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周巖的目光，落在了一條肥碩的、渾身沾滿臭泥的巨型水蛭。

這玩意兒，足有成年人小臂粗，黑褐色的身體在月光下泛著油光。它吸附在一截半腐的獸骨上，緩慢地伸縮著吸盤口器，散發出一股爛泥塘底的惡臭。

周巖的臉皺成了苦瓜。

這味兒…比毒叟的咆哮殺傷力還大。但他能感覺到，這玩意兒體內蘊含的“毒素精華”，比蚊子強得多。

“為了筑基…不，為了金丹！拼了！”

周巖捏著鼻子，眼神悲壯，仿佛即將就義的勇士。他找了根結實的枯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那條大水蛭從獸骨上撥弄下來。

水蛭受驚，黏糊糊的身體猛地一縮，前端那惡心的吸盤口器瞬間張開，露出里面一圈圈細密的的鋸齒。

臥槽，這家伙怎么長牙齒？

周巖眼一閉，心一橫！

伸出昨晚飽經蝎毒摧殘、剛消腫不久的左手食指，帶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決絕，猛地戳向那吸盤口器。

“來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唔！！！”

預想中的刺痛沒有到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詭異的體驗。

那吸盤口器像塊強力狗皮膏藥，“啪嘰”一聲，牢牢吸附在他的指尖。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血液被瘋狂抽走的感覺再次出現。

但這一次，劇痛感大幅減弱了，就像…就像手指頭被塞進了一個強力拔罐器里。

脹，麻，還有點…詭異的酸爽？像是被一個濕漉漉、軟乎乎又滑溜溜的…呃…不可名狀之物，嘬住了手指頭猛嘬。

“臥槽？這感覺…怎么有點…”周巖表情扭曲，一半是惡心，一半是某種難以形容的舒坦。

筑基之后，身體對毒素的耐受性，似乎顯著增強了？痛感閾值提高了？

體內的洪荒抽水機依舊準時啟動，霸道總裁永不遲到！

那正在瘋狂吸血，吸得身體都鼓脹了一圈的巨型水蛭，猛地一僵。它那鼓囊的身體，如同被戳破的水袋，肉眼可見地萎縮下去。

能量洪流倒灌而入，雖然能量總量遠不如毒蝎，但勝在“風味獨特”，源源不斷。

周巖舒服得打了個哆嗦，腫脹感消失，指尖只留下一點被強力嘬過的微麻。

“嗝…”他下意識地打了個飽嗝，一股臭魚爛蝦味直沖鼻腔，熏得他自己都翻了個白眼。

“靠…這味兒…”

他嫌棄地甩甩手，但感受著丹田內又凝實了一分的真元，臉上還是露出了豐收老農般的欣慰笑容，

“雖然臭是臭了點…但量大管飽還…不怎么疼？真·經濟適用型毒物！”

接下來的日子，周巖徹底化身成腐毒沼的“清道夫”。

白天，他是鵪鶉牛大壯，勤懇除草，順便豎起耳朵聽老雜役和其他幾個面黃肌瘦的雜役吹牛打屁，拼湊萬毒窟的信息。

晚上，他就是“沼澤暗夜嘬嘬俠”，專找那些沼澤里的毒蟲下手——巨型毒水蛭、長著膿包的腐沼蟾蜍、甚至偶爾從泥里翻出來的、外殼長滿綠毛的毒蝸牛…品種繁多，風味各異，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臭。

以及被嘬住時那種詭異的“拔罐式”酸爽體驗。甚至偶爾會萌生出換個部位來試毒的荒唐想法...

平淡的日子總是這么有趣，周巖修為在穩步提升，對各種毒素的耐受性也在不斷增強。

更重要的是，他從雜役們零碎的抱怨中，漸漸摸清了萬毒窟這個教派的大致輪廓：

“哎，咱萬毒窟，教主他老人家閉關快十年了…都快被那些狗屁正派人士壓得快喘不過氣了。”

“嗨，你操哪門子心，等你有機會成為正式的弟子再說吧。”

“嘿嘿，我是不指望咯，不管是蟲修還是蠱修都沒那個天賦。”

“什么是蟲修蠱修？”周巖適時插話。

“就是兩個流派，配合我圣教的【萬毒心經】修煉，蟲修以控制毒蟲戰斗為主，蠱修則是煉制蠱蟲。”

“不管那種方式，修為越強，能控制的毒蟲或煉制的蠱蟲就越強。”

“那教主閉關了，現在圣教誰管事啊？”

“兩位副教主唄！血蟾老怪和玉魘娘娘，高高在上的人物，咱也不懂。”

“最可怕的還是圣子，每隔三十年就要由幾位堂主推薦人選，和上屆圣子一起丟入噬魂淵中，和不計其數的毒蟲爭斗，最后活著出來的就成為新的圣子…”

我滴個乖乖，不愧是魔教啊，這不就是拿活人養蠱唄！

“那圣子下面呢？”

“下面就是三位長老唄！”

“‘毒心長老’主管刑罰，最是心狠手辣，他手下的‘執法堂’…嘖嘖，比鬼面狼蛛還可怕。聽說進了執法堂黑獄的，就沒幾個能囫圇出來。”

“還有‘絕毒長老’，專管煉毒煉蠱。他那個‘毒蠱閣’，整天飄著五顏六色的毒煙，靠近點都頭暈眼花。”另一個雜役心有余悸。

“上次有個倒霉蛋不小心吸了一口飄出來的綠煙，當場就吐綠水，渾身長蘑菇…死得那叫一個…慘啊！”

“你們懂啥，要我說最不能惹的還是隔壁那位爺。”

老雜役插嘴道，指了指西邊，“他管著‘萬毒園’和毒蛛池。脾氣怪，養毒蟲更是一絕。”他忌諱地瞄了眼谷地方向，“惹毛了他，把你丟進毒蛛池喂蜘蛛都是輕的。”

“那…咱們這兒歸他管？”周巖適時裝傻。

老雜役含糊道：“咱們這腐毒沼？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名義上歸毒叟長老的‘萬毒園’管，實際上…嘿，就是丟垃圾、養蠱蟲飼料的破地方。只要腐心草按時上交，毒蟲沒跑出去惹禍，誰管你死活！”

“還有個鬼面婆，獨來獨往的，住在北邊的深山里，神秘的很。聽說專門飼養些沒聽說過的玩意，除了教主，誰也沒見過真面目。”

……

侃了一陣大山后，周巖心里有數了。

自己所在的地方屬于三不管的邊緣垃圾場。身邊這群雜役就是屬于沒前途的家伙。

想成為正式的弟子，也就是蠱使，要么修為尚可，要么天賦絕佳——控蟲或者煉蠱。

然后上面還有毒師—圣子—長老—副教主…

路漫漫其修遠兮，我有毒吸我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