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并非一帆風順。

最大的問題是啟動資金。黃壘掏空了所有口袋，加上變賣最后一點值錢東西的錢，也不過兩三萬。林夢薪更是囊中羞澀。這點錢，對于創業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

他們租不起辦公室，只能窩在黃壘那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屋里只有一張床、一張破桌子和兩臺電腦。方便面箱子堆在墻角，成了“家具”的一部分。黃壘負責睡床，林夢薪則打地鋪。白天，這里是工作室；晚上，這里是宿舍。空氣里永遠飄散著廉價咖啡和泡面的味道。

更大的困難是理念的碰撞。黃壘基于市場判斷，提出需要快速推出一個簡化版（MVP）吸引初期用戶，甚至建議加入一些看似“庸俗”但能快速帶來流量的功能。

林夢薪對此極度抗拒：“那樣會破壞算法的純粹性！用戶體驗會不完整！這是妥協！”

“活下去才有資格談理想！”黃壘有時會忍不住提高音量，“我們現在要的不是完美的藝術品，是能讓我們活下來的面包！沒有數據，沒有用戶，你的算法再完美也只是空中樓閣！”

爭吵時常發生。一個堅持技術理想不愿低頭，一個緊盯現實生存不擇手段。好幾次，兩人吵得面紅耳赤，幾乎要散伙。但每次冷靜下來后，他們又會不約而同地回到電腦前。

因為他們心里都清楚，對方說的是有道理的。黃壘明白林夢薪的技術是核心壁壘，不能為了短期利益而自毀長城。林夢薪也逐漸意識到，沒有黃壘的商業思維和包裝，他的技術確實只能孤芳自賞。

他們開始學會傾聽和妥協。黃壘不再強加那些過于急功近利的功能，而是和林夢薪一起探討如何在不損害核心體驗的前提下，設計出更能被市場接受的方案。林夢薪也開始嘗試理解商業邏輯，努力調整技術實現路徑，以滿足黃壘提出的合理市場需求。

白天，黃壘出去跑市場，低聲下氣地見各種可能的“天使投資人”，雖然絕大多數時候連門都進不去，或者被三言兩語打發出來。他靠著過去積累的一點點人脈，軟磨硬泡，試圖尋找一絲機會。晚上，他回來和林夢薪一起分析用戶反饋（雖然初期用戶少得可憐），調整運營策略。

林夢薪則幾乎長在了電腦前，瘋狂地敲代碼、優化算法、修復BUG。為了節省開銷，他們自己處理所有事情。黃壘親自寫軟文、做推廣、客服；林夢薪則同時擔任前端、后端、運維、測試。

那段時間，他們每天工作超過十八個小時，睡眠嚴重不足，壓力巨大。黃壘的頭發大把地掉，林夢薪的近視度數又加深了。希望渺茫得像黑暗中的一絲螢火，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轉機來自一次極小的成功。黃壘說服了一個擁有幾十萬粉絲的科技類自媒體博主，極其廉價甚至免費地為他們寫了一篇測評文章。林夢薪則連夜根據博主的特點，微調了算法，讓博主體驗到了極其精準和個性化的內容推薦。

文章發布后，出乎意料地帶來了不錯的效果。幾天內，他們的APP迎來了第一波小小的用戶增長，日活從幾十人漲到了幾千人。雖然數字依然微不足道，但用戶的正面評價和留存率卻非常高。

這絲微弱的曙光，給了他們巨大的鼓舞。更重要的是，這組數據成為了黃壘手中新的“彈藥”。他再次走出去，這次，他有了可以拿出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