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碩大的潛水艇從南極冰層下突然沖出,筆直地前往環形大陸——新人類稱為:環世界。
岸邊,潛艇上下來十幾個人,亦然就是歷淵止一行人,葉知秋也在其列,其中還有一位技術員,已然就是實驗室那位,名叫張星,其中有幾位機器人,有著ai的協助,本次行動當圓滿完成。岸上已經停滿了各種載具,一些機器人搬運著一些設備。一會兒,一群各式各樣的車向著山脈駛去。
“我們已經靠近古跡了,停止行進!”車輛中,對講機傳來歷淵止的聲音。
聞訊,所有車輛停了下來,幾輛全地形車的側邊,一個個小小的機蓋自動打開,探測小機器人從里面鉆了出來,飛行以測繪地圖的,鉆地探測方向的。聲波探測車的頂部完全打開,四個巨大的發聲器覆蓋到地面,以聲波進行檢測。
“在這里!”葉知秋手上的圓環開始放出全息投影,是一只測繪機器人發現了一個山洞,聲波探測器顯示的遺址也在那個方向。
幾人從車上下來,已然換好了更適應戶外的作戰服。
“走吧,厲部長。”葉知秋扶了扶眼鏡,全息投影的地圖在他手環上微微閃爍。幾人一深一淺地在茂密而寂靜的林地中探索著,腳下的腐殖層松軟潮濕,散發出古老的氣息。機器人無聲地在他們前后穿梭,構建著精細的實時地形圖。
越靠近那個山洞,空氣中的某種異常感就越發明顯。普通的鳥獸蟲鳴在這里絕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低頻的、幾乎不易察覺的嗡鳴聲,讓人的耳膜微微發脹。
“能量殘留讀數異常,但無法解析頻譜。”技術員張星看著手持終端上的數據,眉頭緊鎖,“這種波動……從未見過。像是某種……活著的能量。”
厲淵止墨鏡下的臉看不出表情,只是揮手讓隊伍呈警戒隊形前進。“保持警惕。九百年前的東西,沒那么簡單。”
洞口比想象中更為巨大,像是被巨獸利爪撕開的一道山體傷疤,邊緣呈現不自然的熔融狀后又凝固的痕跡——那是百年前AI飛行器恐怖火力轟炸留下的傷疤。洞口內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照明。”厲淵止下令。
幾架無人機立刻飛入,發出強力的光束。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洞口內側。眼前并非天然洞穴,而是人工開鑿的、極為規整的巨型甬道。墻壁上覆蓋著厚厚的塵埃,但依然能看出巨大條石的壘砌痕跡,石壁上雕刻著早已模糊不清的壁畫,只能隱約看到一些巨大、蜿蜒的輪廓。
“聲波測繪顯示,內部結構復雜,主干道向下延伸超五百米,存在大量未探明的空洞和通道。”張星報告道。
“釋放‘工蜂’群,全面掃描內部結構圖。‘堡壘’型機器人在前,建立內部通訊中繼和照明系統。”厲淵止的命令簡潔高效。
只見一群拳頭大小、形如蜂群的微型機器人嗡地一聲散開,涌入洞穴深處。同時,兩臺體型厚重、裝有履帶和多重機械臂的“堡壘”機器人駛入洞口,它們背部升起強光探照燈,將前方照得雪亮,同時從身體兩側釋放出一個個小信標,吸附在巖壁上,很快,對講機里因洞口屏蔽而減弱的信號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隊伍開始深入。甬道巨大得超乎想象,仿佛是為巨人建造的。空氣冰冷,帶著一股濃重的土腥和金屬銹蝕的混合氣味。腳下不時能踩到碎磚石和一些無法辨認的金屬碎片。
“看這里。”葉知秋忽然停下,用戴著手套的手拂去墻壁上一大片塵埃。下面露出了相對清晰的壁畫:畫面中,無數渺小的人類跪伏在地,天空中被九條形態各異、爭斗不休的巨龍所覆蓋,大地崩裂,火焰滔天。
“九龍相爭……”葉知秋喃喃自語,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光芒。
厲淵止也駐足觀看,冷聲道:“記載沒錯。它們的力量對人類而言本身就是災難。我們必須掌控這種力量,或者徹底毀滅它。”他頓了頓,指向壁畫下一幅,“看,古人似乎找到了辦法。”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下一幅壁畫更為驚人:畫面中央,那條最為猙獰、代表“第九”的黑色巨龍盤踞天空,威勢滔天。然而,與之前描繪其毀天滅地的場景不同,這幅畫的焦點完全集中在了一個渺小的人類身上。
那是一個身著古樸鎧甲、看不清面容的人類英雄。他毫無懼色地立于山巔,雙手高擎一柄造型奇古的長劍。那劍身被工匠用九種不同的礦物顏料精心描繪,即使在塵封千年后,依然能想象出它當年必然閃爍著白、赤、橙、黃、綠、青、藍、紫、黑九色輝光,與“龍生九子”的傳說遙相呼應。
畫工的筆觸在這里達到了極致,將所有的力量和希望都凝聚在那柄劍上。劍尖直指蒼穹中的巨龍,而劍身散發出的九色光芒,竟仿佛形成了某種無形的牢籠,讓那不可一世的巨龍發出了扭曲痛苦的姿態,其龐大的身軀正被光芒拖拽著,壓向下方的成龍洞!
