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鎖落下的瞬間，我便成了一個囚徒。

我下意識地摸向發髻，觸碰到那枚冰涼的玉玨。

那是撿到云知時，她身上唯一的信物。

我用盡全力，將它綁在信鴿腿上放出，看著它消失在天際。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

裴衍端著一碗參湯走了進來。

他換下了喜服，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

見我形容枯槁，他眼中帶著些許不忍。

他將參湯遞到我嘴邊，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和：

“舒兒，我知道你心疼云知，鬧了這么久，也該累了。先把湯喝了。”

我沒有動。

他嘆了口氣，語氣放得更軟：

“是我不該對你發火。”

“可當時賓客滿堂，我身為裴家長子，必須顧全大局。”

“你信我，我已為云知設了靈堂，等你喝完湯，我帶你去好好祭拜她。”

我心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難道他回心轉意了？

看著他眼中流露出的“誠懇”，我麻木地喝下了那碗參湯。

他見我順從，滿意地將我扶起，親自為我披上一件斗篷，將我帶出了新房。

可他將我帶到的偏廳，卻讓我目眥欲裂。

這里哪里是靈堂？

分明是一場活色生香的宴席！

妹妹的靈位被隨意地擺在角落，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世家公子小姐正與歌姬嬉笑玩樂。

刺耳的絲竹聲和淫靡的笑語，像一根根針扎進我的耳朵。

而妹妹那塊小小的靈牌，此刻正被蘇晚螢拿在手里，她一邊用靈牌為自己扇著風，一邊接受著眾人的吹捧。

吏部侍郎之子李公子高聲笑道：

“晚螢妹妹，你可算甩掉了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來，我敬你一杯，慶祝你和裴兄從此再無阻礙！”

王公子立刻附和：

“就是！為一個死掉的野種傷心，多不吉利！”

“我們晚螢可是上京的瑰寶，可不能被晦氣沾染了！”

我尖叫著沖過去，搶回了妹妹的靈牌，死死抱在懷里。

蘇晚螢立刻躲到裴衍身后，委屈地說：

“姐姐，你別生氣，大家只是想讓我開心點，我……我被嚇壞了。”

我咬碎了后牙，死死盯著裴衍，渾身都在發抖：

“裴衍，這就是你說的‘好生安葬’？”

他沉默不語，只是上前一步，將蘇晚螢完全擋在自己身后。

我看著他維護的姿態，心中最后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裴衍，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

“現在，讓蘇晚螢跪下，給我妹妹磕頭認錯。”

“否則，我們之間，不死不休！”

裴衍臉色一白，嘴唇緊抿。

蘇晚螢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猛地從裴衍身后沖出，狠狠用頭撞向擺放靈位的桌角，剎那間頭破血流。

她跪倒在地，對著我的方向凄厲地哭喊：

“云舒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只要能讓衍哥哥幸福，你讓我現在就去死我也愿意！”

裴衍一把將蘇晚螢扯進懷里，心疼地為她擦拭血跡，隨即對我怒吼：

“夠了！晚螢如此，你滿意了嗎？她處處為我著想，你就那么容不下她！”

說著，他竟一把扯下靈位前懸掛的白色孝布，將我雙手捆住，強行按跪在妹妹的靈位面前。

“既然你這么喜歡為你妹妹披麻戴孝，那你就在這一直跪下去！”

麻布勒進我的手腕，我被他粗暴地按倒，跪在了妹妹被玷污的靈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