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選擇與她的戰(zhàn)場
- 半夏覆流光
- 墨墨又不餓
- 2923字
- 2025-08-27 00:42:17
周五的班會課,氣氛不同往常。班主任李老師站在講臺上,手里拿著一疊空白的意向表,表情是少有的嚴(yán)肅。
“同學(xué)們,安靜一下。”她敲了敲講桌,“關(guān)于文理分科的選擇,之前已經(jīng)和大家、也和部分家長溝通多次了。這是你們?nèi)松幸淮沃匾倪x擇,需要慎重,但也需要果斷。今天,我們就進(jìn)行一次不記名的意向摸底,讓大家心里有個數(shù),老師也好進(jìn)行下一步的指導(dǎo)。”
她開始分發(fā)意向表。教室里鴉雀無聲,只有紙張傳遞的沙沙聲。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混雜著期待、迷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許明軒拿到表,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大筆一揮就在“理科”后面打了勾,然后戳戳前面的嶼白,壓低聲音:“這還用選嗎?肯定物化生啊!嶼白,你呢?”
嶼白接過表格,目光在“文科”和“理科”兩個選項上停頓了不到一秒,便拿起筆,在“理科”欄下利落地勾選了“物理、化學(xué)、生物”。他的動作流暢自然,沒有絲毫猶豫,仿佛這只是完成一道早已知道答案的填空題。
前排的半夏,拿著筆的手卻微微有些緊繃。她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各種目光,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解。她知道自己的選擇在很多人看來是“另類”的,甚至是“浪費分?jǐn)?shù)”的。
她深吸一口氣,忽略掉那些視線,目光堅定地落在“理科”選項上,然后鄭重地在那三個科目后面打上了勾。
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清晰的聲響,像是在宣告某種決心。
意向表被一組組收了上去。
李老師快速地將表格分類整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幾分鐘后,她抬起頭,目光掃過全班。
“好了,結(jié)果大致出來了。”她推了推眼鏡,“我們班,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同學(xué)選擇了理科。這很正常,畢竟我們是重點班。”她的語氣稍緩,隨即又嚴(yán)肅起來,“但是,我也看到,有幾位同學(xué)的選擇,可能需要我們再慎重地溝通一下。”
她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了蘇半夏的方向。
教室里響起一陣極輕微的騷動,不少同學(xué)也跟著看向半夏。
半夏挺直了背脊,手心微微出汗,但臉上沒有任何退縮的表情。
李老師似乎不打算在班上深入這個話題,只是簡單總結(jié)道:“選擇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有適合與否。摸底結(jié)果我會和各位家長再進(jìn)行溝通。好了,下課。”
下課鈴適時響起,打破了緊繃的氣氛。同學(xué)們紛紛起身,議論聲再次響起。
“蘇半夏居然真的選理科?”
“她文科成績那么好,可惜了啊……”
“聽說她是要學(xué)中醫(yī)?”
“中醫(yī)?那不是更應(yīng)該學(xué)文嗎?背背古籍什么的……”
議論聲不大,卻像細(xì)小的針,密密麻麻地扎過來。
許甜甜擔(dān)心地挽住半夏的胳膊:“別理他們。”
半夏笑了笑,沒說話。她早就做好了面對這些的準(zhǔn)備。
然而,這些私下的議論卻在下午演變成了更直接的風(fēng)波。
不知道是誰把摸底結(jié)果透露了出去,或許是某個覺得“可惜”的同學(xué)回家說了幾句,話傳話就變了味。總之,第二天,一種奇怪的論調(diào)開始在高二年級的一些家長和小范圍學(xué)生里流傳開來——
“聽說那個年級前十的蘇半夏,非要選理科,好像是為了追著哪個男生一起讀……”
“真的假的?誰啊?”
“還能有誰?就那個總考第一的江嶼白唄!他倆不是老在一起嗎?”
“哦……為了談戀愛連前途都不要了?這也太戀愛腦了吧……”
風(fēng)言風(fēng)語總是傳得飛快,尤其還夾雜著“學(xué)霸”“早戀”這種吸引眼球的元素。
午休時,許明軒氣沖沖地從外面跑回教室,對著正在看書的嶼白和正在整理筆記的半夏低吼:“靠!外面那些人胡說八道什么玩意兒!說什么半夏選理科是為了追著你跑?放屁!”
嶼白翻書的動作猛地停住,抬起頭,眉頭瞬間鎖緊:“誰說的?”
“不知道哪個碎嘴子傳的!”許明軒氣得臉通紅,“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真氣死我了!”
