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的秋雨下了整整三日。
楊過站在將軍府的回廊下，望著檐角滴落的雨水出神。楊思龍自從前日與蒙古武士交手后，右臂的龍紋就一直泛著不正常的紫光，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楊小子。“老玩童沉穩的聲音從屋頂上傳來，“思龍的情況好些了嗎？“
楊過搖搖頭，獨臂不自覺地握緊：“黃島主說毒素在變異，恐怕...“
“哈哈哈！楊小子！“一陣熟悉的嬉笑聲打斷了他的話。周伯通像只大馬猴似的從屋頂翻下來，手里還抓著個油紙包，“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楊過勉強一笑：“周前輩，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
老頑童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罕見地正了正衣冠，湊近楊過低聲道：“我正是為這事來的。其實...思龍的毒能解。“
“什么？“楊過猛地抓住老頑童的肩膀，“您說什么？“
周伯通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左右張望后神秘兮兮地說：“需要黃老邪和我的'先天功'配合。只是...“他難得地露出猶豫神色，“要耗掉我十年功力。“
楊過如遭雷擊，松開手連退兩步：“十...十年功力？“
“噓！小聲點！“周伯通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我老頑童功力深厚，少十年也沒什么大不了！“
楊過眼眶發熱：“周前輩，您...“
“別婆婆媽媽的！“老頑童擺擺手，“其實我早該說的，就是舍不得那十年功力...“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現在看思龍那孩子受苦，我...我心疼啊！“
楊過喉頭滾動，千言萬語哽在胸口。這個平日里沒個正形的老頑童，竟藏著如此深情。
“走吧！“周伯通一把拉起楊過，“黃老邪已經在準備了！“
廂房內，楊思龍躺在床上，右臂裸露，紫白龍紋如活物般蠕動。小龍女正用濕巾為他擦拭額頭的冷汗，黃藥師則在調配藥劑。
“老毒物！“周伯通大咧咧地闖進來，“我改主意了！咱們給思龍解毒吧！“
黃藥師手中藥勺“當啷“掉在地上：“你...當真？“
“廢話！“老頑童蹦到床前，摸了摸楊思龍滾燙的額頭，“再拖下去，這孩子要遭大罪了！“
楊思龍虛弱地睜開眼：“周...周爺爺...“
“乖孫別怕！“周伯通拍拍胸脯，“爺爺今天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先天功'！“
黃藥師迅速關緊門窗，對楊過夫婦道：“解毒過程兇險，需絕對安靜。你們守在門外，任何人不得打擾。“
小龍女擔憂地看著兒子，遲遲不愿離開。楊過輕撫妻子肩膀：“龍兒，相信周前輩和黃島主。“
房門關上后，周伯通罕見地嚴肅起來。他盤腿坐在楊思龍左側，黃藥師在右側，兩人同時運功。
“老頑童，你想清楚了？“黃藥師最后確認，“十年功力，不是兒戲。“
周伯通哈哈一笑：“我老頑童活了這么大歲數，要那么多功力做什么？“說著，他雙掌已泛起瑩白光芒，“開始吧！“
黃藥師不再多言，雙掌泛起青光。兩股內力同時注入楊思龍體內，少年頓時痛苦地弓起身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門外的楊過渾身一顫，獨臂抵住門框，指節發白。小龍女緊緊抓住丈夫的衣袖，眼中含淚。
房內，周伯通面色漸漸漲紅，頭頂冒出縷縷白氣。他雙臂上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松弛、出現皺紋，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堅持住！“黃藥師低喝，“毒素開始松動了！“
楊思龍右臂的龍紋劇烈扭動，紫光與白光交織，發出“嗤嗤“的聲響。一股黑氣從龍紋處滲出，在空氣中凝結成猙獰的鬼臉，發出無聲的嘶吼。
“好厲害的毒！“周伯通咬牙，嘴角滲出一絲鮮血，“再來！“
他猛地加大內力輸出，白光驟然強盛。黃藥師見狀，立刻配合著變換手法，青光化作無數細絲，將黑氣層層包裹。
“啊！“楊思龍一聲慘叫，右臂上的龍紋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隨后如退潮般迅速淡化，最終只留下一個淡淡的銀色印記。
周伯通“噗“地噴出一口鮮血，仰面倒下。黃藥師連忙扶住他，探其脈象，雖虛弱但平穩。
“成功了...“老頑童虛弱地咧嘴一笑，“我...我老頑童...厲害吧？“
房門被猛地推開，楊過一家沖了進來。楊思龍已經坐起身，右臂的紫紋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個精致的銀白色龍形印記，眼神也恢復了清明。
“爹！娘！“少年驚喜地看著自己的手臂，“不疼了！“
楊過快步走到周伯通身前，單膝跪地：“周前輩...“聲音哽咽，再說不出第二個字。
周伯通擺擺手，雖然臉色蒼白，卻還擠眉弄眼：“嘿嘿，楊小子，看你這樣我都不習慣了！“他想坐起來，卻一陣眩暈又倒回去，“就是有點...有點頭暈...“
黃藥師為他把脈：“功力損耗太大，需靜養月余。“
小龍女拉著楊思龍來到床前，母子二人深深一拜。楊思龍眼中含淚：“周爺爺，我...“
“哎喲喂，別哭別哭！“老頑童手忙腳亂，“我老頑童最怕人哭了！“他想做個鬼臉逗孩子笑，卻牽動了內傷，咳嗽起來。
楊過扶住周伯通，輕拍其背：“前輩大恩，楊過沒齒難忘。“
“少來這套！“周伯通撇嘴，“你要是真感激我，就...就...“他眼珠一轉，“就把你那套'黯然銷魂掌'教給我玩玩！“
眾人一愣，隨即會心一笑。這才是他們熟悉的老頑童。
黃藥師收起銀針，難得地露出微笑：“老頑童啊老頑童，舍己為人還不忘占便宜。“
周伯通得意地哼哼：“那是！我老頑童從不做虧本買賣！“說著說著，眼皮卻開始打架，“就是...有點困...“
話音未落，已沉沉睡去。房中眾人相視一笑，輕手輕腳地退出，只留郭靖在旁守護。
院中，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一彎新月掛在天空，清輝灑在濕漉漉的石板上。楊思龍仰頭望著月亮，右臂的銀白龍紋在月光下微微發亮。
“爹，周爺爺他...“
楊過輕撫兒子肩膀：“他給了你第二次生命。這份恩情，我們要永遠記得。“
小龍女望著月亮輕聲道：“過兒，我總覺得...這銀白龍紋不簡單。“
楊過點頭：“明日問問黃島主。現在...“他看向周伯通休息的廂房，“讓我們守護這位老英雄好好休息吧。“
夜風輕拂，帶著雨后泥土的清香。楊過一家站在院中，靜靜守護著那個為他們付出一切的老頑童。在這一刻，江湖恩怨、國家紛爭似乎都遠去了，只剩下最純粹的情誼，在月光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