾的靈力都用在了保護她不被雨淋上。

“傻瓜...“她鼻子一酸，咬牙把他扶到路邊長椅上。

云滄微微睜眼：“抱歉...靈力...透支了...“

“別說話了！“顏夏急得眼眶發熱，“我叫車回家。“

然而暴雨導致打車軟件顯示“暫無可用車輛“。眼看云滄越來越虛弱，顏夏一咬牙，把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摟住我脖子，我背你回去！“

“不...成何體統...“云滄微弱地掙扎。

“少廢話！“顏夏兇巴巴地說，“再動我就當街摸你尾巴！“

這威脅居然奏效了。云滄乖乖趴在她背上，輕得不可思議——仙家果然不同凡響。

顏夏背著他在雨中艱難前行。云滄的呼吸噴在她頸間，涼絲絲的。“為何...如此拼命...“他氣若游絲地問。

“因為...“顏夏喘著氣，雨水順著臉頰流下，“你是我撿到的寶貝啊。“

背上的仙君大人似乎僵了一下，然后輕輕把頭靠在了她肩上。

回到家，顏夏立刻放熱水讓云滄泡澡取暖。等他裹著浴袍出來時，臉色已經好多了，只是依然虛弱。

“以后不準這樣了！“顏夏用毛巾狠狠擦著他的頭發，“法力不夠就別逞強，我又不是紙糊的，淋點雨怎么了？“

云滄安靜地任她擺布，突然說：“你身上有傷。“

顏夏一愣：“什么？“

“左肩。“云滄輕輕碰了碰那個位置，“舊傷未愈，遇寒則痛。本座...我看得出來。“

顏夏震驚地瞪大眼睛——那是她大學時滑雪摔傷的老毛病，連閨蜜林小滿都不知道。

“你...你怎么...“

仙家眼力。“云滄微微勾唇，“所以，不準逞強的是你。“

顏夏突然眼眶發熱，趕緊轉身去拿吹風機：“坐好，給你吹頭發。“

吹風機的嗡嗡聲中，兩人都沒再說話。但有什么東西，似乎在這一天悄然改變了。

周一早晨，顏夏收到公司群郵件——周五晚上有團建活動，要求帶家屬或朋友參加。

“完蛋，我最討厭這種活動了。“她哀嚎著把手機扔到沙發上。

云滄從冥想中睜眼：“何事煩惱？“

“公司團建，強制參加。“顏夏癱在沙發上，“還要帶家屬朋友...我總不能帶小滿去，她肯定會發現你。“

云滄若有所思：“我可隨你同往。“

“你？“顏夏猛地坐起來，“不行！太危險了！“

“障眼法尚可維持數小時。“云滄淡定地說，“扮作你表弟即可。“

顏夏想象了一下帶云滄參加公司活動的場景——光是那張臉就足以引起騷動，更別提他時不時冒出的古語了。

“絕對不行！“

“我幫你應付職場危機，你助我融入凡間。“云滄理直氣壯，“此乃互利。“

顏夏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

周五晚上，顏夏戰戰兢兢地帶著“表弟云滄“出現在餐廳包廂。云滄的黑發造型維持得很好，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黑長褲，低調卻依然引人注目。

“顏夏，這是你表弟？好帥啊！“女同事們立刻圍了上來。

云滄彬彬有禮地點頭致意，舉止得體得像個貴族，完全看不出是個剛來現代社會的狐仙。

張總也來了，看到顏夏時笑容滿面：“小顏啊，上次的方案客戶非常滿意！來，坐我這邊！“

顏夏受寵若驚，拉著云滄坐下。席間，她注意到徐莉莉一直用陰郁的眼神盯著她，還不時瞟向云滄。

酒過三巡，氣氛熱鬧起來。云滄湊到顏夏耳邊低語：“我去下凈房。“

“出門右轉。“顏夏小聲回答，暗自慶幸他學會了現代用語。

云滄離席后，徐莉莉立刻湊到張總身邊耳語。顏夏假裝去夾菜，悄悄挪近了些。

“...確實有問題，她家里肯定有人幫忙...“徐莉莉的聲音隱約傳來。

“...查清楚...李老板會有重謝...“張總回道。

顏夏心頭一緊——李老板？誰是李老板？

這時云滄回來了，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他坐下后，顏夏在桌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示意稍后再說。

團建結束后，兩人一回到家，顏夏就迫不及待地開口：“我懷疑張總和徐莉莉在密謀什么！他們提到一個'李老板'...“

云滄點頭：“我在走廊也聽到些只言片語。那個徐姓女子說'一定要找到他'，不知指的是誰。“

“難道是...你？“顏夏突然毛骨悚然，“不可能啊，他們怎么會知道你的存在？“

云滄眉頭緊鎖：“未必是我，但確有蹊蹺。明日我隨你去公司，暗中查探。“

“你？去我公司？“顏夏瞪大眼睛。

“障眼法可維持半日。“云滄胸有成竹，“就說我是來實習的表弟。“

顏夏想了想，點頭同意：“也好，兩個人查起來更方便。不過...“她瞇起眼睛，“你什么時候這么熱心了？剛開始不是一副'凡塵俗事與我無關'的架勢嗎？“

云滄的耳朵尖微微發紅（雖然現在偽裝成了人類耳朵），他轉身走向陽臺：“入秋了，月華漸盛，本座需多吸收精華。“

顏夏偷笑——這位口是心非的仙君大人，似乎也開始關心起凡間的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