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的喧囂散去,爾長風在書房里對著空氣復盤,越復盤越覺得自己像個買了山寨貨還到處顯擺的大冤種。護莊隊的勇氣?滿分!但那十幾支火繩槍的表現?負分滾粗!射程堪比潑婦罵街(只能噴近處)、精度全靠玄學、啞火率高得像是專門給敵人加油助威的,潮濕天氣下更是直接變身燒火棍,唯一貢獻就是動靜大得跟過年放鞭炮似的,成功把對面那群土鱉流寇嚇出了翔。
“這玩意兒就算能量產,上了戰場也是氣氛組擔當啊!聽個響就完事了…”他揉著額頭,感覺自己這個“穿越者”頭銜都快保不住了——這分明是犯了穿越者知識滯后性尷尬癥!居然以為燧發槍是后期版本裝備,結果被現實啪啪打臉,臉都快腫了。
直到他找來爾長破,盯著那支立下奇功的“神槍”——一支精致得像是從歐洲奢侈品店淘來的轉輪燧發槍。聽著爾長破嘚瑟地吹噓它“風雨無阻、扣了就射、賊啦方便”的優點,爾長風心里仿佛有一萬頭羊駝踩著驚雷奔騰而過:“臥槽!燧發槍早就上市了?!還是豪華版?!”
他內心瘋狂吐槽,趕緊從記憶回收站里扒拉出點歷史碎片:好像…好像十六世紀德國佬就點科技樹了?法國佬還搞了升級版?一股子“錯過一個億”的心痛和“終于找到攻略”的狂喜同時涌上心頭。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之前大力推銷火繩槍的“營銷活動”沒白干,好歹從各地主老財那兒騙…啊不,是回籠了不少資金,算是對“錯誤決策”的一點精神補償。
“失策!重大的戰略性失策!”他捶了下桌子(反正不疼),但隨即眼神就跟餓狼見了肉一樣,“不過,韭菜割了還能長,項目錯了還能改!擼起袖子加油干!”
他立刻召來爾長破,看著這位三叔公出盲盒抽來的“SSR級技術宅”,越看越稀罕:“長破啊!你小子行啊!不僅KPI(砍了混江龍)超額完成,還帶來了核心競品!年終獎必須給你加雞腿!”
他摸著那冰冷絲滑的槍身,感受著這“異域風情”的精密感,用干項目時的口吻說道:“兄弟,哥這兒有個大項目,想跟你聊聊。我正式任命你為‘燧發槍逆向工程暨量產化項目組’組長!這是咱靈溝渠未來三年的一號戰略工程!優先級最高!”
“終極目標:山寨…啊不,是仿制并量產這玩意兒!不是搞個樣品擺著看,是要能武裝咱們全體護莊隊,實現裝備迭代更新!”
他深知,這絕不只是“照著樣子敲一個”那么簡單,其背后是整個供應鏈和基礎工業的吐血升級。而最卡脖子的,就是材料!
“關鍵在于鋼!”他指著那堆精巧得像鐘表零件似的擊錘、彈簧,“這些寶貝疙瘩,尤其是這小彈簧,需要的是又彈又韌又硬的好鋼!咱們現在煉出來的那點鐵,做鋤頭還行,做這玩意兒?脆得像餅干,軟得像面條,根本不上道!”
他努力回憶著上輩子參觀鋼鐵廠時差點睡著的經歷,用明朝工匠能聽懂的黑話描述:“我記得…老祖宗好像有門手藝叫‘炒鋼’?大概就是把生鐵加熱到快化了,跟炒菜似的使勁攪和,讓里面的‘炭毒’(碳)和空氣里的‘仙氣’(氧氣)結合燒掉點,就能得到更韌、更聽話的‘熟鐵’(低碳鋼)或者‘鋼鐵’(中碳鋼)。這個大概能試試做槍管。”他語氣變得深沉,仿佛在透露武林秘籍:“但最核心的這彈簧,恐怕得祭出大招‘灌鋼’了!就是把生鐵和熟鐵像奧利奧一樣夾起來燒,讓生鐵的‘鐵汁’(鐵水)滋進熟鐵里,控制好火候和配方,說不定就能煉出均勻又牛逼的好鋼!這沒啥竅門,就是瘋狂實驗,用愛發電,用錢填坑!”
