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入紅塵鬧市驚魂

終南山的云霧還在記憶中繚繞，張清源卻已站在了山外的世界。他深吸一口氣，混合著汽車尾氣和城市塵埃的空氣嗆得他輕咳幾聲，與山中清冽純凈的氣息截然不同。

“師父說的紅塵，便是這里了。”他低聲自語，緊了緊肩上的行囊。那是一只洗得發白的青色布袋，里面裝著九封婚書、幾件換洗道袍和師父給的些許盤纏。

身旁籠中的古鸚鵡撲騰了幾下翅膀，尖聲道：“傻小子，發什么呆！過馬路要看紅綠燈，沒瞧見大家都在等嗎？”

張清源這才注意到身前橫著一道白色條紋區域，一群人正站在路邊等候。他順著眾人目光望去，見到一盞閃爍的燈具，忽紅忽綠，頗為神奇。

“此乃何物？”他好奇地問道。

“紅綠燈都不認識，果真是山里出來的土包子！”鸚鵡嗤笑道，引得旁邊幾個年輕人側目而笑。

張清源不以為意，反倒認真觀察起來。他發現當燈光變綠時，人群便開始移動，車輛則停在原地；而當燈光變紅，便是車輛行進，行人止步。

“妙哉！此物竟能規整秩序，避免沖撞，設計甚為精妙?！彼芍再潎@，對現代都市的智慧產生了第一絲敬意。

綠燈亮起，他隨人群走過馬路。方才在路對面遠觀尚不覺得，一旦融入街道，四周景象頓時讓他目不暇接。

高聳入云的玻璃幕墻大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街上行人衣著五彩繽紛，款式新奇。尤其是幾位女子穿的短裙，讓自幼修道的張清源頓時面紅耳赤，慌忙移開視線。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他默念清心咒，卻不小心撞上了一根鐵桿。

“嘀——”鐵桿突然發出響聲，嚇了他一跳。

鸚鵡在籠中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連自動取款機都不認識，笑死我了！”

張清源揉著微痛的額頭，好奇地打量這個會發聲的“鐵桿”。只見有人上前在它身上按了幾下，便有紙張吐出；又有人靠近，它竟然吐出了現金！

“這、這是聚寶盆嗎？”他驚訝地低語。

“土鱉！這是ATM機！存取錢用的！”鸚鵡不屑地解釋，“玄微那老家伙到底教了你些什么？怎么什么都不懂？”

“師父教我道法自然，修身養性，未曾提及這些...”張清源老實回答，目光卻被旁邊店鋪櫥窗里展示的一塊薄板吸引。

那薄板上竟有小人走動，畫面栩栩如生，色彩斑斕。更神奇的是，它還能發出聲音，仿佛將真人封印其中。

“妖術？”他下意識后退半步，凝神感應，卻并無邪氣。

“那是電視機！沒見識！”鸚鵡無奈地用翅膀捂住臉，“我怎么會跟了這么個主子...”

張清源越發覺得都市光怪陸離，遠超想象。他謹記師父“多看少言，虛心學習”的囑咐，默默觀察著周遭一切。

街道上鐵盒子來來往往，速度極快，噪音隆隆，排放著難聞的氣息。師父曾說這是“汽車”，代替了過去的馬車牛車。但親眼所見，仍覺震撼。

路邊小攤飄來陣陣香氣，那是他從未聞過的味道。各種調料混合在一起，刺激著食欲。他摸了摸已經開始咕咕叫的肚子，思索著是否該用些師父給的盤纏買點吃食。

“糖葫蘆！冰糖葫蘆！”一位老者推車叫賣。

這吃食張清源倒是認得，山中偶爾會有小販挑擔來賣，師父有時會買給他解饞。他走上前，從布袋中掏出一個小布包，仔細數出幾枚硬幣。

“老丈，請給我一串糖葫蘆?！?

老者看著他一身道袍和發髻，愣了愣，隨即笑道：“小道長是從山上下來的吧？現在都用手機支付啦，誰還帶現金?。　?

