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內。

應急燈在巖壁上投下昏黃色的光暈。

陳默將身子伏在臨時工作臺前，鋒利的刻刀在鋼板上劃過，發出尖銳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一個螺旋狀符號逐漸顯現，在每一圈螺紋的紋路中都嵌套著精細的電路——這是他努力了幾個通宵而弄出來的成果，他試圖將《天工開物》中的“氣路圖”與麥克斯韋方程組進行融合。

“嘿，瞧你這畫的，是驅蚊符還是破邪符啊？”趙曉依舊叼著草莖蹲在一旁，膝蓋上綁著自制的“破甲符”金屬片。自從神殿祭壇的那一戰后，她就迷上了這種在她看來有用的，代表著能屠神的新鮮的家伙事。

陳默頭也不抬地吹散刻刀劃下來的鋼板上的鐵屑：“共振符，能放大電磁脈沖頻率。老周頭說高階神仆的神性像加密信號流，需要用特定的頻率進行干擾?！彼赶蚰莻€符文中心的圓環，“這里要將陶瓷電容嵌入才能穩定輸出頻率?！?

在角落處，周老頭正在和陳瑤低聲討論。雖然她仍處在恢復期，陳瑤卻發現了其中的關鍵的現象——被神性污染的傷口會分泌一種特殊的溶解酶，恰好能溶解掉神仆身上翅翼的鱗片。此刻她正緊緊盯著，通過顯微鏡觀察著鱗片的樣本，眉頭緊鎖。

“這種酶的活性只能維持兩個半小時。必須找到穩定方法......”

陳默聽到陳瑤提的這個問題，突然想起之前他在祖父留下的那本古籍《天工開物》中的‘弓人篇’中用蠅頭小楷記載道，朱砂混合棕櫚油可鎖住‘氣之活性’，這與穩定酶活性的原理相通?！彼瓌庸偶讣恻c向某頁用小字標注的注解，是‘四比一’的配比，與你剛才試驗的比例完全一致。”

陳瑤俯身細看，不禁驚嘆：“這簡直是......”

“科學與玄學的聯姻?！敝芙淌谛χf，手中舉著改裝注射器，“按照這個配比制作的樣本正好需要試驗。”他指向防空洞深處那個關著從神殿抓來的蜥蜴狀神仆的鐵籠，此時，那個神仆的半透明翅膀仍在噴灑出金色液體。

趙曉做事干脆利落，戴上專用的防護手套：“我來！”鐵籠開啟的瞬間，神仆猛撲而來，卻被她狠狠按住，注射液穩穩的注入翅根。

奇跡發生了。

那個瘋狂掙扎的神仆的身體突然間變得無法動彈，翅膀上的鱗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脆化，輕微觸碰即化作一地碎屑。體內那原本流動著的金色液體也慢慢不再流動，逐漸變得黯淡下來。

“太好了！咱們成功了！”

周教授臉上帶著笑容，激動地看向陳瑤，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還把他那副老花鏡推了推高，“這比神性剝離器更加高效并且體積小巧便攜！”

陳瑤突然想起什么：“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記得在我被囚禁時聽神仆們交談的時候，他們好像說那個太陽神阿波羅的力量源自于什么‘太陽神晶’，那個神晶的表面用‘太陽符文’鐫刻在上面，自成一陣”她帶著不確定的語氣說道。

陳默沉思，突然，他的腦袋像是轟的炸開了一樣，突然想到了一個非常大的可能性。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用手中那鋒利的刻刀在地上畫出了一個類似太陽的符文，然后他打開了《天工開物》，仔細翻找起來，沒一會兒，記載著以“五行相生”原理的破陣圖便被他找了出來，他手指著那22個節點，只見那上面赫然正對應著那太陽神晶表面的太陽符文的分布。

陳默帶著開心的語氣，指著書上那些節點，說道，“對，就這個，摧毀方法找到了。”

陳默用粉筆畫出太陽神晶表面的剖面圖，“22個能量輸出的節點，貼上對應屬性的符文，用電磁脈沖同步引爆，就能引發內部坍塌?！?

