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溝渠后山的秘密試驗場上，硝煙彌漫，氣氛卻有點尷尬，彌漫著一股“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的味道。

爾長風皺著眉頭，甩了甩被那不聽話的燧石夾震得發麻的虎口，盯著五十步外那個只是被啃掉幾根稻草、仿佛在嘲笑他的靶子，對剛剛試射的“爾式一代目”燧發槍表現很不滿意，并嚴重懷疑是槍的問題，絕對不是因為自己剛才手抖了一下。

“長破啊，”爾長風掂量著手里這支還在冒煙、頗有分量的鐵疙瘩，語氣沉重，“這玩意兒…想法是好的，不用撅著屁股點繩子了。可這裝填速度…比我上輩子等網速還慢！這準頭…更是玄學！全靠緣分！這要是上了戰場，敵人嗷嗷叫著沖過來，你這邊還在那慢悠悠地倒火藥、捅棍子，不得讓人當成活靶子，一糞叉給撂倒了？”

旁邊的爾長破一臉煤灰，像是剛從灶膛里爬出來，他撓著卷曲的頭發，無奈道：“大哥，這真是目前能做到的極限了…炒鋼看運氣，好鋼全靠蒙，這擊發機構能連著響十幾下沒散架，已經是咱爾家列祖列宗集體顯靈了。”

“祖宗顯靈不如咱們自己折騰！”爾長風來了勁，立刻讓爾長破把趙氏禎和蔡鋼等幾個核心工匠頭子都喊了過來，“來來來，都別閑著！三個臭皮匠臭死諸葛亮，咱們這么多人，必須把這破槍給我整明白了！目標就倆：更快！更準！”

一場關于“如何讓燧發槍變得可愛又迷人”的頭腦風暴在試驗場熱烈展開。

提升裝填速度？核心思想：化繁為簡，偷懶是第一生產力！

“這每次拿個小破勺量火藥，太耽誤工夫了！”爾長風比劃著，“咱們能不能學學藥鋪？提前把一次用的火藥和彈丸，用油紙或者薄鐵皮包成一個小包？用的時候直接撕開，嘩啦倒進去完事！這叫…預裝彈藥！聽著就專業！”

趙氏禎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新大陸：“少爺高見啊！就像…就像包餃子！吃的時候直接下鍋，不用現剁餡和面！”

“還有這彈丸，”爾長風拿起一顆圓溜溜的鉛彈，一臉嫌棄，“圓咕隆咚的，塞進去跟便秘似的！能不能做成…圓錐形的？腦袋尖尖屁股平，這樣跟槍管摩擦小，呲溜一下就滑到底了！省時省力！”

蔡鋼歪著腦袋，琢磨了一下：“有點像…迷你版的箭鏃？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就是這模具…又得重新搞。”

爾長破補充道：“或者干脆把槍管做短點！弄成騎兵用的那種卡賓槍，捅的距離短了，自然就快嘛！就是射程估計得打點折扣，有點虧。”

“還有這個火藥池！”爾長風指著那毫無遮攔的藥池，“風一吹，屁都沒了！雨一淋，直接泡湯！給它加個帶鉸鏈的小蓋子！平時蓋著防潮防偷窺，開槍前大拇指一彈就開，倒藥利索還不灑！完美！”

“最后就是往死里練！”爾長風總結陳詞，“讓士兵們形成肌肉記憶！倒藥、裝彈、搗實、瞄準、擊發…一套動作必須行云流水，比德芙還絲滑！減少一切多余動作！以后護莊隊訓練，先不練刀法，就給我練這個！誰慢誰沒飯吃！”

提升準確度？核心思想：細節決定成敗，穩才是王道！

“這打不準是最氣的！”爾長風指著那安然無恙的稻草人憤憤不平（并選擇性忽略趙氏禎剛才試射兩槍都命中靶心的事實），“總不能全靠信仰射擊吧？”

