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婉卿看著謝珣，強忍著哭意，那雙眸子很快便漾起水花。

剛剛她裝暈倒的時候，隱約聽見了謝珣懲處淑妃和瓊昭媛抄了《女則》。

后面被他抱回來的路上，她眼皮太沉了，便真的睡了過去。

剛剛淑妃在謝珣走近前說的那一番話，他必然是聽到了，不然也不會懲處她們了。

可南婉卿“昏”過去了。

她自然以為謝珣會偏寵淑妃，而錯信淑妃的話，所以要懲處自己。

這時候，只能裝可憐和害怕博取他的同情。

謝珣感受著手上的溫熱，本想將手收回來的，不動聲色的動了一下，卻反被南婉卿抓的更緊。

他便沒有再收回。

而是看著她，冷靜發問：“朕何時說要懲處你了？又何時說過你是裝病了？”

她眉眼亮起：“陛下相信嬪妾？”

謝珣沒有說話。

算是默認。

南婉卿脊背放松下來，即使低下了頭也掩不住唇邊的笑意，她大著膽子，忽然向他靠近，抱住了他的腰身，腦袋靠在了他的胸口。

“多謝陛下……”

讓她抱會兒續點命。

剛剛暈倒前的滋味實在是太難捱了。

謝珣沒有推開她，耳邊卻傳來了他疏淡的語氣：“那便好好休息，朕改日再來看你。”

南婉卿沒有纏著他，乖乖地直起身子，將環著他的手也手了回來。

有些害怕似的，咬唇看著他。

她的突然親密，謝珣必定是會猜忌的。

可她若是不這么做，就只能等死了。

而且，她自從入宮后一次都沒有侍寢，謝珣來第一次，她便賴上了，有何不妥？

“好好歇息。”

謝珣起身后，頭也不回的出了秋水居。

跨過門檻，他忽然停住腳，眼神復雜的回頭看了一眼秋水居。

指尖似乎還殘留南婉卿的溫度。

他摩挲著指腹，徑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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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抱了下謝珣，南婉卿身上的無力感緩解了不少，胸口也不覺得這么悶了。

她躺在榻上，深深嘆了口氣。

平心而論，南婉卿是怕謝珣的，選秀第一次見他便覺得怕。

也不知為何，瞧見他便覺得壓抑。

如今接近他，更能感受到那股子拒人千里的冷漠。

像是塊冰一樣。

她能暖的熱他么？

聽荷端著藥湯進來，“寶林，藥熬好了。”

南婉卿看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湯，接過來一飲而盡。

前世喝了太多的藥，舌尖都被麻痹了。

再喝這藥湯，一點也不覺得苦澀。

她放下碗，問聽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回寶林，今日是四月二十五，再有幾日便是端午宮宴了。”

上一世的宮宴，南婉卿并未去。

這次還是要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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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彌漫，勤政殿燈火通明。

江皇后親自來為謝珣送參湯。

她將還冒著熱氣的湯水放在了他的書案上，這才說：“陛下，政務要緊，您也要多注意身子。”

謝珣睨了一眼手邊的參湯，端起抿了一口，敷衍道：“有勞皇后了。”

“今日臣妾聽說了南寶林暈在未央宮門外的事情了。”說著，皇后柳眉蹙起，嘆了口氣，“南寶林的身子似乎越來越差了，先前為了有助于她養病，特意讓她搬去了秋水居。如今臣妾覺得秋水居是不是太偏僻了些？”

“是有些。”

謝珣眼睛看著手中的奏折，隨口應答。

“那陛下覺得，讓她搬去沁儀宮的暖玉閣如何？不算偏遠，讓貴妃看護她，臣妾也安心。”

沁儀宮的一宮主位是沈貴妃。

沈貴妃一直以來便是宮中溫婉、善良的代名詞。

皇后這么說，找不出什么問題。

“罷了，貴妃日日在沁儀宮搗鼓琵琶瑤琴，怕是也不好養病。”謝珣想也沒想，便拒了此事。

江皇后眉心跳了下，贊同的點點頭：“是臣妾忘了這一茬了。那陛下覺得讓她搬去哪里合適？”

謝珣“啪”的合上手上的奏折，聲音沒什么溫度：“她如今還是養病重要，先在秋水居吧。”

江皇后明白，他是煩了繼續聊這事，便有眼色的沒有繼續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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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婉卿連著三日沒再見到謝珣。

她日日靠著湯藥過活，越發沒有精神。

“寶林，都打聽清楚了。”聽荷推門進來，邊走邊說著，“陛下現下正陪著太后娘娘在御花園里散步。”

三日也差不多了。

如今也不能日日都去他面前晃悠。

不然，再也接近不了他了。

這種勾心斗角，處處算計的日子，著實讓人討厭。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堅持過了十七歲生辰，便一定要尋辦法出宮。

南婉卿換了件碧色衣裙，只在發髻上留了一支稍稍帶有顏色的珠釵后，也準備趕去御花園。

聽荷突然有些看不透自家小姐了。

明明先前是被硬逼著送進宮的，入宮后也從不爭寵，現下怎么會突然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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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聽說，你又是幾日沒有進后宮？”

謝珣攙扶著太后，有一搭沒一搭與太后閑聊。

“回母后，前朝事物頗多，兒臣確實是抽不出時間。”

太后自然不信他的話，冷哼一聲：“是事務繁忙，還是不愿進后宮？”

謝珣面不改色：“自然是事務繁忙。”

“貴妃近日常去哀家那兒走動，她瑤琴彈的屬實不錯，陛下有空可以多去走動走動，聽聽曲子，也能歇歇。”

沈貴妃是太后的侄女。

太后常常都要在謝珣的耳邊提一提她。

“是，兒臣有空會去的。”

瞧見他這個態度，太后便有心無力。

無論說些什么，謝珣總是像一團棉花。

一口一口答應的利落，事情卻不會真去做。

她這一“拳”打下去，兩人都沒受傷害。

太后重重地冷哼一聲：“你倒是慣會哄騙哀家。”

“兒臣沒有，母后多慮了。”

又是極淡的語氣，宛如一潭死水。

遠處一道碧色的身影，正立在一棵合歡花樹下，踮起腳努力的摘著樹上流蘇似的花朵。

謝珣掃了一眼，耳邊又傳來太后的話語：“你如今年歲已經二十有二，先帝像你這般大的時候，膝下已經有了幾個孩子了？你再看看你，真是要急死哀家。”

“兒臣明白，今日兒臣便進后宮。”

太后喜上眉梢：“可是要去看看貴妃？”

“南寶林病了多日了，兒臣該去先看看她。”

謝珣說話時，目光再次掠過那道還在努力摘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