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銀河瀑回來，文滑感覺好極了。

青鋒徹底穩定下來，劍意凝練，那縷銀白光流收放自如，速度和控制力都上了一個臺階。

文滑自己的精神力也增長了不少，眉心靈核更加穩固。

他感覺，自己離“立言境”只差臨門一腳了。

立言境，喚靈師的第二個大境界。

意味著文氣凝液，言出有靈，可以瞬發基礎詩技，不用再傻乎乎地吟誦全文。

還能解鎖第一個被動“文心”，實力會有質的飛躍。

但這臨門一腳，不好踹。

需要一次“立心之言”，要么是自己原創一首蘊含真意的詩詞，要么是對某首經典詩詞有極深的、屬于自己的領悟，引動文氣沖刷，才能突破。

文滑試了好幾天。

對著宿舍墻朗誦？沒感覺。

去碑林感悟？靜不下心。

自己寫首詩？憋了半天就寫出“長安真好，文氣真妙，我想睡覺”，差點把青鋒笑到劍光亂顫（雖然它不會笑，但意念里全是嘲諷）。

麻煩的瓶頸。

這天，他愁眉苦臉地跑到初學區的公共休息區，點了杯最便宜的清心茶，看著窗外發呆。

公共休息區人不少，很多喚靈師在這里交流、休息，感覺有點吵。

旁邊一桌，幾個學員正在激烈地爭論一首詩的意境，爭得面紅耳赤。

突然，其中一個學員身邊，一個看起來像是由無數發光鍵盤按鍵，拼湊成的、嘴巴部位特別大的奇異文寵，猛地跳上了桌子！

它對著另一個學員的文寵——一只溫順的玉兔狀文寵，張開大嘴，發出一連串又快又尖刻的、夾雜著破碎詩句的噪音：

“蠢兔子！呆兔子！就知道啃蘿卜！你也配叫文寵？

‘靜夜思’都能理解成‘想吃飯’！垃圾！菜雞！退群吧！”

玉兔文寵被罵得瑟瑟發抖，耳朵都耷拉下來，光芒黯淡。

它的主人氣得臉色發白，卻似乎說不過這鍵盤文寵。

文滑看得一愣，這是什么奇葩文寵？

旁邊有知情者低聲議論：

“是《罵玉郎》詞魄變的異種…俗稱鍵盤俠文寵。”

“專攻精神打擊，用歪理和毒舌擾亂對手心神，甚至能罵散低階文寵的靈體！”

“它的主人靠它吵贏了好幾次爭論，得意得很。”

文滑無語，還有這種玩意兒？

鍵盤俠文寵罵贏了玉兔，得意洋洋地在桌上跳來跳去，小眼睛掃視全場，尋找下一個目標。

很快，它鎖定了獨自一人、看起來有點悶悶不樂、似乎很好欺負的文滑。

它嗖地一下跳到文滑的桌子上，鍵盤身體噼里啪啦亂響，對著文滑和他身邊懸浮的青鋒就開始輸出：

“看什么看？沒見過帥哥文寵啊？”

“一把破劍，一個呆瓜，在這裝什么憂郁？”

“瞧你那窮酸樣，喝最便宜的茶，你的文寵是撿破爛湊出來的吧？”

“就你這德行還想突破立言境？回家養豬去吧！豬都比你悟性高！”

它的語速極快，聲音尖銳，還夾雜著扭曲的詩句。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我看是地上臟！就像你的智商！”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思你個頭！鄉巴佬！”

惡毒的語言像毒針一樣扎進文滑腦海。

他頓時覺得心煩意亂，剛剛理清一點的思緒又被攪得一團糟，精神力都開始波動。

青鋒發出憤怒的嗡鳴，劍尖對準鍵盤俠，但對方是純精神攻擊，它物理攻擊效果不大。

鍵盤俠見文滑不說話，更來勁了，罵得越發難聽。

文滑的火氣也被罵上來了，泥人還有三分土性！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鍵盤俠文寵：

“閉嘴！你這滿嘴噴糞的破鍵盤！”

“喲呵？還敢還嘴？”

鍵盤俠來了興致。

“來來來，噴不死你！看我‘無敵毒舌噴’！”