“理論可行，但是要想真正做到就憑咱們不太可能?！壁w曉搖了搖頭道，“神殿地下滿是神仆，如何靠近那個‘太陽神晶’？再然后就是22個節點光憑咱們幾個不可能辦到?！?

“或許能叫點幫手過來?！敝芙淌谌〕鲆慌_銹跡斑斑的對講機，“老鄭曾經是一名頂級的爆破專家，現在在城北的那個老軍工廠聚集了不少技術人員?？梢杂密姺降募用茴l道進行聯系......?！?

警報器的嘟嘟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們幾個的對話。眾人瞬間繃緊了神經，趙曉抓起消防斧，陳默迅速收起半成品的共振符。

“別急，波動很弱?！敝芙淌诰o盯著監控屏幕，“像是在釋放什么指引交接的信號......”

綠色光點在城北工廠位置規律的閃爍著。

陳默突然想起神仆翅翼的符號特征，立即導入信號分析軟件。破譯出的加密電碼讓所有人怔住：

“凡盟在......”

“凡盟...”陳默喃喃自語——這與祖父在《天工開物》扉頁留下的字樣完全相同。

周教授猛然雙手拍打在一起進行擊掌：“老鄭他們也在研究《天工開物》！”他抓起對講機按下通話鍵：“這里是‘天工’，請回應。”

沙啞的嗓音從電流中傳來：“天工你好，這里是‘魯班’。有新玩具，希望合作?！?

防空洞內的凝重的氣氛突然變的歡快起來。趙曉拋下消防斧笑罵：“那只老狐貍！”陳默凝視綠光，仿佛看見了黑暗中的代表著希望的點點星光。

三小時后，改裝越野車從那個巨大的防空洞駛出。陳瑤隨行攜帶著新配制的神性溶解劑，趙曉時不時瞥向后視鏡——自神殿一戰后，她總感覺有無形的力量在暗中操縱，清除存在的障礙。

城北那個軍工廠比想象中熱鬧。墻頭上的哨兵手持改裝過的電磁步槍，放下吊橋時，眼中閃爍著警惕與興奮。

“周老頭！看看老子的‘破神彈’！”一個矮胖的中年人舉著冒白煙的金屬球迎來，像是寶貝一樣拿著那個金屬球，“摻了點隕石粉末，專門打他娘的神性護盾！”

工廠內布滿了奇思妙想而做成的裝置：符文捕鼠夾、纏銅線的收音機天線，最引人注目的是車間中央的巨型金屬架——形如展翅飛鳥，雙翼覆蓋太陽能板與符文。

“符文隱形戰機。”老鄭拍打機翼，“太陽能驅動，符文屏蔽探測，最高飛行五萬米的高空?？克^北歐神系的祭壇?！?

陳默忽然明白那些被引開的巡邏隊緣由。指尖撫過機翼上的符文，他露出會心微笑——原來《天工開物》的傳承者早已經如星火燎原。

“能量陣破解有新的發現。”老鄭展開圖紙，“神仆符文遵循ε比，只要加入那個σ數列......”

“就能導致能量循環崩潰！”陳默異口同聲說出結論。兩人默契的相視而笑。

夕陽透過破敗的窗戶灑落在圖紙上，將符文與公式照映成金色。趙曉把玩著手中拿著的符文弩箭嘖嘖稱奇。

陳默提起筆，補全了共振符最后一劃。在他筆尖落下的剎那，車間內所有裝置同時泛起微光，符文與電流共振，發出和諧的響聲。

老鄭朗聲大笑：“瞧見沒？這就是凡人的智慧！神明固守信仰，我們革新發明，勝負未可知！”

遙遠的天際上金色的霧氣漸漸變濃，神仆巡邏聲隱約可聞。但廢棄軍工廠內無人畏懼。

當符文與公式進行聯姻，當手中的扳手榔頭將圖紙上的精巧造物從手中造出，當無數凡人從廢墟中重燃文明火種，那么——即便是神明，也終將被這凡人的智慧灼灼鋒芒，逼得節節敗退。

雖然前方依舊灰暗，看不見一絲光芒，但是黎明啊，卻早已在這些奇巧造物間悄然生長出嫩綠的代表生命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