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像摻了水的墨，慢慢暈染了校園。

香樟樹的葉子開始泛黃，風(fēng)一吹，就有幾片打著旋兒落下來，在窗臺上積起薄薄一層。

林晚星把下巴擱在窗沿上，看著落葉發(fā)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相機包里面裝著上周在老街區(qū)拍的膠卷，今天該去取照片了。

“在想什么？”

江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剛睡醒的微啞。

他剛趴在桌上補了會兒覺，額前的碎發(fā)被壓得有點亂，眼角還帶著點紅，像只沒睡醒的貓。

林晚星轉(zhuǎn)過頭，正好對上他的目光。陽光透過葉隙落在他臉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她的心跳輕輕漏了一拍，趕緊移開視線：“沒什么，在看落葉。”

“落葉有什么好看的？”他坐直身子，伸了個懶腰，骨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不如看我，我比落葉好看。”

林晚星被他說得臉一紅，伸手去推他：“你別亂說。”

他笑著躲開，手指卻順勢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速寫本自從上次草稿紙事件后，她專門找了個本子，用來畫他，也畫那些想說卻沒說出口的心事。

此刻本子攤開著，上面畫著一只蹲在落葉里的貓，貓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極了江譯笑起來的樣子。

“這貓畫得像我？”他挑眉，指尖點在貓的眼睛上。

“才不是！”林晚星慌忙去搶，卻被他舉得高高的。

他個子比她高不少，她踮著腳夠了半天，胳膊都酸了，也沒夠著，反而因為動作太大，裙擺掃過他的膝蓋，兩人都頓了一下。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林晚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發(fā)頂，帶著點發(fā)燙的溫度。

她的臉頰更熱了，剛想收回手，他卻突然把速寫本遞了回來，聲音有點低：“別跳了，給你。”

她接過本子，飛快地合上，埋著頭假裝整理書包，耳朵卻紅得快要滴血。

剛才離得那么近，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著陽光的味道，讓人心里發(fā)慌。

上課鈴響時，林晚星還沒緩過神。這節(jié)課是英語，老師在講臺上念著完形填空。

她卻一個詞也沒聽進(jìn)去，滿腦子都是剛才他的眼神，還有他指尖碰到她手背時的溫度。

“這里選A。”

江譯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他用鉛筆在她的練習(xí)冊上輕輕敲了敲，“前面說she was afraid，后面轉(zhuǎn)折，應(yīng)該是but，所以選A。”

林晚星低頭看去，果然是A。她剛才盯著題目看了半天，愣是沒看出邏輯。

“謝謝。”她小聲說，筆尖在紙上寫下答案，手卻還有點抖。

“上課別走神。”他笑了笑。

“不然老王又要敲你桌子了。”

她嗯了一聲，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課本上，可眼角的余光總?cè)滩蛔⊥沁咁?

他聽得很認(rèn)真，嘴唇跟著老師的節(jié)奏輕輕動著，側(cè)臉的線條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她突然覺得，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就算不說話，也很好。

午休時，蘇曉曉拉著林晚星去食堂吃飯，路過操場時，看到江譯正和幾個男生打籃球。

他穿著黑色的球衣，在陽光下跑得飛快，運球、轉(zhuǎn)身、投籃，動作干脆利落，引得場邊幾個女生小聲尖叫。

“你看江譯，帥吧？”蘇曉曉撞了撞她的胳膊，擠眉弄眼地笑。

“我就說他適合當(dāng)男主角，你鏡頭里要是多拍點他打球的樣子，肯定能成校園名場面。”

林晚星沒說話，只是握緊了手里的相機包。

其實她今天帶了相機，就是想拍他打球的樣子，可剛才在教室鬧了那么一出，現(xiàn)在反倒不好意思拿出來了。

正猶豫著，江譯好像察覺到了她們的目光，投籃的動作頓了一下，轉(zhuǎn)過頭往這邊看。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突然笑了，抬手沖她揮了揮。

林晚星的心跳瞬間加速，像被球砸中了似的。

她慌忙拉著蘇曉曉往食堂跑，身后傳來男生們的起哄聲，還有江譯清朗的笑聲，像風(fēng)一樣，追了她好遠(yuǎn)。

吃完飯回教室的路上，林晚星在花壇邊撿到一片完整的銀杏葉，金黃的，像只小扇子。

她把葉子夾進(jìn)速寫本里，想著回去畫下來。

剛走到教室門口，就看到江譯坐在座位上，手里拿著個小小的塑料盒，見她進(jìn)來，把盒子推了過來。

“給你的。”

林晚星打開一看，里面裝著十幾顆彩色的水果糖，有橘子味的，草莓味的，還有她喜歡的葡萄味。

“這是……”

“剛才打球贏了，體育委員發(fā)的。”他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看你好像喜歡吃甜的，就留了點。”

她想起上次在老街區(qū)吃的兔子糖畫，原來他記住了。

林晚星拿起一顆葡萄味的糖，剝開糖紙放進(jìn)嘴里，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心里也跟著甜了起來。

“謝謝。”她說，聲音里帶著笑意。

“不客氣。”他看著她，眼里的光斑像落在落葉上的陽光。

“對了，下午放學(xué)，要不要一起去取照片？”

林晚星愣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好啊。”

她其實早就想去了，只是不好意思一個人去。

現(xiàn)在他主動提出來，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下午的陽光斜斜地照進(jìn)教室，落在速寫本上的銀杏葉上，投下小小的影子。

林晚星看著旁邊認(rèn)真做題的江譯，突然覺得，這個秋天好像格外溫柔。

那些藏在落葉里的光斑，藏在糖紙里的甜味，還有藏在心里的喜歡，都在慢慢發(fā)芽。

她拿起鉛筆，在速寫本上畫了一片銀杏葉，旁邊寫了一行小字：

“今天的風(fēng)，是甜的。”

寫完，她偷偷看了一眼江譯，發(fā)現(xiàn)他正低頭笑著，好像什么都知道。

原來喜歡一個人，連風(fēng)都會變成甜的。

而那個讓風(fēng)變甜的少年，正用他的方式，悄悄把她的世界，也變得甜絲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