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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三個月后,神音傷勢盡好,只是右臉上被她控制著體內魂力沒有修復,留下一道不小的疤痕。同時在拾秋和百棋的指導下她掌握了一些基礎的詞句可以簡單溝通了。

蘇隱青早在一月前便將她安排進雜役之中,那時正好趕上谷內雜役輪換,她得以順利進入。拾秋和百棋從她成為雜役后就和她斷了聯系,偶爾遇上了神音也只是正常行禮問好,從不過多交流。

拾秋和百棋對她的知情識趣感到十分滿意,她們之前還擔心這位姑娘會攀附公子,平白添亂。

神音被安排在了藥園,負責照顧園內的供給給普通雜役的草藥,帶她來的管事甩給她一本藥園守則一本草藥圖譜后就不再搭理她了。

管事早就將她的情況打探清楚,不過是個被救回來的孤女,還不怎么會說話,臉上還有好大一個疤,怎么看都不是個機靈的,隨便打發一個地方就行了。

神音則對此接受良好,這地方出人意料地僻靜,來取藥的也大多都是沒有修為的雜役,正好可以讓她試試溝通這里的力量。

在處理完日常照料藥園的雜務后,神音便會嘗試感知吸收四周,但收效甚微。神音越發感到奇怪,明明能感知到周圍有類似魂霧的力量,卻偏偏無法引動。幾次嘗試無果后,神音心里泛起了焦急,魂印里的魂力沒有發生什么變化。但她一直沒有放棄,在之后的日子里依舊處理完雜務嘗試吸收周圍的力量,只不過對自身所剩無幾的魂力越發吝嗇。

又一次嘗試結束后,神音感受著魂印內依舊沒有什么漲幅的魂力,內心惆悵這是自己僅剩的力量了,不知道還能用幾次。當初測出修煉資質涌出的興奮和野心逐漸平息,她不由得關注起了一個嚴峻的問題,如果她遲遲無法修煉這里的力量那么當初救她回來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此放棄她。

神音猛的打了個冷顫,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帶動身體不斷顫動。沒有價值就會被抹殺的觀念早已深烙在她的靈魂之中,好不容易逃出來,她不想死。神音思緒急轉,她意識到自己不能在龜縮在這片藥園里,一直待在這里她只會慢性死亡。

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神音沒有注意到,藥園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樹冠上,蘇隱青正在觀察她,他身著一襲深青色的勁裝,墨發高束,面容如玉,手里還捏著一個不知從何處折下的樹枝,此刻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一旁大樹的節痂,一雙瑰麗的碧眸里帶著疑惑和探究,這個姑娘已經僵在那里有一會兒了。

其實他早就知道神音被分到了這片貧瘠的藥園里打雜,也知道管事在故意欺壓背后無人的孤女,但是他默許了。他還是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姑娘放心不下,不愿讓她靠近谷中機密,想著再觀察觀察。

這一個月他一有空閑便來這邊看看,神音循規蹈矩地照料藥園,用生澀地語言跟來取藥的雜役溝通,幫助取藥,偶爾遭受一些刁難卻被她不動聲色地化解了。以往他都是在更遠的地方觀察,用聽風吟探聽著這邊的動靜,畢竟風聲可以把他想知道的信息送來。可是聽了許久也沒有發現什么異常,這姑娘的日常生活平靜的可怕。這次注意到她僵在那里良久,蘇隱青不由得靠近了幾分,挪到了現在落腳的這棵樹上,她這是要露出馬腳了?

正準備細觀,神音卻突然扭頭朝著他所在的這個方向看來,蘇隱青悚然一驚,手上飛快掐訣驅靈引動周身氣流扭曲光線遮掩自身,這是他無意間試出來的方法,只要身體不動便很難被發現,他拿這個捉弄過百棋,非要形容的話,很像隱身版的木頭人。

那個姑娘還沒有感應到靈質空間,應該發現不了他,可她投注視線的果決,卻讓蘇隱青心里打起了鼓。神音很快移開了視線。

自從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法吸收這里的力量后她就對體內魂力的運用越發仔細,為了節約魂力她不再在周身布置感知周圍環境的蛛絲了,但就算不布置蛛絲也不代表她對周圍的感知就減弱了,回過神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有人在觀察她。除了當時救她回來的人,神音不做其它猜想,只是不知道具體是誰,剛才看的那一眼也讓她心頭一驚。

蘇隱青躲進樹冠的陰影里,神音則拎起水桶去舀水準備澆灌藥田,兩個人都努力平復著狀態,裝作無事發生。蘇隱青待不下去了,趁著神音俯身舀水澆灌,他幾個起伏就離開那里了。

神音則將草藥都澆灌完,把工具歸攏好,堆到藥園旁的雜物箱里才轉身離開?;仉s役院前,順道拐去膳堂打包了兩個包子,作為今天的晚餐。

回到院里,白日在各處做工的雜役們大多已經回來了。稀稀兩兩的聚在空地上玩著牌戲,一旁還有人在講今天新鮮出爐的八卦。神音嚼著剛從膳堂拿回來的肉餡包子坐在一旁,沉默地聽著。她現在只是把常用語聽懂會用了,更復雜還沒有徹底掌握,不過能接觸這里語言的機會她從不放過。

“你聽說了嗎?平襄城往西百里的姚村死人了”,一個看著大概二十多歲的姑娘用手肘懟了站在她旁邊的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湊在她耳邊道。那人驚訝,手里捏著的果干也忘了往嘴里放,“死人了!慕梨,你在哪兒聽見的?!薄熬徒裉彀碓谏盘媒o咱谷里的那幾個捉妖師端菜的時候聽見的,他們在那兒談也沒避著人,我端完菜去收拾隔壁桌碗筷站那兒聽了兩句?!蹦嚼娉读怂话?,示意她小點聲。