半夏整理筆記的手指也頓住了,臉色微微發(fā)白。她可以不在乎別人質(zhì)疑她的選擇,但卻無法忍受這種帶著惡意和輕蔑的揣測,尤其是將她所有的堅持和夢想,扭曲成一種膚淺的、戀愛腦的行為。
這比直接否定她,更讓她感到侮辱。
她猛地站起身,想要出去理論,卻被許甜甜拉住:“半夏,別沖動,跟那些人說不清的!”
就在這時,教室后門傳來一個略顯尖銳的女聲,帶著明顯的嘲諷:“喲,這不是我們?yōu)閻塾玛J理科班的蘇大學(xué)霸嗎?真是感人啊!”
是隔壁班一個平時就有些嘴碎的女生,正和幾個同伴站在門口,目光毫不掩飾地打量著半夏,臉上帶著看好戲的笑容。
教室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所有目光都聚焦過來。
半夏的呼吸一窒,手指緊緊攥住,指甲掐進(jìn)了掌心。
就在她氣血上涌,準(zhǔn)備開口反擊的那一刻——
“哐當(dāng)!”
后排傳來椅子腿與地面摩擦發(fā)出的尖銳聲響。
江嶼白猛地站了起來。
他的動作幅度很大,帶著一種罕見的、幾乎稱得上凌厲的氣勢。他平時總是平靜無波的臉上,此刻覆蓋著一層冰冷的寒霜,眉眼間蘊著顯而易見的怒意。那雙深邃的眼睛里,像是結(jié)了冰,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門口那幾個女生。
整個教室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嶼白這突如其來的、極具壓迫感的反應(yīng)震懾住了。連門口那幾個女生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嶼白沒有看半夏,也沒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只鎖定著那個出聲挑釁的女生,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冷得像是能掉下冰碴:
“她的選擇,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每一個字都砸在寂靜的空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那女生被他看得臉色發(fā)白,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沒敢吐出來,拉著同伴灰溜溜地快步走開了。
嶼白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顯然怒氣未平。他周身散發(fā)出的低氣壓讓周圍幾個想八卦的同學(xué)都噤若寒蟬,默默收回了視線。
過了好幾秒,他才似乎勉強壓下情緒,深吸一口氣,目光終于轉(zhuǎn)向還僵在原地的半夏。
他的眼神依舊很沉,但里面的冰霜褪去了一些,多了些復(fù)雜難辨的東西。他看著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抿緊了唇,什么也沒說。
然后,他彎下腰,扶起剛才因起身過猛而碰倒的椅子,重新坐了下來,拿起書,恢復(fù)了之前看書的姿勢。
仿佛剛才那個瞬間爆發(fā)、氣場懾人的人不是他。
但教室里異常安靜的氣氛,和所有人眼中殘留的驚愕,都明確地告訴每一個人——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江嶼白,那個永遠(yuǎn)冷靜、似乎對什么都不太在意的學(xué)神,為了蘇半夏,動了真怒。
許明軒目瞪口呆地看著嶼白,又看看半夏,嘴巴張得能塞進(jìn)一個雞蛋。
許甜甜也捂著嘴,眼睛瞪得溜圓。
半夏站在原地,心臟還在砰砰狂跳,不是因為剛才的委屈和憤怒,而是因為嶼白那突如其來、卻又毫不猶豫的維護(hù)。
她看著他此刻故作平靜的側(cè)影,看著他微微泛白的指節(jié)(他捏書頁的力道顯然不小),心里那片因為流言而掀起的驚濤駭浪,竟奇異地慢慢平息了下去。
一種酸澀卻又滾燙的情緒涌上眼眶,她飛快地低下頭,坐回座位,假裝繼續(xù)整理筆記,卻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印記,還隱隱作痛。
但這一次,痛感之外,更多的是另一種洶涌的、難以名狀的心悸。
原來,被一個人這樣堅定地維護(hù)著,是這樣的感覺。
原來,他并不總是冷靜自持。他也會生氣,也會為了她,露出那樣鋒利的一面。
窗外的陽光明亮得有些晃眼。
半夏悄悄抬起手,用手背極快地蹭了一下有些發(fā)熱的眼角。
她知道,關(guān)于她選擇的爭議不會就此停止,未來的路或許還會有更多質(zhì)疑和困難。
但就在剛剛那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又多了一點勇氣。
她的戰(zhàn)場,不只是在成績單上,不只是在那些不理解的目光前。
更是在自己選擇的這條路上,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而那個沉默地坐在她身后、偶爾會為她掀起驚濤的人,或許就是她勇氣的一部分來源。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重新握緊了筆,目光變得更加堅定。
這場仗,她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