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藥泉山谷時,凌皓感覺自己像是脫胎換骨。
傷勢盡愈,體內靈力充沛,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力量感,連五感都敏銳了不少。他甚至覺得,現在再遇到那頭發瘋的黑熊,自己單憑拳頭都能跟它過上幾招(當然,只是覺得)。
“龜兄,感覺怎么樣?那藥泉夠勁吧?”他心情大好,忍不住用腳輕輕碰了碰旁邊慢吞爬行的玄甲,“看你殼都亮堂了不少,跟打了蠟似的。”
玄甲懶得理他,自顧自地爬行,但速度似乎比之前快了一絲絲。
有了充沛的體力,走出深山的速度快了許多。凌皓歸心似箭——主要是想念人間煙火和熱乎飯菜。他根據太陽辨認方向,朝著記憶中官道的大致方位前進。
懷里那枚神秘骨片偶爾會微微發熱,提示著附近可能存在某些低階靈草或礦物。凌皓本著“蚊子腿也是肉”的原則,只要不太繞路,都會循著指引去搜刮一番。幾天下來,收獲雖然比不上藥泉,但也攢了幾株不錯的草藥和一兩塊蘊含微弱靈氣的礦石,小心地包在包袱里。
“等到了城鎮,把這些賣了,應該能換點盤纏和像樣的干糧。”凌皓美滋滋地盤算著,“這骨頭片子真是好東西,以后咱爺倆餓不著了!”
第五天下午,他們終于走出了密林,重新踏上了那條夯實的官道。看到道路上新鮮的車轍印和馬蹄印,凌皓幾乎要熱淚盈眶。
“出來了!終于出來了!”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空氣中都飄著包子的香味。
沿著官道又走了小半天,天色漸晚時,前方終于出現了一個小鎮的輪廓。鎮子不大,看起來比他的老家青林村繁華些,土坯房和木屋混雜,鎮口挑著個破舊的酒旗。
凌皓整理了一下身上更顯破爛的衣服,拍了拍塵土,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像個野人,這才朝著鎮口走去。玄甲則再次發揮“遇人就裝普通烏龜”的技能,縮頭縮腳,爬行速度慢得令人發指,仿佛只是一只偶然路過的小可憐。
鎮口有兩個穿著粗布衣裳、挎著腰刀的漢子守著,眼神懶散地打量著進出的人流。看到凌皓這副狼狽樣子,多看了兩眼,但也沒阻攔。
凌皓松了口氣,快步走進小鎮。鎮內街道狹窄,兩旁有些店鋪,賣雜貨的、打鐵的、還有個小飯館,此刻正是飯點,里面飄出誘人的肉香,勾得凌皓肚子咕咕直叫。
他摸了摸懷里那點可憐的“財產”,咽了口口水,決定先辦正事。他需要找個地方把手里的東西換成錢。
打聽了一下,鎮上沒有專門的修士坊市,只有一個“劉記雜貨鋪”兼收山貨和藥材。
凌皓找到那家鋪子,門面不大,里面光線昏暗,一個留著山羊胡、眼睛滴溜溜轉的干瘦老頭正趴在柜臺上打盹。
“掌柜的,收藥材嗎?”凌皓敲了敲柜臺。
老頭睜開眼,瞥了凌皓一眼,看到他破舊的衣著,眼神里閃過一絲輕視,懶洋洋道:“收,得看是什么貨色。破爛玩意兒我可不要。”
凌皓也不廢話,從包袱里小心取出那幾株靈氣最充沛的草藥,放在柜臺上:“您給瞧瞧。”
老頭漫不經心地拿起一株,湊到眼前看了看,又嗅了嗅,眼神微微一動,但馬上又恢復了那副懶散模樣:“哦,凝血草啊,年份還行,就是采摘手法糙了點,傷了根須…喏,這一株,五個銅子。”
凌皓心里一沉。他雖然不太懂行情,但也知道這種品相的凝血草,絕不止這個價。這老家伙明顯是看他面生,想宰客。
“掌柜的,您這價是不是有點低了?”凌皓皺眉道,“這可不是普通的凝血草,您再仔細看看?”
老頭把眼一瞪:“我說五個就五個!愛賣賣,不賣滾蛋!窮小子懂什么行情!”
凌皓氣結,正要爭辯,腳邊的玄甲似乎不耐煩了,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腳后跟。
就在這時,鋪子簾子一掀,又走進來一個漢子。這漢子身材魁梧,臉上帶著一道刀疤,腰間挎著一把環首刀,看起來兇神惡煞。他一進來就大大咧咧地往柜臺前一站,粗聲粗氣道:“劉老頭,老規矩,換點金瘡藥!”
那劉老頭一見這漢子,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喲,張爺您來了!快請坐快請坐!藥早就給您備好了!”
被稱為張爺的刀疤漢子嗯了一聲,目光掃過柜臺上的草藥,又瞥了凌皓一眼,沒說話。
凌皓心中一動,暗罵這老頭勢利眼。他壓下火氣,收起草藥:“既然掌柜的出不起價,那就算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哎哎!小兄弟留步!”劉老頭見狀,似乎又有點舍不得那幾株品相不錯的草藥,連忙叫住他,“價錢好商量嘛!十文!十文一株怎么樣?”
