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江淮跪在地上，低首道：“目前從脈象看，陛下這眼疾可能是因為近期……頻繁行事導致身體虛空所致……”

江太醫一時間汗流浹背，擦了擦額上細汗。

案幾前的帝王眼蒙白紗，靜坐于椅上，卻道出驚人之言：

“那幾日后才可再行？”

……

無憂此刻還不知宮中的風言風語，她端了一碗“補藥”直朝御書房而去。

不過她可不是擔心某人，而是去確認某人是不是真瞎，萬一又給治愈可不行。

玉兒緊隨其后，看著娘娘如此用心，不禁心里感嘆娘娘和陛下真是伉儷情深。

蕓芳宮離書房有一段路，路上無憂感覺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透露著怪異之感，雖然很快就轉移視線。

她加快腳步，來到御書房，輕聲言道：“聽說陛下身體有恙，本宮特地給陛下熬了補藥。”

“姜嬪娘娘有心了，老奴會如實轉告陛下。”說完王公公剛要接過這藥卻被無憂攔下，她退后幾步，“本宮實在擔憂陛下，想親自將藥送到陛下面前，勞煩公公了。”

“這……”王公公面露難色，這御書房陛下一向禁止他人靠近，且陛下不放心其他小太監看護，一直都是他守在門口。

“煩請公公通報一聲。”

王公公又思慮眼前這個是最近皇帝放在心上的人，最后進去如實稟告此事。

無憂剛進御書房就瞧見太醫從里面出來，行色匆匆。

無憂端著藥來到蒼梧面前，“陛下，臣妾聽說您身體有恙，親自給您熬了補藥。”

“到朕身邊來。”蒼梧拍了拍坐上的軟墊。

無憂端起碗來到蒼梧身邊，與蒼梧坐于一處，“陛下，臣妾喂你喝。”說著舀了一勺。

蒼梧卻一把抓住無憂的手，“愛妃也覺得朕體虛嗎？”

無憂嘴角一抽，他體虛？不知道是誰晚上像猛獸一樣，怎么求饒都沒用，而且好像比上一次還要變態！

無憂雖然內心無語，但還是耐心道：“陛下誤會了，這是對眼睛好的藥。”

聞聲蒼梧緩緩松手，聲音輕微：“你真的希望朕眼睛復明嗎？”

復明？當然不希望，最好治不了，無憂作此想，嘴上卻說：“陛下以后要是再也看不到臣妾了，臣妾會很傷心的。”

“呵……”蒼梧伸手撫上女子的臉，“你希望朕喝朕就喝。”

無憂身體僵了一瞬，鬼使神差說了一句：“陛下，是把我當成皇后娘娘了嗎？”

“怎么，你很在意？”蒼梧收回手，語氣漫不經心。

無憂沉默。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為什么突然問這個，替不替身的沒什么意義不是嗎，她為何要在意？

“我很愛我的妻子。”

這句話把無憂拉回現實，她平靜下來，“陛下，臣妾喂您喝藥。”

“你真的希望朕喝藥嗎？”

“臣妾喂您喝藥。”

兩人之間僵持著，仿佛像夫妻吵架賭氣一般，誰都不肯讓步。

“叫夫君，我的皇后……”

無憂詫異，但還是順從地叫了一聲夫君。

定是又把她當成皇后了。雖然皇后就是她，她就是皇后，是他曾經的妻子。可如今聽他這樣說，她心里竟有種煩悶之感。

無憂微皺眉頭，強制壓下自己心里的感覺，喂蒼梧喝藥。

這藥里面摻了屠魔之毒，不管蒼梧是否覺醒，他都會死。

很快一碗見底。

“今晚，來椒房殿。”

“是。”無憂端起東西起身：“臣妾就不擾陛下了。”

腳步聲逐漸消失。蒼梧終于吐了一口血，鮮血染紅了案幾上的奏折。

其實方才他覺著心口抽痛，宛如萬只毒蟻一點一點將他的心臟啃食，他那時就知曉那碗藥有問題。

可是他還是想賭一把。可惜輸了，輸的一敗涂地。

……

無憂從御書房出來，神情恍惚，這屠魔之毒是南珩仙君入夢所授，南珩仙君言說愿等她除掉魔君，回去時娶她為妻。

南珩仙君閉關千年，昨日才知曉她下界殺魔之事，又與她一起上過靈上學堂，在閉關之前向其表明心意，可無憂不想靠別人晉神位，所以才接下殺魔君的差事。

今夜就當是去確認蒼梧必死無疑。

懷著此心，無憂已經開始收拾東西，這次回去后就再也不會下來了，她想帶點凡間的東西回去，如她當初所想，帶點東西回去放在陳列臺上，彰顯她的功績，就像那些擊退魔族大軍維護蒼生和平的厲害神仙一樣。

無憂今夜穿了一身白色紗衣，在月光下仿若不染一塵的仙子。

……

“陛下……？”

一片黑暗。

“為何沒有掌燈？”

無憂伸手摸索燈臺，卻被一只手猛地拉進一個溫暖的胸膛，無憂一下貼著某人的胸膛，心跳聲清晰可聞。

無憂剛想說什么卻被強行轉身，背對著將她禁錮在懷的人。

“給我一個孩子。”

溫熱的氣息噴薄在無憂耳邊，令她瘙癢難耐，心生異動。

“陛下……”

又一次。

深夜無憂渾身難受，可她還是清楚地聽見了旁邊人均勻的呼吸聲。

無憂疑惑，不是屠魔之毒嗎，為什么，為什么蒼梧還活著，就算他已經覺醒，那也該死掉才是。

無憂頓覺頭痛欲裂，她都要懷疑蒼梧非人非仙非魔了！

正當無憂苦惱之際，抱著她的人突然來了一句：“給我個孩子……”

無憂黑下臉，哪怕知道是某人的夢話，她也覺得氣惱，趁機說了一句：“你自己生去吧！”

“我一個人可要不了孩子。”

！！！

居然裝睡！無憂內心驚訝，慶幸自己剛剛沒有說其他不該說的話，被殺頭就要重來了，且這是天君給的最后機會，若是失敗而歸，別說得到榮譽了，恐是要被打回原形，變成一朵沒開仙智的菡萏花。

無憂壓下心底的憂慮，輕聲道：“陛下若是與臣妾有了孩子，皇后娘娘怎么辦？”

“朕想，皇后定是同意的。”

“為何？”

“你不是說過她喜歡孩子嗎？”

無憂一時沉默，她在想，一時的言語竟讓蒼梧記掛至此，蒼梧究竟多想要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