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音在大廳里落下，帶著一絲刻意拉長的、誘哄般的尾音。那七個女人，連同她們身旁七具暗金色的沉默軀殼，都凝固了一瞬。

“游戲？”莉薇安最先反應過來，眼睛唰地亮了，像是嗅到糖果味道的孩子，但眼底深處翻滾的依舊是那片粘稠的、占有欲極強的黑暗，“好玩嗎？和‘我們’一起玩嗎？”她緊緊抱著她的巧克力娃娃。

“游戲？”艾拉琳達的劍尖微微低垂，碧眸審視著我，屬于統(tǒng)治者的本能讓她評估著一切提議背后的風險與收益，“您又想耍什么花招？”

“任何試圖擾亂當前秩序的行為，概率上都將導致不可控的沖突?！笨寺逯Z斯的義眼鎖定我，數(shù)據(jù)流無聲閃爍。

我維持著那副懶洋洋的、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姿態(tài)，盡管胸腔里的心臟正一下下撞擊著空蕩的肋骨。我在走鋼絲，腳下是萬丈深淵。

“花招？沖突？”我輕笑一聲，踱了一步，立刻感到七道目光如影隨形，空氣重新繃緊。我停下，舉起雙手，“看，我還能做什么？神格碎了，力量所剩無幾。而你們，”我的目光掃過她們和她們的“藏品”，“擁有著‘永恒’的承諾，和……我的碎片?！?

這個詞讓她們的呼吸都微微一滯。

“我只是覺得，‘永恒’聽起來很美，但若只是這樣守著……”我指了指那些一動不動的人偶，“會不會……有點太單調(diào)了？畢竟，你們愛的，難道不是我本身……那些鮮活的、不可預測的部分嗎？”我刻意讓聲音帶上一點低沉的、蠱惑的調(diào)子。

安潔莉卡的圣光波動了一下，她喃喃道：“鮮活……但鮮活意味著不確定，意味著可能……背離……”

“所以，才需要游戲，不是么？”我立刻接上，目光轉(zhuǎn)向她，帶著一種近乎慈悲的憐憫，“一場能確保我永遠‘鮮活’，卻又無法‘背離’的游戲。一場……只屬于我們八位‘參與者’的游戲?！蔽姨匾鈱⑵邆€巧克力人偶也包含了進去。

奧克塔維亞的黃金豎瞳瞇起：“說下去?！饼埼膊荒蜔┑貟哌^地面。

“規(guī)則很簡單。”我深吸一口氣，吐出核心，“你們不是都擁有‘我’的一部分嗎？”我指了指她們各自持有的巧克力軀殼，“那就用‘它’來代表你們自己?！?

“而我，”我點了點自己的胸口，“作為唯一的‘真品’，將是游戲的……裁判，也是唯一的獎品?！?

七雙眼睛瞬間爆發(fā)出駭人的光芒，空氣陡然變得灼熱而危險。

“獎品？”彌拉的聲音從陰影里滲出，帶著毒蛇般的嘶嘶聲，“您終于承認……您屬于我們了？”

“暫時，”我強調(diào)，頂著那幾乎要將我撕碎的目光，“游戲的贏家，將獲得……與我獨處一段時間的機會。一小段時間?！蔽绎w快地補充，“而其他人，必須愿賭服輸?！?

死寂。

我能聽到她們激烈的心跳，感受到那七股幾乎要實體化的占有欲在瘋狂碰撞、權衡。獨處。這個詞對她們而言，擁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足以讓任何聯(lián)盟出現(xiàn)裂痕。

“什么樣的游戲？”塞拉菲娜空靈的聲音響起，藤蔓無意識地收緊，勒緊了她的巧克力人偶的手臂。

“由贏家來定?！蔽覓伋隽俗畲蟮恼T餌，“每一次游戲的勝者，不僅可以獲得與我獨處的時光，還能決定下一次游戲的內(nèi)容。當然，必須是我們‘八位’都能參與的形式?！?

讓贏家制定規(guī)則！這意味著無限的可能，意味著可以將優(yōu)勢不斷擴大，意味著……更接近那夢寐以求的、徹底的獨占！

貪婪的光芒在每一雙眼睛里燃燒。她們彼此對視著，警惕、猜忌、渴望……那脆弱的平衡開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我同意?！卑者_第一個開口，劍尖鏗然點地，帶著帝國女皇的決斷。她顯然認為在“制定規(guī)則”方面，無人能出她其右。

“聽起來……很有趣?！睆浝年幱叭鋭又谏w不住興奮。

“數(shù)據(jù)計算……此提議存在高度風險，但回報率……”克洛諾斯的機械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波動，“接受?！?

“玩！必須玩！”莉薇安歡呼雀躍，她的巧克力娃娃被她晃得差點摔倒。

奧克塔維亞低吼一聲，算是同意。塞拉菲娜輕輕點頭，鮮花在她發(fā)間綻放。安潔莉卡沉默片刻，最終，籠罩我的圣光稍稍減弱，化為一種默許的監(jiān)視。

成了。

我壓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喘息。第一步，也是最危險的一步，邁出去了。

“那么，”我微笑著，目光掃過那七具空洞的、與我別無二致的巧克力軀殼，它們仿佛也正無聲地注視著這場以它們?yōu)榛I碼的荒誕博弈，“游戲……開始?！?

第一個游戲，該是什么呢？

我的目光落在莉薇安身上，她最沖動，最不穩(wěn)定。

“第一場，”我緩緩開口，“就比……誰能讓自己的‘那個我’，最先對我露出一個……真正的微笑?！?

我指向大廳盡頭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虛假的、永恒的黃昏景色。

“走到那里，就算完成?！?

七個女人，同時看向了自己身旁冰冷沉默的巧克力造物。

微笑？行走？

大廳里，死一般的寂靜再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