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林小滿剛踏進教室，就被陳敏一把拉到了角落。

“你周末干什么去了？我等你電話等了一整天！“陳敏壓低聲音，眼睛卻亮得嚇人。

林小滿把書包塞進課桌，慢條斯理地取出課本：“在圖書館畫畫啊，手機靜音了沒聽見。“

“少來！“陳敏湊得更近，“有人看見你和許沐陽一起離開學校，還說說笑笑的！“

林小滿的手指頓了一下，鉛筆從指間滑落，在桌面上滾了半圈。她彎腰去撿，借機掩飾突然發熱的臉頰：“他只是...請我幫忙設計隊徽而已。“

“隊徽？“陳敏的音調拔高了八度，引得前排幾個同學回頭張望。她連忙捂住嘴，等大家轉回去后才繼續道：“你知道有多少女生想找借口接近許沐陽嗎？你倒好，人家主動送上門來了！“

“別胡說。“林小滿翻開素描本，假裝專注地修改昨晚的畫作，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畫了那個躍起投籃的身影。她趕緊翻到另一頁。

“我可警告你，“陳敏突然嚴肅起來，“許沐陽前女友李夢瑤可不是好惹的。“

林小滿皺起眉頭。

陳敏翻了個白眼，“李夢瑤她爸是教育局副局長。你剛轉學來，不知道這里的水有多深。“

上課鈴響了，林小滿沒再接話，但陳敏的話像一根刺，悄悄扎進了她的心里。

午休時分，林小滿獨自來到美術教室。陽光透過北面的大窗戶灑進來，將整個房間染成溫暖的琥珀色。她喜歡這里的安靜，喜歡顏料的味道，喜歡畫架吱呀的輕響。

剛調好水彩，門突然被推開。許沐陽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兩個飯盒。

“猜到你在這兒。“他笑著走進來，把其中一個飯盒放在林小滿面前，“食堂今天有糖醋排骨，我多打了一份。“

林小滿愣住了：“你怎么...“

“隊徽的事，想聽聽你的想法。“許沐陽自然地拖過一張椅子坐下，打開飯盒，“邊吃邊聊？“

排骨的香氣飄散開來，林小滿這才意識到自己餓了。她小聲道謝，接過飯盒。

“我畫了幾個草圖。“她從包里拿出素描本，翻到最新的一頁。

許沐陽湊過來看，他的發絲擦過林小滿的臉頰，帶著陽光和洗發水的味道。林小滿屏住呼吸，悄悄往旁邊挪了挪。

“太棒了！“許沐陽眼睛一亮，指著其中一個設計，“這個火焰籃球的造型太酷了！隊員們肯定喜歡。“

“真的嗎？“林小滿抿嘴笑了，“我還擔心太夸張了...“

“要的就是這種沖擊力！“許沐陽興奮地說，“下午訓練你能來嗎？我想讓隊員們看看。“

林小滿想起陳敏的警告，猶豫了一下：“我...下午有課...“

“放學后也行，我們訓練到六點。“許沐陽似乎沒注意到她的遲疑，“對了，你用什么軟件做矢量圖？“

話題轉到專業領域，林小滿放松下來，兩人熱烈討論起設計細節。不知不覺，午休時間結束了。

“下午見！“許沐陽匆匆收拾飯盒，跑出門前回頭喊道，“別忘了！“

林小滿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心里泛起一絲暖意。她低頭看著自己畫的隊徽，突然覺得那些線條和色彩都有了生命。

放學后，林小滿猶豫再三，還是來到了籃球場。遠遠地，她就看見許沐陽在場上指揮訓練，他的聲音洪亮有力，與平時判若兩人。

“小滿！這邊！“許沐陽發現了她，揮手示意。

十幾個高大的籃球隊員齊刷刷轉過頭來，林小滿頓時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她硬著頭皮走過去，感覺自己的臉燒得發燙。

“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天才設計師，“許沐陽向隊友們介紹，“隊徽的草圖她畫好了。“

一個染著黃發的男生吹了聲口哨：“喲，學霸也懂籃球？“

“張揚！“許沐陽皺眉，“禮貌點。“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打開素描本：“我...我設計了三個版本...“

隊員們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發表意見。讓林小滿驚訝的是，除了那個叫張揚的男生一直陰陽怪氣，其他人都很友善，甚至有幾個對她的設計贊不絕口。

“就定這個火焰籃球的吧！“一個戴眼鏡的隊員說，“比原來的酷多了！“

“我也喜歡這個，“許沐陽笑著說，“小滿，你能做成電子版嗎？我們想印在新隊服上。“

“我...我試試...“林小滿點點頭，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

訓練結束后，許沐陽堅持送她回家。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前一后地映在柏油路上。

“張揚那人就那樣，別往心里去。“許沐陽突然說。

“沒關系。“林小滿輕聲回答，“我習慣了。“

“習慣？“許沐陽轉頭看她，“以前也有人這樣對你？“

林小滿踢了一顆小石子：“轉學前的學校...搞藝術的不太受歡迎。“

許沐陽沉默了一會兒：“那是他們沒眼光。你的畫真的很棒，有種...特別的感覺。“

“什么感覺？“林小滿好奇地問。

“說不上來，“許沐陽撓撓頭，“就是看著很舒服，像...像聽一首好歌，讓人心情變好。“

這個樸實無華的比喻讓林小滿笑出了聲。許沐陽也跟著笑了，兩人之間的尷尬一掃而空。

接下來的兩周，許沐陽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在林小滿畫畫的地方，有時帶點零食，有時只是安靜地看她作畫。林小滿完成了隊徽的電子設計，籃球隊一致通過，連張揚也不情不愿地承認“還不錯“。