他看著爾長破,眼神里充滿了“哥們就靠你了”的信任:“這事關咱們是吃豬肉還是被當豬宰!項目就交給你了!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別怕失敗,就怕不敢想!失敗是成功之母,多失敗幾次,就能給成功找個好爹!”
他將那支原版槍像傳國玉璽一樣遞過去:“拆了它!盤它!理解它!然后,造出我們自己的‘靈溝渠壹號’燧發槍!”
爾長破接過這沉甸甸的期望,重重點頭,眼中燃燒著技術宅獨有的興奮火焰:“長風哥你放心!我這就住工坊里了!不把這玩意兒整明白,我就不洗澡!”
一個注定要讓爾長風錢包吐血、讓工匠們頭禿的“燒錢”項目,就此偷偷上馬。
數日后,祠堂廂房改的“項目作戰室”里,油燈鬼火般閃爍,照著桌上那被“分尸”了的燧發槍零件,每個零件都散發著“我很貴、很復雜、你搞不定”的高冷氣息。
爾長風坐主位,福伯悄咪咪上了茶。下面是以爾長破為首的項目組:年輕的大腦洞選手趙氏禎(數學好,腦回路清奇,火繩槍改進者)、他的老實人徒弟蔡鋼、以及被爾長風用“流水線”洗腦了一半的倔老頭趙鐵柱他爹(目前主要負責生產,覺得這幫小年輕盡搞花活)。
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工匠們盯著那些精密零件,感覺腦子比那彈簧還亂。
爾長風打破沉默,指著零件:“同志們,這就是咱們的新目標——燧發槍!比火繩槍牛逼多了:射得快、不怕潮、啞火少!咱們的目標是:山寨…啊不,自主研發,規模化生產!”
他看向團隊智囊趙氏禎:“氏禎啊,最難的不是把它敲出形狀,是造出它的‘內臟’——好鋼!”他拿起那嬌貴的簧片,“就這玩意兒,咱們現在的鐵,不是脆得嘎嘣碎,就是軟得像面條,完全不行!”
他又把“炒鋼”去碳和“灌鋼”勻質的概念說了一遍,聽得眾人云里霧里。
趙氏禎 initially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茫然點頭,一副“領導說的都對,但我沒聽懂”的樣子。
會議眼看要黃。爾長風也只能灌點“大膽試錯,責任我擔”的雞湯。
然而,就在會議即將尷尬收場,眾人準備開溜之際——那個死盯著燧石夾的趙氏禎,突然像被雷劈了似的,渾身一激靈!
他直接石化了一刻鐘,氣息都不穩了。
突然,他猛地抬頭,眼眶紅得跟開了寫輪眼似的,呼吸急促:“我…我好像…悟了!”聲音都變調了,“‘炒’不是瞎炒,‘灌’不是亂灌!核心是控炭!是控制那‘炭毒’的多少和分布!”
爾長風那套模糊理論,像一把鑰匙,咔噠一下打開了他被傳統“除雜”思維鎖死的天靈蓋!讓他摸到了材料學的毛邊!
他激動地指著零件:“它們需要不同的‘脾氣’!該硬的地方(高碳)要硬,該韌的地方(低碳)要韌!咱們或許能通過‘炒’和‘灌’來微調鐵料不同部位的含碳量,或者先做出不同脾氣的鋼,再拼積木一樣組合起來!而不是用一種鐵死磕到底!”
雖然離諾貝爾獎還差十萬八千里,但這頓悟讓他看到了清晰的、有樣本驗證的技術路徑!
爾長風看著趙氏禎眼里那“我懂了!”的璀璨光芒,知道這項目有戲了。他不需要懂所有細節,他只需要持續推進項目,點燃團隊的技術之魂。
“好!”他一拍桌子,“思路有了,那就干!要啥資源,找長破和福伯批!我只要結果!”
燧發槍項目,終于在一位年輕鐵匠的“頓悟開光”下,正式啟動。在爾長風看來,就算最后只搞出個“燧發槍青春版”,那也是巨大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