趙氏禎沉吟片刻，提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想法：“大人，我瞎琢磨啊…能不能在槍管里面刻上螺旋的細線？就像給彈丸擰上麻花似的，讓它轉著飛出去？這樣飛得肯定又直又遠！就是這膛線…以現在的手段，刻起來比繡花還難…”

（爾長風內心：好家伙！線膛槍概念都蹦出來了？趙氏禎你真是被明朝耽誤的諾貝爾獎得主！）

“就算刻不了膛線，槍管里面也得給我磨得跟大姑娘的臉蛋似的，光溜無比！”爾長風下令，“不能坑坑洼洼跟月球表面一樣，彈丸在里面瞎蹦跶，出去能不跑偏嗎？”

“彈丸和槍管的尺寸也得講究！”爾長破拿著寶貝卡尺比劃，“不能太緊，塞不進去干著急；也不能太松，漏氣跟放屁似的沒勁兒！最好就留一絲絲縫隙，然后用軟乎的鉛彈，靠火藥勁把它‘撐’滿了槍管，氣密性杠杠的！”

“這槍拿著也不得勁！”爾長風端著槍做出瞄準姿勢，晃得跟帕金森似的，“抖啥抖！槍托得改！這里弄出個弧度，能穩穩抵住肩膀，這里再挖個凹槽，臉貼上去倍兒穩！最好槍管下面再加一截木頭前托，雙手持握，穩如老狗！”他憑著前世記憶一頓輸出，旁邊的趙氏禎聽得一臉崇拜，認真記錄——沒辦法，給大佬打工就得有這覺悟。

“最后是這瞄準！”爾長風最吐槽這個，“全靠感覺？感覺要是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在槍口這頭焊個小凸起當準星，在后頭這兒弄個帶缺口的鐵片當照門！三點一線！懂不懂？就跟用弩瞄準一樣！甚至以后還可以搞個能上下微調的照門，打遠打近自己掌握！”

一番雞飛狗跳、唾沫橫飛的討論后，一套融合了“定裝彈藥”、“膛線概念（理論）”、“準星照門”、“人體工學”的“爾式燧發槍超級改進計劃”新鮮出爐！

雖然以明末的工藝水平，很多想法（尤其是刻膛線）實現起來比登天還難，但偉大的方向已經指明！

接下來的日子，靈溝渠的鐵匠工坊和試驗場變成了大型“996福報”現場。工匠們忙著開新模具做錐形彈，嘗試用油紙包裝“火藥餛飩”，琢磨那小蓋子的合頁怎么弄才順滑，拿著磨石跟一根根槍管死磕，恨不得把它們磨出包漿…

數周后，經過初步魔改的“爾式二型”燧發槍進行了驗收測試。

裝填速度顯著提升！使用紙包定裝彈藥的熟練工，裝填時間比過去縮短了近一半！雖然還是慢，但已經能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準確度也有所改善！雖然離“指哪打哪”還差得遠，但在一百步（約150米）的距離上，命中人形靶的概率大大增加了！趙氏禎甚至偷偷用他那支成功率極低、刻了歪歪扭扭膛線的試驗槍，在近兩百步（約300米）外，一槍精準命中了了一頭正在蹭樹干的野豬的屁股，引發了全場轟動和野豬的慘烈嚎叫！

爾長風看著硝煙中逐漸顯現的火力優勢，心中豪情萬丈，瞬間腦補出未來戰場畫面：“弓箭手？培養一個神射手得多少年？我這訓練個把月，一輪排槍就能放倒一片！要是搞出一百支這樣的槍，混江龍就算再帶兩百個嘍啰來，也是排隊送人頭！等老子的燧發槍隊成了規模，訓練精良，彈藥管飽！兩百米外就能把你壓得不敢露頭！看是你的箭雨快，還是老子的彈幕密！”

燧發槍的進化之路，算是磕磕絆絆地開啟了。靈溝渠的軍工事業，向著“又快又準”的偉大目標，邁出了雖然蹣跚但堅定的一步。

就是這產能…看著工坊里工匠們吭哧癟肚一天才能勉強折騰出一支合格槍管的進度，爾長風嘆了口氣：“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這產能，真是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