凌皓冷笑一聲,腳步沒停。
“十五文!最高了!”老頭喊道。
凌皓已經走到了門口。
“二十文!真的不能再高了!”老頭有點急了。
凌皓心里有了底,這草藥果然值錢。但他依舊沒回頭,只是淡淡道:“看來您這不是誠心做買賣。”
那刀疤漢子張爺似乎看出了點門道,抱著胳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就在凌皓一只腳邁出店門的瞬間,異變突生!
跟在凌皓腳邊的玄甲,似乎被門檻絆了一下(演技極其浮夸),一個“不小心”踉蹌了一下,撞在了門口擺放的一個落滿灰塵的陶罐上。
那陶罐搖晃了兩下,“哐當”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鋪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劉老頭的臉一下子綠了,尖叫起來:“我的罐子!我祖傳的腌菜罐子!價值一兩銀子!你!你這小子帶的什么瘟烏龜!賠錢!必須賠錢!”
凌皓一愣,回頭看著地上那堆破爛陶片,又看看一臉“無辜”縮著腦袋的玄甲,瞬間明白了。
好家伙…龜爺這是碰瓷碰到別人頭上了?還是幫他碰瓷?
他還沒說話,那刀疤漢子張爺卻先嗤笑出聲:“劉老頭,你蒙誰呢?就你這破罐子,扔路邊都沒人撿,還祖傳的?訛人也不是這么個訛法。”
劉老頭被戳穿,老臉一紅,但還是梗著脖子道:“張爺您這話說的…這,這罐子我跟它有感情!”
張爺懶得理他,轉頭看向凌皓,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小子,手里有什么好貨?拿出來瞧瞧,要是東西真不錯,爺幫你說道說道。”
凌皓心中念頭急轉。這刀疤臉看起來不像好人,但似乎又講點歪理?而且他明顯不怕這劉老頭。
他猶豫了一下,從懷里摸出那兩塊蘊含靈氣的礦石——這是他目前覺得最值錢又相對不惹眼的東西。
“靈石原礦?”張爺眼睛微微一亮,接過礦石掂量了一下,“純度還行。小子,運氣不錯啊,哪兒搞的?”
“山里撿的。”凌皓含糊道。
“行,這兩塊石頭,加上那幾株草,我都要了。”張爺很爽快,“給你個公道價,一共三兩銀子,怎么樣?”
凌皓心里快速盤算了一下,這價格絕對遠超劉老頭的出價,甚至可能比市場價還稍高一點。他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劉老頭,果斷點頭:“成交!”
張爺哈哈一笑,從懷里摸出一塊碎銀子扔給凌皓,然后一把抓過礦石和草藥,塞進自己懷里,對劉老頭道:“聽見沒?買賣成了!那破罐子的事,就這么算了,啊?”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
劉老頭氣得胡子直抖,但顯然不敢得罪這刀疤臉,只能咬牙切齒地瞪著凌皓,悻悻道:“算…算你小子走運!”
凌皓接過銀子,心里一塊石頭落地,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最后是靠玄甲的“碰瓷”和這個看起來不像好人的刀疤臉做成了生意。
他對張爺拱了拱手:“多謝這位…張爺。”
“小事。”張爺擺擺手,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小子,有點意思。帶著只王八就敢來賣貨?以后有好東西,可以直接來鎮東頭找我。比跟這老摳貨打交道強。”
說完,他拍了拍凌皓的肩膀,大步流星地走了。
凌皓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他低頭,看了一眼腳邊又開始慢吞吞爬行的玄甲。
“龜爺,”他小聲嘀咕,“你剛才那是故意的吧?”
玄甲抬起眼皮,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不然呢?難道真指望你跟那老家伙磨嘴皮子?”
凌皓:“…”行,你厲害。
他收好銀子,頓時感覺腰板都直了不少。第一件事,就是沖進旁邊那家小飯館。
“老板!切一斤醬牛肉!再來兩個大饅頭!一碗肉湯!要快!”他找了個角落坐下,把銀子拍在桌上,氣勢十足。
很快,熱騰騰的食物端了上來。凌皓狼吞虎咽,吃得滿嘴流油,感覺這輩子都沒吃過這么香的東西。他還特意要了個小碟子,夾了幾塊切得細碎的牛肉,放在地上給玄甲。
玄甲嗅了嗅,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看樣子還算滿意。
吃飽喝足,凌皓又去成衣鋪買了身最便宜的粗布衣裳換上,總算擺脫了野人形象。他還打聽了一下青云宗的方向。鎮民似乎對青云宗頗為敬畏,指路也很詳細,原來從此地往東再走兩百余里,就能看到青云山。
一切順利得超乎想象。
夜幕降臨,凌皓找了家最便宜的客棧住下。躺在床上,他摸著懷里剩下的銀子和那枚神秘骨片,回想著今天的經歷。
“龜兄,今天多虧你了。”他對著趴在床頭柜上休息的玄甲說道,“雖然方式…別致了點。”
玄甲沒反應,似乎睡著了。
凌皓笑了笑,也不在意。他拿出那枚骨片,在月光下仔細端詳。這不起眼的東西,或許將徹底改變他的命運。
還有那個刀疤臉張爺…鎮東頭…
凌皓閉上眼睛。這個世界,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復雜得多。而他的旅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