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猝不及防地對上那雙含笑的桃花眼，心臟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活這么大，在陽間電視網絡上見過的俊男美女也不少，但從未見過這樣集妖異與清俊于一身的存在。

被他那樣直勾勾地盯著，林昭一時忘了呼吸，腦子里嗡嗡的，下意識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傻乎乎地脫口而出：“我？”

似乎是察覺自己這反應有點傻，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旁邊的牛頭馬面尋求幫助。

牛頭巨大的頭顱在黑袍下困惑地晃了晃，銅鈴大的牛眼里寫滿了同樣的茫然，完全沒接收到林昭的信號，似乎還在奇怪這小鬼差突然指自己干嘛。

旁邊的馬面簡直沒眼看，藏在黑袍下的馬臉似乎無奈地皺了一下。

他上前半步，擋了擋林昭身前，對著那貌美的厲鬼抱拳，語氣恭敬卻不卑不亢：

“回江城主，這位是林昭姑娘，乃崔判官特聘而來，以活人之身暫領鬼差之職，專司為咱地府籌劃那經濟發展、民生改善之事。”

“此番前來鬼市調研，正是為了解滯留鬼眾對棲身之所的真實需求，以便后續推行官宅租賃新政，所以判官大人特命我二人從旁協助。”

“江城主？”林昭捕捉到這個稱呼，心里又是一咯噔，這貌美得不像話的男鬼，來頭還不小啊。

江妄，馬面口中的江城主，聞言，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慵懶地一揮手，旁邊陰影里無聲滑出一張鋪著雪白獸皮的搖椅，施施然坐下，目光掃過牛頭馬面，最終仍落回林昭臉上。

他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蠱惑：“哦？活人鬼差？倒是稀奇。”

“那你們此番前來，打算拿什么來換這個消息呢？”

他話是問著你們，可那雙桃花眼卻分明只鎖定了林昭一人。

林昭被他看得耳根有點發熱，氣得趕緊在心里猛抽自己耳光，林昭啊林昭，你可是要在地府發家致富的女人，怎么能被區區美色所迷惑！美色能當飯吃嗎？能當錢花嗎？穩住！談判要緊！

林昭壓下那點不爭氣的心跳，大腦飛速運轉，進入商人模式。

她擠出一個職業假笑，試圖掌握主動權：“江城主是吧？失敬失敬，既然是交易，自然好說。”

“地府功德，或冥幣，我們都可以商量，保證價格公道，包您滿意。”

說這話時林昭特意強調了我們，瘋狂暗示這是公家買賣，可以報銷。

江妄聞言，搖了搖頭，輕笑出聲：“地府的功德……沾染太多因果，無趣。冥幣上的那點愿力，寡淡稀薄，于我而言，杯水車薪。”

他眼神玩味，“若你這是尋常問題，打發也就打發了。”

“但你問的這事，牽扯甚廣，洞察的是萬千幽魂執念所向，價值……可不一般。”

旁邊的牛頭似乎想幫腔，剛甕聲甕氣地發出一個音節：“江城主，我們……”

話沒說完他就被馬面悄無聲息地拽了一下黑袍袖子，阻止了。

馬面看得明白，這位鬼市之主明顯是對林昭本人產生了興趣，這種層面的交涉，只要不危及林昭性命安全，靜觀其變才是上策

林昭見對方不吃公費報銷這一套，心里迅速盤算開來。

看來這貌美如花的江城主，所圖并非尋常財物。她深吸一口氣，決定開門見山，賭一把大的，反正一個人的錢是賺，兩人的也是賺。

“那依江城主之高見，”林昭收斂了笑容，目光坦誠地迎上江妄的視線，“您想要什么？或許，我們可以拋開簡單的買賣，談一談，合作共贏？”

她語氣放緩，帶著一絲試探，“想必城主也知道，我雖為活人，但近期在地府促成的一些小事，也確實帶來了一些經濟上的活躍。”

“若城主有何需求，或許我能以另一種方式滿足。做生意嘛，講究個互利互惠。”

說這話時，林昭心里其實有點虛，她那點成績雖然亮眼，但距離有目共睹可能還有點距離。

不過，談判桌上，先把籌碼吹響一點總是沒錯的。

“合作共贏？”江妄輕輕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像是聽到了什么極有趣的事情。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如同風鈴輕撞。

笑罷，他袖袍一揮，身旁的空氣一陣波動，憑空浮現出一塊半人高的漆黑木牌，上面用慘白的熒光寫著四個大字“鬼市懸賞”。

“既然林姑娘提到了合作共贏，”江妄好整以暇地靠在搖椅上，手指點了點那塊懸賞牌，“那便按我鬼市的規矩來。”

“你想知道的消息，價值連城，不能輕易予你。但你若愿替本閣，也即是替這鬼市中某位發布懸賞的厲鬼，了卻一樁在陽間的未了執念，這答案，本閣自當雙手奉上。”

林昭聽得云里霧里，什么懸賞？什么陽間執念？她下意識地又想看向牛頭馬面求助。

然而江妄似乎早已料到，在她轉頭之前，便又是一揮袖。

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將牛頭馬面與林昭隔開，兩人周圍仿佛多了一層透明的墻壁，他們能看到聽到這邊，卻無法介入。

馬面臉色一變，牛頭則焦急地想上前，卻被那無形屏障阻隔。

“林姑娘。”

江妄的聲音將林昭的注意力拉回，語氣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力。“這懸賞，是你接，與我談。與他人何干呢？”

“你只需說，這筆生意，你做，還是不做？”

他放緩了語速，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小鉤子：“若成，你不僅能拿到想要的結果，還能你在地府官途順暢”

“或許歸來之時，便不再是那最低等的鬼差了。功德，品階，皆有可能提升哦。”

林昭心中警鈴大作，這男鬼怎么如此狡詐，這分明是在用利益誘惑她。

但她仔細想了想，自己是正經鬼差，有判官令牌在身，代表地府顏面。

這江城主應該是鬼市之主，聽起來還和判官有點交情，應當不敢真的害她性命吧？

陽間執念，聽起來就麻煩，但高風險往往伴隨著高回報。

最主要林昭也想快點升職每天多換點rmb，早點還清陽間的債務。

思前想后，她把心一橫，點了點頭：“好！這生意，我做了！懸賞內容是什么？”

“聰明～”江妄臉上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

他伸出那根蒼白修長的手指，隔空輕輕一點。一道暗紅色的光球從他指尖飛出，沒入林昭手中的判官令牌旁。

“出了小店，向左百步，再向右轉，你能見到一座懸掛金紋牌子的院落，那便是發布懸賞的苦主所在。”

“帶著你的令牌去，它自會指引你。”

“解決了那執念，你想要的答案，百念閣自會奉上。”江妄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最后那句誘惑的話語輕輕落下。

“記住，歸來之時，你或許便不再是小小鬼差了。這筆買賣，你可不虧。”

話音落下，那隔開牛頭馬面的無形屏障也隨之消失。

牛頭馬面立刻圍了上來，語氣焦急：“林姑娘，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