壁畫的最后一部分,則描繪了英雄將劍插于一座山峰之巔,九色光芒化作巨大的鎖鏈,深入地底,完成了封印。
張星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他們竟然擊敗了那種東西?靠的就是那把劍?”
厲淵止的呼吸微微加重,他靠近壁畫,手指幾乎要觸摸到那柄九色神劍的圖案,墨鏡下的目光無比熾熱:“九色……對應九子……原來古籍中提到的‘封印之鑰’,不是比喻,而是一件真正的武器!”他猛地回頭,看向洞穴深處,“找!仔細地找!任何線索都不能放過!這把劍,或者它的鑄造方法,必須找到!”
這個發現,讓此次考古任務的意義瞬間升華。他們尋找的不僅是歷史,更是一件可能決定勝負的神器。
葉知秋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那幅人類持劍屠龍的壁畫,手指在無人看見的角落里微微蜷縮了一下。那柄劍的圖案,在他眼底映出一道冰冷而復雜的光。
繼續前行了約百米,甬道到了盡頭,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腔。而通往空腔對面的,是三條岔路。
“工蜂群傳回初步掃描圖。”張星將終端屏幕共享給大家,“左邊一條通向一個相對完整的殿堂結構,能量讀數最高。中間一條蜿蜒向下,結構復雜,像是通往更核心的區域,但部分路段有坍塌風險。右邊一條……很奇怪,通道狹窄,似乎通往一系列小室,能量讀數微弱,但有一種獨特的頻率波動,無法識別。”
厲淵止審視著三條路,迅速做出決策:“厲淵止、張星,帶一隊人和主要裝備走左邊,直搗核心殿堂。葉博士,你帶一個‘堡壘’和幾個偵察機器人走右邊那條路,你的專業或許能解讀那些獨特波動是什么。其他人跟我走中間,確保主路徑暢通并嘗試向下探索。隨時保持通訊聯絡。”
這個分配合情合理。厲淵止自己去最可能藏有關鍵信息的主殿;讓戰斗力最強的自己帶隊探索最危險未知的中路;而將看似輔助、實則可能暗藏玄機的右側小路交給團隊里最頂尖的古文和能量學專家葉知秋。
“明白。”葉知秋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學者的專注神情。他點了兩名隊員和一臺“堡壘”機器人,轉身便向右側那條狹窄的通道走去。
通道果然越發狹窄,僅容兩人并行,“堡壘”機器人幾乎要擦著墻壁前進。墻壁上的雕刻變成了密集而繁復的符文,那種低頻的嗡鳴聲在這里變得更加清晰。
葉知秋的手環突然劇烈閃爍起來,全息投影上的數據瘋狂跳動。“信號受到強烈干擾!”一名隊員檢查著設備報告道,“這里的巖石蘊含某種奇特礦物,在阻斷我們的通訊和探測波。”
“繼續前進。”葉知秋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早有預料。他伸出手,輕輕觸摸著墻壁上那些冰冷的符文,他的指尖劃過那些古老的刻痕,眼神深處,一種與學者的好奇截然不同的、近乎貪婪的渴望一閃而逝。
走了幾分鐘,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石室,似乎已到盡頭。石室中央有一個傾倒的石臺,仿佛原本供奉著什么。角落里散落著一些東西。
“堡壘”機器人的探照燈掃過,光芒定格在那堆雜物上——那是一堆雜石堆,其中一塊相對完整,刻滿了龍形浮雕的黑色巖石碎片。那碎片上的龍形,與成龍洞頂被摧毀的浮雕,一模一樣。龍頭的眼睛里,鑲嵌著兩顆好像些許透明的黑色晶石,光束照過時,晶石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黑色光芒。
葉知秋的步伐停頓了。他背對著兩名隊員,他們看不到,此刻他鏡片后的雙眼,正死死地盯著那塊浮雕碎片,瞳孔深處,仿佛有金色的豎紋一閃而過。
“這里信息量很大,分散探查,你們去周邊那幾個坑洞仔細看看。”葉知秋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沙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奇特威嚴,“在通道口等我。這里的能量場對生物體有影響,我需要單獨記錄一下數據。”
