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長風背著手在書房里踱步,那點做項目時的直覺像警鈴一樣在他腦子里狂響。這感覺,比他上輩子發現競爭對手搶先注冊了電池專利還要糟心。
“不對,這他媽是‘項目要黃,甲方要跑,投資人要撤資’的三重奏啊!”他猛地停下,對著墻上那幅畫得跟蜘蛛網似的關系圖咬牙切齒。
壞消息堆得像山一樣高。
西北西南路斷了,李自成和張獻忠那兩個“創業狂魔”把市場攪得稀爛,水泥款子怕是得打成壞賬。
廣東湖南的客戶也快沒了,那邊饑荒加流寇,比這邊還慘。王德彪那老小子還神秘兮兮地說永州、全州一帶“匪患猖獗”,眼神躲閃得像偷了腥的貓。
最坑的是,靖江王府居然裝死!幾次拜帖石沉大海。“媽的,老子孝敬了那么多銀子,喂狗了?果然姓朱的靠不住!”(當然,他姐姐爾明蘭除外。)
連死對頭楊振雄都跑來送“節禮”了!那點心匣子寒酸得還不如現代公司中秋發的月餅,但那假笑看得爾長風汗毛倒豎——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他迅速做了個“項目風險分析”:
吃獨食遭雷劈:利潤是大,但自己摟得太多了,就像抱著一塊金磚在土匪窩里散步。就算給王府分了紅,在餓紅眼的人看來,剩下的也夠肥了。
渠道太單一:全靠幾條商路和幾個不靠譜的“盟友”,市場一崩,立刻抓瞎。
肥羊效應:周圍人都餓得眼冒綠光,就你膘肥體壯,不宰你宰誰?王德彪的曖昧,楊振雄的“客氣”,都是磨刀的信號!
“散出去!必須散出去!”爾長風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亂跳,“把錢和資源,立刻轉化成砍不動、搶不走的硬實力!”
?風險應對預案 4.0版(緊急啟動)
第一招:戰略收縮,烏龜流打法。
水泥外銷?暫停!只留個小窯燒著玩,維持技術不斷層就行。
所有資源,給老子往回縮!糧食、銀子、庫存水泥,全部拉回靈溝渠核心區!從現在起,這里就是“爾家特別行政區”,閑人免進!
基建狂魔模式啟動!用自家水泥,瘋狂加蓋防御工事:圍墻加高加厚,角樓修起來,壕溝挖起來!把工坊和莊園修得跟鐵桶一樣,看誰還敢來打秋風!
第二招:現金變現,武力至上。
清空現金流!庫房里那些快發霉的銀子,全部拿去買裝備、招人手!這年頭,槍桿子比賬本好使!
擴軍!緊急擴軍!“護院隊”和“輔兵隊”招人條件放寬!只要是身家清白、跟流寇有仇、能掄得動刀的青壯,都要!給他們發飽飯,給安家費!
訓練往死里練!告訴狼兵教頭和趙鐵柱,別練花架子了,一切按實戰來!見血那種!另外,偷偷去聯系那些從遼東或者西南逃回來的老兵油子,重金請來當技術指導(尤其是會玩火器的)!
鐵匠鋪轉型軍工廠!農具?不打了!全部改產刀槍、箭頭、藤牌,還有爾長風設計的“簡易防爆盾”和“加長版破甲矛”!另外,把那十支寶貝火繩槍給我拆了!仿制!不惜成本,先給我弄出幾十支能響的“爾氏仿制火繩槍”出來!槍桿子里出政權,老子要先有槍!
第三招:情報與維穩,內外兼修。
福伯,啟動“鼴鼠計劃”!派機靈的家丁,扮成流民、貨郎,出去刺探消息。重點盯緊王德彪、楊振雄的動靜,還有附近流寇的規模和動向!
內部清洗!再篩一遍人員,楊家或者其他勢力派來的探子,有一個揪一個,絕不手軟!
穩定人心!召開全體大會,坦誠告知外面情況惡劣,但爾家誓與大家共存亡!只要齊心,就有飯吃,有活路!誰敢來犯,就揍他丫的!
第四招:尋找新靠山(廣撒網備胎計劃)。
讓福伯再備一份“厚禮”,最后試探一次靖江王府的口風。不指望他們幫忙,只求他們別下場拉偏架就行。
秘密接觸其他勢力!哪怕是附近山溝里的小股義軍,或者看起來還算靠譜的地方豪強,都去悄悄遞個話,多鋪幾條路,總沒錯!
站在叮當作響的鐵匠鋪和喊殺震天的練兵場之間,爾長風深吸了一口混合著煤煙和汗味的空氣,眼神銳利得像剛磨好的刀。
他徹底悟了,在明末這個大型開放式生存游戲里,什么商業模式創新,什么技術迭代,都是虛的。版本答案只有一個:武力值!
