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響后,面容俊秀的少年向林微走過來,只是手里少了那只“戰(zhàn)功赫赫”的籃球。
“大神終于來教室了。”林微心想。
“這次語文作文寫的最好的是林微,從今天開始,林微擔任班里的語文課代表。”
語文老師讀了林微的作文,唇齒摩擦,聲音在教室上空似乎不斷盤旋,久久不散。江翊看著林微,她的臉上卻是毫無表情。
“最差的嘛,江翊,真是顛覆我的想象。”
班里哄堂的笑聲。林微轉頭,看見江翊正把課本豎起來,在課桌下偷偷轉筆。他注意到她的視線,沖她晃了晃語文練習冊,封皮上用熒光筆寫著“江翊專用“,旁邊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籃球。
林微抱著一摞語文卷子走進來的時候,江翊正趴在桌上和陳宇飛搶最后一塊巧克力。
“發(fā)語文卷了。”林微一本本的遞過去,給到江翊的時候,兩人目光相對,江翊愣了一愣。
“林微,還給大神發(fā)語文卷,他什么時候做過!”
“陳宇飛,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江翊學著電視劇里后宮娘娘的樣子,上去擰陳宇飛的胳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這時江翊接過卷子,堅定的眼神看著林微。
“誰說我不做了,從今以后,我要好好學語文。”
“也是啊,某人的語文作文再不達標,籃球賽要被李老師禁賽了。”
“啊,原來是這樣。”
“林微,”江翊鬼魅地一笑,“我的語文可就靠你了。”
第四課是自習課,林微抬頭一瞥,江翊果然在做語文卷子。
看到閱讀理解,林微突然撲哧一笑。
江翊正發(fā)著呆,看到林微的神情,雙手一攤,表示不解。
林微輕聲說道:“你看這道題,問‘作者為什么反復寫雨’,你答‘因為那幾天確實在下雨’,難怪李老師讓你氣夠嗆。”
江翊撓撓頭,把卷子推到中間,乖乖湊過來。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發(fā)梢,林微能看清他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的小陰影。她指著文章里的句子:“這里的雨是象征,比如‘雨打在玻璃上’,其實是寫他心里的煩躁……”
“哦——”江翊拖長了調子,突然用筆尖點了點她的草稿紙,“那你上次畫的夕陽,是不是也象征著什么?”
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上周在速寫本上畫過教室角落的夕陽,金色的光透過窗戶,在課桌上鋪成一小塊暖黃,被他路過時瞥見了。
“就是……覺得好看。”她低下頭,假裝整理卷子。
“我知道。”江翊突然說,“理科班的窗戶總被習題冊擋住,你是想說,我們都快忘了夕陽長什么樣了,對吧?”
林微猛地抬頭,撞進他認真的眼睛里。他不像在開玩笑,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里,此刻藏著點她讀不懂的情緒。
午休時,林微來到自己的秘密基地,那是一間廢棄的舊畫室,石膏像蒙著一層灰布,調色盤上的顏料早已干涸。她攤開速寫本,筆尖懸在紙面上顫抖,最終只畫了半截折斷的鉛筆。
“原來你在這兒。”江翊的聲音突然響起,他倚在門框上,籃球在指尖轉得飛快,“李老師讓我把數(shù)學筆記給你。”
林微手忙腳亂地合上速寫本。江翊的目光掃過她泛紅的耳尖,把筆記本放在畫架上:”周末來圖書館?我教你立體幾何。”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林微低頭看著筆記本上潦草的公式,忽然發(fā)現(xiàn)最后一頁夾著張便簽:”其實我語文作業(yè)也沒寫完。”
林微被逗笑了。
傍晚的操場被夕陽染成蜂蜜色。林微抱著作業(yè)本往教室走,聽見籃球撞擊地面的悶響。江翊在罰球線起跳,球衣被汗水浸透,勾勒出少年單薄的脊背。
“接著!”他突然把球拋過來。林微下意識伸手,籃球砸在她胸口,滾進跑道邊的冬青叢。
“對不起!”江翊跑過來,鼻尖沁著汗珠,“我爸總說打籃球能治矯情。”他蹲下身扒拉冬青葉,聲音突然低下去,“不過我覺得畫畫更有用。”
林微蹲在他旁邊,指尖觸到冰涼的籃球。兩人沉默地把球從荊棘里解救出來,江翊的手背被劃出紅痕。
“沒事吧,明天帶個創(chuàng)可貼。”林微小聲說。
校園里的夕陽總帶著點少年氣的溫柔。教學樓的棱角先被染成橘紅,像被頑童蘸了顏料輕輕抹過,玻璃幕墻反射著碎金似的光,把走廊里的人影都映得暖融融的。操場邊的白楊樹抖著葉子,葉尖挑著夕陽,風一吹,金箔似的光斑就簌簌落在跑道上,混著籃球砸地的砰砰聲,滾成一串跳動的暖。
江翊抬頭看她,夕陽在他睫毛上跳躍:“你畫里的夕陽,比這個好看。”
林微突然臉頰發(fā)燙。
晚自習結束時,林微在課桌里發(fā)現(xiàn)一支速寫筆。筆帽上貼著便利貼,是江翊歪歪扭扭的字跡:“賠你的。”
她攥著筆跑向畫室,月光從破窗漏進來,照在未完成的畫上。筆尖輕輕落下,這次她畫了個逆光的少年,籃球在指尖旋轉,像顆不會墜落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