葉知秋蹲在這龍頭浮雕面前,身后飛來一個掃描機器人仔細掃描著。
“浮雕?”葉知秋靠近仔細觀察,他的呼吸將浮雕上的灰塵吹散,浮雕漸漸露出全貌。他小心翼翼地把浮雕從碎石堆里抱出來,與浮雕那深邃的雙眸對視時,一抹令人心悸的寒意突然涌進心頭,仿佛那古神在喃喃。
葉知秋突然從沉迷中清醒,手上一滑,浮雕碎片突然掉落砸在腳邊。緊接著那浮雕突然活了一般一口咬在了葉知秋的腳上,葉知秋吃痛喊了一聲,喊聲在山洞不停回蕩。一同前來的隊友飛速靠了過來,看到葉知秋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腳。
“葉教授,沒事吧!”一人警戒地看著周圍,一人跑過來蹲在了葉知秋的身邊。
葉知秋眼眸緊閉,半晌睜開,他的雙瞳盡然變為了豎瞳!與那書上描述的神龍如出一轍,但是隔著防護頭盔,沒有人發現他的不同。葉知秋嘴角浮現一抹奇怪的笑容,那雙眸竟又回歸原樣。
“沒事,石頭砸到腳了,包扎一下就好。”他摸了摸腰上的一個按鈕,隨身背包里飛出幾個機器人,向他傷口處噴灑消毒藥水,然后射出一團繃帶包裹住了他受傷的那只腳。
“好了,可以回去了,這浮雕背后信息量很大,我已經都掃描好了,把浮雕帶回去跟部長他們匯和吧。”葉知秋扶著墻壁慢慢的站了起來,旁邊的一個隊員連忙扶著他,一步一步的朝外邊走去。
剛剛走到岔道,葉知秋的通訊器就響個不停。
“怎么了厲部長?”葉知秋抓緊回復到。
“剛剛怎么回事,一直都聯系不上你們!”那邊傳來歷淵止的責怪聲。
“這里的能量波動竟然強到能干擾通訊嗎?怪不得就連探路的無人機都沒發現這個岔路。”葉知秋在洞口放下一個信標,隨后又說到:“我們看完了,主要是有一些神龍的浮雕,都掃描完畢,浮雕碎片也帶上了,你們那邊情況如何?”幾個隊員順著另一條岔路緩慢前進著。
“我們這里,有一些發現,你們速度來匯合吧。”歷淵止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急切。
葉知秋在隊員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向著厲淵止所在的方位行進。通道逐漸變得寬闊,不再是人工開鑿的粗糙甬道,兩側石壁開始出現規整的佛龕和模糊的佛像浮雕,只是這些佛像的面容早已風化剝蝕,與洞穴本身的古老氣息融為一體。
他的目光掃過墻壁上那些描繪著九龍相爭、人類奮起反抗的壁畫,他的雙瞳赫然又變為了那兇惡的豎瞳,內心翻涌著冰冷而暴戾的嘲諷。“戰爭……?那不過是清理不聽話的蟲豸罷了。至于封印……哼,卑鄙竊賊的伎倆。”古老的思緒在他意識深處回蕩,那柄九色神劍的圖案更是刺痛了他塵封的記憶,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憎惡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交織升騰。
“快了……很快,這一切都將歸還。”他甩了甩頭,眼眸又回復原樣。
沒走多遠,前方通道拐角處傳來腳步聲,兩名全副武裝的弒神部隊員迎了上來,顯然是厲淵止派來的接應。“葉博士,部長讓我們來接應你們。這邊走,小心腳下,路況有些變化。”一名隊員說道,同時好奇地看了一眼被另一名隊員抱在懷中的那塊黑色浮雕碎片。
跟著接應人員,他們很快來到了通道的盡頭。眼前的景象讓初來者微微一愣——通道并非通向另一個洞穴,而是連接上了一段蜿蜒向下、巨大而古樸的石階。石階的開鑿風格與之前的甬道截然不同,明顯帶著古老的建筑技藝痕跡,石階兩側甚至還有殘破的石雕欄桿。
“我們目前的位置,已經在成龍寺古跡的主體下方了。”接應人員一邊引路一邊介紹,“根據掃描,整個山體內部幾乎被掏空了,寺廟建筑群和下方的祭祀洞穴是重疊建造的。百年前的轟炸摧毀了地表部分,反而陰差陽錯地炸通了一些通往更深層結構的入口。”
走下石階,視野豁然開朗。他們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的地下殿堂,雖然部分穹頂已然坍塌,被加固支架撐著,但仍能看出昔日的宏偉規模。數十名技術人員和更多的機器人正在忙碌工作:高功率照明燈將大廳照得亮如白晝,激光掃描儀嗡嗡作響,細致地記錄著墻壁上的每一處銘文和圖案;幾個研究人員正小心翼翼地從一尊傾倒的龍形石雕上采集樣本。