周四下午，林小滿被叫到了教師辦公室。

“林小滿，“美術老師王建國推了推眼鏡，“學校下個月要舉辦藝術節，我推薦你負責主視覺設計，怎么樣？“

林小滿驚訝地瞪大眼睛：“我？“

“你的繪畫水平是年級最好的，“王老師笑著說，“而且這次的作品會展示在學校官網和宣傳冊上，是個不錯的機會。“

還沒等林小滿回答，班主任李老師就插話了：“王老師，林小滿是高三學生，學業壓力很大。這種活動還是讓高一高二的學生負責吧。“

“但她的天賦...“

“考上好大學才是正事，“李老師斬釘截鐵地說，“畫畫能當飯吃嗎？“

林小滿低下頭，手指絞在一起。每次都是這樣，每當她沉浸在藝術的世界里，總會有人提醒她“現實更重要“。

“李老師，“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辦公室門口傳來，“打擾一下。“

許沐陽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疊文件。

“什么事？“李老師問。

“關于藝術節的事，“許沐陽走進來，禮貌地說，“學生會討論后認為，這次活動應該給有特長的同學展示機會，對自主招生也有幫助。“

李老師皺眉：“許沐陽，這是教務處的事，學生會不要越權。“

“校長已經同意了，“許沐陽不卑不亢地遞上一份文件，“這是活動方案。林小滿同學的設計才能大家有目共睹，這對提升學校形象也有好處。“

李老師接過文件，臉色陰晴不定。最終，她嘆了口氣：“好吧，但絕對不能影響學習。“

走出辦公室，林小滿長舒一口氣：“謝謝你...但你怎么知道我在...“

“路過聽見了，“許沐陽眨眨眼，“你該對自己更有信心。對了，周六有空嗎？市美術館有個新展覽，要不要一起去？“

林小滿的心跳突然加速：“就...我們兩個？“

“還有陳敏和其他幾個同學，“許沐陽補充道，“學生會組織的活動。“

“哦...“林小滿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好啊。“

周六的美術館之行很愉快，雖然陳敏全程像防賊一樣盯著許沐陽。回程的公交車上，林小滿坐在窗邊，許沐陽突然在她旁邊坐下。

“給你。“他遞過一個耳機。

“什么？“林小滿疑惑地接過。

“聽聽看。“許沐陽按下播放鍵。

悠揚的鋼琴聲流淌進耳膜，林小滿驚訝地睜大眼睛：“肖邦的夜曲？“

“你知道？“許沐陽顯得很驚喜，“我比賽前都會聽這個，能幫助放松。“

這個小小的秘密讓林小滿心頭一暖。她沒想到在球場上叱咤風云的許沐陽，私下竟有如此文藝的一面。

“我...很喜歡。“她輕聲說，兩人就這樣共享著音樂和窗外流動的風景，誰都沒有再說話。

周一早上，林小滿在校門口遇見了陳敏，后者一臉神秘地拉住她：“出大事了！“

“怎么了？“林小滿一頭霧水。

“李夢瑤回來了！“陳敏壓低聲音，“她參加完省里的藝術比賽，拿了一等獎，今天返校！“

林小滿心里“咯噔“一下：“所以？“

“所以她肯定會來找許沐陽啊！“陳敏翻了個白眼，“你倆最近走得那么近，全校都在傳...“

“我們只是朋友。“林小滿打斷她，加快腳步走向教學樓。

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連美術老師表揚她的藝術節初稿都沒聽進去。放學鈴響后，她收拾書包準備去圖書館，卻在走廊拐角處被人攔住了。

“你就是林小滿？“一個穿著時髦、妝容精致的女生擋在她面前，身后跟著兩個跟班。

林小滿立刻猜到了對方是誰：“李夢瑤？“

“聽說你最近很出風頭啊，“李夢瑤上下打量著她，“籃球隊徽？藝術節主視覺？一個轉學生，挺會刷存在感嘛。“

林小滿握緊書包帶：“我只是做自己擅長的事。“

“擅長討好男生？“李夢瑤冷笑，“許沐陽不過是可憐你罷了。他喜歡的是有才華的女生，比如我。“她晃了晃手中的獎狀，“看到沒？省級一等獎。你那點涂鴉算什么？“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恭喜你得獎。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去圖書館了。“

她側身想走，李夢瑤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離許沐陽遠點，否則...“

“否則怎樣？“一個低沉的聲音插了進來。

許沐陽不知何時出現在走廊盡頭，大步走來。李夢瑤立刻松開手，表情瞬間變得甜美。

“沐陽！我正要找你呢！“她聲音提高了八度，“我拿了省一等獎！“

“看到了，恭喜。“許沐陽淡淡地說，然后轉向林小滿，“藝術節的草圖改好了嗎？王老師催著要看。“

林小滿會意，點點頭：“正要去改。“

“那走吧，我幫你看看。“許沐陽自然地接過她的書包，兩人轉身離開，留下李夢瑤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走出教學樓，林小滿才長舒一口氣：“謝謝。“

“別理她，“許沐陽搖頭，“她從小被寵壞了，以為全世界都該圍著她轉。“

林小滿沒有接話，但心里泛起一絲暖意。路過籃球場時，她突然想起什么，從包里拿出一個小信封：“給你。“

“什么？“許沐陽好奇地打開，里面是一張手繪明信片，畫著一個戴著耳機打籃球的小人，背景是五線譜和音符。

“你上次說比賽前聽音樂...“林小滿有些不好意思，“就...隨便畫的...“

許沐陽盯著明信片看了很久，久到林小滿開始后悔自己的沖動。

“謝謝，“他終于開口，聲音異常柔和，“這是我收到過最棒的禮物。“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林小滿想，或許有些感情就像畫畫一樣，不需要刻意規劃，只需跟隨內心的色彩，自然會呈現出最美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