“錢和技術,沒槍守著,就是給強盜存的快遞!”“王府靠不住,總兵靠不住。能靠的,只有手里的刀和身邊的兄弟!”“亂世狂刀最利?行!那老子就趕緊把這把刀淬火、開刃,磨得吹毛斷發!”
爾長風知道,寒冬已至。但他絕不會讓自己成為別人過冬的儲備糧。
爾長風被近期一連串的壞消息搞得焦頭爛額,雖然定下了“深挖洞、廣積糧、磨快刀”的策略,但總覺得心里還是不踏實。這日,他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一句老話:“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對啊!怎么把三叔公這老登…呃,老前輩給忘了!”他一拍大腿,“他老人家歷經風雨,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說不定有什么錦囊妙計呢!”
于是,爾長風拎著一壺好酒,幾樣精致點心,屁顛屁顛地去了三叔公爾天發獨居的小院。老頭子正瞇著眼在院子里曬太陽,揣著手,像只修煉成精的老貓。
爾長風堆起笑臉,剛把當前的困境和擔憂委婉地說完,正準備虛心求教。卻見三叔公眼睛睜開一條縫,精光一閃,哪還有半點昏聵的樣子?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撣了撣并不存在的灰塵,啞著嗓子道:“嗯,大風大浪,是該一家人同舟共濟了。你等著。”
說完,他轉身進了里屋。
爾長風心里還有點小感動:“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這是要去取什么傳家寶典,還是祖傳的保命密道圖?”
不一會兒,三叔公出來了。身后卻跟著三個大活人!
為首一人,約莫二十出頭,面皮白凈,手指修長,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儒衫,眼神里帶著點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矜持?三叔公介紹:“這是你中原小叔家的孩子,爾長辭。打小就聰明伶俐,最能吃苦耐勞!”
爾長風目光下意識地往對方手上一瞟,十指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連個倒刺都沒有。吃苦耐勞?怕是連鋤頭柄都沒摸過吧?鬼才信啊!
接著,三叔公又指向后面兩位。這兩位畫風截然不同,皮膚黝黑,身材壯實,明顯是常跑船或經受過風吹日曬的。一個沉默寡言,像個黑鐵塔,叫爾長破;另一個眼神活絡些,帶著點商賈的精明,叫爾長海。
“這是你南洋二伯和三伯家的,爾長破、爾長海。”三叔公語氣平淡,仿佛在介紹今天買菜花了多少錢。
爾長風腦子里“嗡”的一聲,差點沒站穩。
等等!
信息量過大!
說好的爾家獨苗呢?!說好的“這代就剩你這一根”呢?這怎么突然就跟下餃子似的,噗噗通通冒出三個大兄弟來?!
合著您老之前跟我哭訴家族凋零、香火艱難,都是在演我呢?!這儲備人才夠開個董事會了啊!
三叔公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揣著手,老神在在地補充了一句,語氣那叫一個理所當然:“嗯,都是些旁支遠親,以前家里光景不好,就沒讓他們回來添亂。如今你這邊攤子鋪得大,眼看又不太平,正是用人之際,就都叫來幫襯幫襯你。都是自家人,可靠。”
爾長風嘴角抽搐,看著眼前這三位“天降神兵”:
一個像是來體驗生活的“吃苦耐勞”文藝青年;兩個像是海外歸來、目的不明的“實干派”;
他瞬間明白了。這哪是來“幫襯”的?這分明是看自己快把自己玩沒了,找幾個回來燒香的。
爾長風心里頓時跑過一萬頭羊駝:“好啊你個老登!在這等著我呢!我說前幾天怎么突然那么大方把鐵礦給我,原來是在這兒憋著大招!”
但他臉上卻迅速堆起更加熱情(且虛偽)的笑容,一把拉住爾長辭(那白凈書生)的手:“哎呀!原來是長辭堂弟!一看就是一表人才,學問肯定好!正好,我那兒缺個管賬房文書的主事,屈才了屈才了!”
又對爾長破、爾長海拱手:“兩位堂兄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面的!如今水路不太平,陸路也艱難,正好需要兩位這樣的人才疏通關系、打探消息!以后對外采買、聯絡各方,就多多倚重兩位兄長了!”
(內心吐槽:管賬的先放眼皮底下看著!搞對外的…哼,正好試試你們的成色,是騾子是馬拉出去溜溜!想摘桃子?先給老子當槍用用!)
一場突如其來的“家族增援”,及時啊。
這“寶”挖出來的,絕對是救命稻草,如果是埋身邊的雷,直接給他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