“可那會兒城里貼的告示,不是說只是小妖死不了人嗎”,“是啊,不是說少谷主已經去平妖患了嗎”慕梨被突然插進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這才發現空地上活動的人基本都停了,大家都過來了,在慕梨身旁圍了個圈,神音早在聽見第一個字的時候就坐過來了,此刻她占了好位置正要聽第一手消息。

慕梨剛想開口,圍著的一圈人已經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了,和她往日去平襄城給膳堂采購食材的菜市場沒什么兩樣,人聲鼎沸。她咳嗽兩聲后,發現沒人理她,悻悻地拉著方才那姑娘回了房。

神音等了一會兒,發現話題已經從姚村妖患死人偏到了膳堂打飯師傅欺人太甚,一勺排骨硬是被抖的只剩排骨了。只能站起來,拍掉了剛才坐地上沾在身上的土,轉身回去了。

她的屋子在院里最偏僻的西南角,本來按谷里的規矩,一間房應該至少住兩個人的。但這間屋子的陳設實在是太爛了,一個一人半高的破爛衣柜,兩張木床便已是全部。和她分在一起的姑娘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就頭也不回的去找熟識的姑娘一起住了。

而且這間屋子由于是最角落里的,繞到通往谷中各處的主路上還要多走一刻鐘。對卡時上工的雜役更不友好,于是乎,神音便一人居住在這屋子里。

她將其中一張床當成桌子,把上面的霉被褥全撤了。將生活用品擺在了上面,簡單清潔后,開始思索以后的生存策略。

之后兩天,神音打理完藥園會去周圍逛逛,偶爾會幫遇到的雜役分擔一下。

而另一邊,眾人口中前往姚村捉妖的蘇隱青此時已經趕到了。他緊趕慢趕在兩天后便帶著妖趕回了玄鑒谷,回到谷中他本想直接將這禍妖關進妖獄,卻接到他派去監視引月的百棋傳訊,告知他引月似有異動。

蘇隱青拋了拋鎖妖囊,轉頭回了清遠齋取了留影珠才扭頭前往妖獄,進入妖獄后蘇隱青雖路過了引月的牢房,卻目不斜視地一略而過。等關完從姚村抓來的那只妖后,再次經過引月牢房時,才用靠近引月牢房對面牢房那側的手,悄然拂過墻面將一枚留影珠摁進了磚石的縫隙中。

從別人的角度來看,蘇隱青只是趕路時無意間碰了一下墻壁,沒有任何異常。出了妖獄,蘇隱青回到院中也開始靜靜地等待。

半月的時間里,引月意外地又暴動了幾次,蘇隱青借著檢查妖獄陣法的機會,將留影珠帶了回去。

蘇隱青重點觀看了留影珠記錄的引月暴動時前后的錄影,赫然發現在每次引月暴動的前一天晚上,大長老徐志都曾前往過妖獄,同時他還注意到引月這幾次暴動的時間似乎有點規律。

關掉留影珠后蘇隱青無意識地將其拿在手里摩挲著,一邊思考徐志去見引月和引月暴動聯系。在看到徐志見引月的時候,他下意識地以為他們達成什么交易,比如助引月脫困或者去折磨引月。但思索一番后卻發現自己的推斷實在有點站不住腳,一來引月曾屠戮過徐志的族人,徐志怎么也不可能助仇敵脫困;二來他去看過引月的狀態依舊慵懶完全不像遭人虐待的樣子。

蘇隱青將種種可能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卻始終難以推斷這兩個家伙攪和在一起的原因。

最后他不得已決定去妖獄蹲守,他將身邊可用的人過了一遍,母親留下來的人像侍從侍女大多已經被徐志以各種理由驅逐出谷,現在清遠齋中留下的是他自己挑選的人,大多沒有修煉資質而且能保留下來也不過是因為發給他們的月錢全部出自他名下,沒有走谷中公賬,但也因此被排擠在外。

百棋和拾秋倒是有一定修為,可她二人的修為卻遠不及徐志,一旦被發現后果不堪設想。

不過修真界對境界的劃分極為模糊,只籠統的分為感靈等幾個階段。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將打開靈質空間作為成仙的標準,升仙是每一個有望修煉的修士畢生追求的目標,畢竟只有到達這個層次才能徹底突破壽命限制,真正與天地同壽。

現在蘇隱青只能自己獨身前往妖獄蹲守,他又打開留影珠,最后確認了一遍下次引月暴動的時間。

很快就到了他推測的引月暴動的前一天傍晚,蘇隱青早已換好了便于行動的裝束,保險起見他又帶了一個面具。趁著妖獄守衛輪換時潛了進去,他開發出來的那個小技巧雖然可以遮掩身形,可條件嚴苛需保持身形不動而且需隔著一定距離更麻煩的是耗靈,但隱身這種能力一般都出現在生靈系中,他能用御靈系的風系摸索出類似的效果,實在是挑剔不得了。等他摸到引月牢房附近,自身靈力已經耗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一。

尋了一個不甚起眼的邊角后,蘇隱青徹底靜止自身用靈力引動氣流讓自己與環境在視覺上融為一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等待模糊了蘇隱青對時間的感知,只有靈力在穩定的消耗著。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里等了多久,可能只有一炷香也可能已經過了半夜。

就在蘇隱青快要迷糊過去的時候,妖獄的甬道傳來了響動,似乎有人來了。腳步聲帶起的氣流讓蘇隱青陡然清醒,他越發沉靜,畢竟從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危險。

徐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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