它深吸一口氣，鍵盤身體光芒大放，就要發動更猛烈的精神轟炸！

周圍的人都同情地看著文滑，被這玩意兒盯上，煩也能煩死。

但就在這一刻，文滑被極度煩躁和憤怒沖昏的頭腦里，卻猛地閃過一絲清明！

立言境…言出有靈…用自己的理解去駁斥…去立論…

難道…突破的關鍵…在于“懟回去”？

用詩詞…懟回去？

眼看鍵盤俠的毒舌攻擊就要到來，文滑福至心靈，脫口而出：

“你說床前明月光是地上臟？我看是你心臟！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天地自有清靜在，是你眼瞎看不見！”

他話音落下，竟然引動了周圍微弱的文氣，化作一絲清風，拂過桌面，讓鍵盤俠的光芒微微一滯！

嗯？有效果？

文滑眼睛一亮。

鍵盤俠一愣，顯然沒料到對方能引動文氣反擊，但它立刻加大輸出：

“清靜個屁！‘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破敗！蕭條！沒希望！就像你的前途！”

文滑立刻懟回去：

“放屁！‘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新舊更替，生機勃勃！你才沒希望！”

又是一絲文氣匯聚，化作微光，護住文滑心神。

“嘿呀？還敢頂嘴？‘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再好也要完蛋！”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老了照樣精彩！你個破鍵盤懂什么！”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世界就是不公！”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心有宏愿，努力改變！比你在這嗶嗶強！”

兩人…不，是一人一鍵盤，就在這休息區里，以詩詞為武器，瘋狂對噴起來！

從“床前明月光”噴到“春風又綠江南岸”，從邊塞詩噴到田園詩。

文滑越噴越順口！

他發現自己對那些詩詞的理解，在這種極端的壓力和對峙下，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深刻！

每一句反駁，都發自內心，都是他自己的“立言”！

他眉心的光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精神力高度凝聚！

周圍的文氣不斷被他引動，化作種種微小的意象異象：清風、微光、甚至偶爾有幾片虛影花瓣飄落…幫他抵擋鍵盤俠的精神攻擊。

鍵盤俠開始有點跟不上節奏了。

它的攻擊變得重復、混亂。

周圍的人都看傻了，還能這樣突破？

最終，鍵盤俠詞窮技窮，憋了半天，使出了它認為最惡毒的一擊，扭曲地嚎叫道：

“你…你你你！你就是個廢物！你寫的詩狗屁不通！你理解的詩淺薄無知！

你和你那破劍一文不值！永遠沒人記得你們！‘爾曹身與名俱滅’…”

它想用“爾曹身與名俱滅”來詛咒文滑湮滅于歷史。

但這句話，卻像一把鑰匙，猛地打開了文滑心中最后一道關卡！

對啊！身與名俱滅！

但有些東西，永遠不會滅！

文滑眼中精光爆射，周身文氣轟然沸騰，搶在鍵盤俠說完之前，用盡全部精神和力量，發出了屬于自己的、石破天驚的“立心之言”：

“——不廢江河萬古流！！！”

聲如驚雷，引動四方文氣！

轟！

一股磅礴浩大、充滿歷史厚重感和不朽意味的文氣洪流，憑空涌現，如同滔滔江河，瞬間沖刷而過！

鍵盤俠文寵的惡毒詛咒和扭曲意念，在這象征著文明永恒、萬古流淌的江河意境面前，顯得無比渺小、可笑、不堪一擊！

“不——！！！”

鍵盤俠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恐絕望的尖叫，它的靈體就像被洪水沖過的沙雕，瞬間崩潰、瓦解、消散！

原地只剩下幾顆暗淡的鍵盤按鍵虛影，閃爍了一下，也徹底湮滅。

靜。

整個公共休息區，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張大嘴巴，看著站在原地、周身文氣澎湃、眼神明亮的文滑。

贏了？用詩詞…把鍵盤俠文寵…罵散了？

文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感覺眉心靈核猛地一震，原本氣態的文氣瘋狂壓縮，凝聚成一滴滴液態的、更加精純雄渾的能量！

識海擴張，精神力暴漲！

心念一動，青鋒“唰”地一下出現在手中，劍光吞吐，無需吟誦，瞬發即可！

同時，一個淡淡的、帶著銳利鋒芒的微小光環，以他為中心隱約展開——初級文心【鋒銳】，解鎖！

立言境，成！

文滑握了握拳頭，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

爽！

原來突破立言境…是靠罵架啊！

這方式…挺別致。

他看了一眼地上鍵盤俠消失的地方，撇撇嘴。

“垃圾。”

說完，留下滿屋子目瞪口呆的人，收起青鋒，神清氣爽地走了。

該去嘗嘗凌薇給的文糕了，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