“手...機支付？”又一個新的名詞。

鸚鵡在旁催促：“別丟人現眼了，快給現金！他肯定收！”

果然，老者笑著接過硬幣：“收是收，就是好久沒見人用現金了。來，給你挑串大的！”

張清源接過糖葫蘆，道謝后繼續前行。一邊品嘗著酸甜的滋味，一邊思考何為“手機支付”。看來要在這紅塵中立足，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

走著走著，他忽然感覺周圍人流愈發密集，摩肩接踵。四處張望，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進了一個極為繁華的商業區。

高樓林立，霓虹閃爍，巨型屏幕上展示著各種動態畫面，音樂聲、廣告聲、人聲、車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喧囂。

這種喧囂并非山中鳥語蟲鳴的自然之聲，而是一種...有壓迫感的人造熱鬧。五光十色的視覺沖擊，五花八門的氣味混合，各種聲音不絕于耳——

“打折促銷！全場三折起！”“最新款手機，今天首發！”“網紅奶茶，排隊只需半小時！”...

張清源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體內的清氣似乎被這股濁世洪流沖擊得有些紊亂。他默念靜心訣，稍感舒緩，但仍覺得這個世界太過紛亂嘈雜。

“師父讓我在此歷練，必有深意?！彼嬖V自己，“道心堅定，處亂不驚。”

正當他調整呼吸，試圖適應環境時，一種異樣的感覺忽然涌上心頭。

這是一種修行之人特有的靈覺，是對危厄之氣的本能感知。

他停下腳步，閉上眼睛，排除周遭雜音干擾，全神貫注地感受那股不詳之氣的來源。

“東南方，約百步距離，有血光之災正在醞釀...”他喃喃自語，眉頭越皺越緊。

鸚鵡似乎也感應到了什么，突然安靜下來，緊張地四處張望。

張清源猛地睜開雙眼，目光如電般射向東南方向。那里是一處交叉路口，人流如織，車來車往，表面上一切正常。

但他的靈覺不會錯——一股黑氣正在那里凝聚，預示著即將發生的災禍。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他顧不上禮貌，撥開人群向那個方向快步走去。

越靠近路口，那股危厄感越強烈。他銳利的目光掃視全場，迅速分析著可能的災禍來源：是高樓墜物？是地面塌陷？還是...

他的視線最終鎖定在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上。那車看似普通，但車周圍繞的黑氣最為濃重。更令他心驚的是，車門正在打開，而一名年輕女子剛從路邊店鋪走出，正朝著那輛車的位置走去。

人禍！是車輛失控！

張清源瞬間做出判斷。他不再猶豫，體內真氣運轉，步踏罡斗，身形如離弦之箭般沖向那名尚未意識到危險的女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輛黑色轎車突然發出刺耳的轟鳴聲，仿佛一匹脫韁的野馬，猛地向前沖出——徑直撞向剛從店鋪走出的女子！

人群發出驚呼，但一切發生得太快，根本來不及反應。

女子回頭看到沖向自己的鋼鐵巨獸，嚇得呆立原地，連尖叫都卡在喉嚨里。

眼看悲劇就要發生——

“小心！”一聲清喝響起。

恍惚間，眾人只覺一道青影閃過，快得幾乎看不清身形。

張清源在這一刻將太虛觀步法施展到極致，在車頭即將撞上女子的前一瞬，攬住她的腰肢，足尖輕點地面，借力向后飄退。

“砰”的一聲巨響，轎車撞上了路邊的護欄，車頭頓時凹下去一大塊。

而張清源已抱著女子安全落在三丈開外，道袍下擺因急速移動而輕輕飄動。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直到危機解除，周圍人群才反應過來，頓時嘩然一片。

被救的女子驚魂未定，癱軟在張清源懷中，臉色蒼白如紙，渾身顫抖。

“沒事了，施主安全了?！睆埱逶礈睾偷卣f道，輕輕放開她。

女子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向救命恩人。當她看到張清源一身道袍和古樸的發髻時，明顯愣了一下。

“多、多謝道長救命之恩...”她聲音仍在發抖，但已勉強能說話。

這時，肇事車輛的車門被推開，一個面色慘白的司機踉蹌著下車，語無倫次地解釋：“不、不關我的事！車子突然失控了！我真的踩剎車了！”

人群議論紛紛，有人已拿出手機報警和叫救護車。

張清源卻微微皺眉，他的目光落在肇事車輛上——那股黑氣尚未完全散去！

不僅如此，他敏銳地察覺到，在街對面的人群中，有一道陰冷的目光正注視著這一切。當他抬眼望去時，那目光又迅速消失在人海中。

“不是意外...”張清源心中警鈴大作，“剛才那是...煞氣？”

鸚鵡在籠中撲騰著翅膀，突然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小子，你惹上麻煩了。這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用‘催煞術’害人！看樣子，你壞了人家的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