“部長他們在最里面,”接應人員指向大殿深處,“那里發現了一道門,一道……打不開的門。”
穿過忙碌的臨時基地,葉知秋看到了厲淵止、張星和其他幾名核心隊員。他們正站在一扇巨大的石門前,束手無策。
那石門巨大得超乎想象,幾乎與整個殿堂的穹頂等高,材質非金非石,表面光滑如鏡,卻又異常沉重古老。門上沒有任何常規的門環或鎖孔,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極其復雜、由無數個可旋轉的石制環圈嵌套構成的精密陣法。環圈上刻滿了比龍言更加古老、更加晦澀的符文,此刻所有環圈都處于錯亂的靜止狀態,散發出一種拒絕一切的冰冷氣息。
“葉博士,你來得正好!”厲淵止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來,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那塊浮雕碎片上,但很快又聚焦到葉知秋身上,“我們試盡了所有方法,激光切割、能量共振、甚至嘗試用小型爆裂物,這門都紋絲不動,連一點劃痕都沒留下。張星分析其表面有一種無法理解的能量場在保護。”
張星補充道:“能量讀數與門外完全不同,門后的空間似乎被完全隔絕了。我們推測,這里可能就是古籍中提到的,成龍寺真正的核心密室。”
厲淵止看向葉知秋,帶著最后一絲希望:“你們那邊有什么發現?這碎片是……”
“一些關于神龍崇拜的浮雕,已經全部掃描錄入。”葉知秋的聲音平靜,聽不出絲毫異樣,他示意隊員將碎片放下,“至于這道門……”
他上前幾步,目光落在那個巨大的石制陣法上。在所有人眼中復雜無比的符文陣列,在他的眼中,卻喚醒了幾乎源自本能的熟悉感。這是“他們”那個時代,用來封印最重要場所的“千機鎖”,結合了星辰運轉的規律與龍族自身的血脈密碼。愚蠢的人類怎么可能打得開?
但他表面上卻故作沉吟,手指虛按在幾個關鍵的環圈符文上,仿佛在努力回憶。
“厲部長,”片刻后,葉知秋緩緩開口,推了推眼鏡,恢復了那副學者做派,“我想……我可能有點頭緒。我在破譯那本古籍時,看到過類似的陣法圖示,當時以為是某種天文星象圖,就沒太深究。現在看來,恐怕那就是開啟這道門的關鍵。”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他身上。
“需要什么設備輔助計算嗎?”張星立刻問道,已經準備調用計算資源。
“不……不需要。”葉知秋搖搖頭,伸出手,看似隨意地開始推動那些重達千斤的石圈。他的動作并不快,甚至有些緩慢,每一次推動和旋轉都似乎經過了深思熟慮,符合著他口中“古籍記載”的規律。
“左三,天樞轉位;右七,地脈逆行;中軸歸零,龍心為引……”他一邊操作,一邊低聲念叨著一些旁人聽不懂、但聽起來極為高深晦澀的詞句,仿佛真的在復現某種古老的學術記憶。
隨著最后一個環圈被他歸位到一個特定的角度。
“咔噠……”一聲沉重的、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機括叩擊聲響起。
緊接著,整個石門上的所有符文瞬間流淌過一層微弱的流光,那層拒絕一切的能量場悄然消散。巨大無比的石門,在一陣低沉的轟鳴聲中,緩緩地向內開啟了一條縫隙,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冰冷、仿佛凝固了萬年的空氣從門后涌出。
門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神奇的一幕驚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葉知秋。
葉知秋微微后退一步,臉上適時的露出一絲疲憊和“僥幸”的笑容,輕聲道:“看來……古籍記載的沒錯。運氣真好。”
葉知秋身體那剛剛從石雕里脫困的靈魂此時正激動地顫抖,他知道,這不是運氣。回家的大門,已經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