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內，靈氣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塵埃在從草席縫隙透入的微光中緩慢浮沉。

寧塵緩緩收功，體內澎湃的靈力漸漸歸于氣府，穩定在凝氣五層巔峰的境界。

反哺而來的靈力精純凝練，仿佛本就是他苦修所得。腦海中，多出了許多對功法術法的新奇感悟，尤其是一縷若有若無、鋒銳剔透的意念盤桓在識海——那是【劍心通明】天賦的雛形。

但他此刻心潮起伏，絕非因為修為的暴漲。

“本源靈氣…大道之基…”

沒有這縷靈氣，即便僥幸筑基，也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道途一眼可見盡頭。

而這蘊生靈氣的法門，顯然被各大宗門牢牢掌控，絕非普通弟子所能窺探。如正氣宗清虛子，一峰長老，手中也僅有兩道法門，便引得弟子間暗流涌動，甚至同門相殘。

那劉通空有乙上悟性、劍心通明之姿，卻因可能觸及他人的利益，便被輕易扼殺。

“一道靈氣…便如此珍貴。”寧塵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石板。

“若我能擁有兩道…三道…甚至更多呢？”

萬化道身系統！共享天賦感悟！反哺修為神魂！

分身若能各自在不同的地方，獲得不同的靈氣蘊生法門，并修出不同的本源靈氣…那他這個本體，在凝氣圓滿之時，是否能憑借系統的逆天之能，打破這方世界鐵律般的限制？

風險極大。分身的隕落會帶來實實在在的痛楚和神魂沖擊，劉通最后的絕望與冰冷，他感同身受。且靈氣法門必定珍稀無比，獲取難度極高。

但收益…無法估量！若真能成，他的道基將雄厚到何種地步？未來仙路又將何等廣闊？

“必須確認…必須了解更多關于‘本源靈氣’的信息！”寧塵霍然起身。

大衍宗再沒落，也是正經仙門，藏書閣中或許會有只言片語的記載。

他整理了一下因突破而有些凌亂的衣袍，將修為刻意壓制收斂，顯露出剛入凝氣四層不久、尚不穩定的氣息。

推開草席，走出這具身體許久未曾踏出的洞府。

外界天光微亮，山風帶著清新的草木氣息，靈氣雖不算濃郁，卻也比洞府內活躍許多。沿途遇到幾個行色匆匆的外門弟子，他們看到寧塵，眼中大多掠過一絲驚訝，似乎奇怪這個有名的“朽木”今日竟會出門，但隨即又被更多的漠然和自身瑣事占據，無人上前搭話。

正合寧塵之意。他依循記憶，快步走向外門藏書閣。

那是一座古樸的三層木石結構樓閣，飛檐翹角，卻難掩陳舊。門口坐著一位須發皆白、氣息晦澀的老者，正閉目養神。寧塵恭敬地繳納了原身積攢許久、僅有的五枚貢獻牌，獲準進入第一層。

一層寬闊，林立著無數書架，玉簡、獸皮卷、紙質書冊混雜，多是《基礎煉丹初解》、《低階符箓大全》、《靈草辨別圖錄》、《凝氣期常見瓶頸及突破小技巧》之類的大路貨色，偶爾夾雜一兩本殘缺不全的一品功法或術法，也需額外貢獻點才能拓印。

寧塵目標明確，直接走向標注著《寰宇風物志》、《仙道古史雜談》、《境界溯源考》等雜學區域。這里人跡罕至，書架上積了薄薄一層灰。

他耐心極好，一本本飛快地翻閱。大部分書籍確實都是無用信息，直到他在一個角落，抽出一本獸皮封面、無題名的厚重古籍。

書頁泛黃脆弱，字跡是古體，記載了許多荒誕不經的傳說和猜想。就在寧塵快要放棄時，指尖翻過一頁，幾行潦草的字跡映入眼簾，旁邊還有前人留下的、墨色較新的批注！

“…夫凝氣者，筑道之始也。九乃數之極，然極亦可變。竊聞上古，有天縱奇才，感天地之靈機，于九層之上再辟一境，曰‘圓滿’。氣府蘊生一縷先天之氣，或稱‘本源靈氣’、‘大道根莖’…此氣玄之又玄，乃修士日后溝通天地、衍化神通之根本…然蘊生之法萬金難求，皆秘傳于大宗古族，尋常散修終難觸及，抱憾而終者不知凡幾…”

看到這里，寧塵心頭一緊。那潦草字跡旁，有人用稍新的墨筆批注：

【妄言！凝氣九層便是頂峰，何來十層？先天靈氣更是無稽之談！筑基丹方是正道！】

寧塵皺眉，繼續向下看。

那古書筆者話鋒一轉：“…然天地之大，無奇不有。亙古傳說，有逆天之人，或得驚世機緣，或修詭異秘法，竟能于圓滿之境，打破常理，蘊生第二縷，乃至更多先天異氣…每多一縷，道基便雄厚數倍，然天妒之，劫難重重…古籍隱晦提及者，若無隕落，皆成一方巨擘，叱咤風云…”

另一條批注在此處，字跡顯得激動許多：【狂想囈語！若真有此法，仙道早已鼎盛，何至今日？】

寧塵的心臟卻砰砰狂跳起來！

不是狂想！不是囈語！

陳麟的話印證了前一半！而這古籍的記載，隱隱指向了后一半的可能性！

他強壓下激動，將這幾頁內容死死記在腦中，又快速翻閱了其余書籍，再無收獲后，悄然離開了藏書閣。

返回洞府，緊閉草席。

寧塵盤膝坐下，眼神灼熱而堅定。

劉通的反哺讓他的神魂壯大了不少，甚至遠超之前。系統界面上，【當前可生成道身數量】已然從灰色的0變成了明亮的1。

“第二具…”寧塵沒有任何猶豫，“生成！”

熟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撕裂劇痛再次襲來，比上一次似乎更猛烈幾分！但他死死咬住牙關，忍受著這換取力量的代價。

劇痛褪去，空虛感傳來。

系統界面信息刷新。

【道身數量：1/1】

【當前關聯道身：衛來】

【狀態：存活（健康）】

【修為：凝氣五層】

【天賦：天生異瞳】

【悟性：甲上】

【根骨：乙上】

【功法：《庚金劍訣》（殘篇，凝氣期）】

【方位：金殺宗·銳金峰】

【身份：內門親傳弟子（排名第六位）】

【環境：安全（宗門內部）】

信息涌入的同時，寧塵本體猛地感到雙眼一陣劇烈的刺痛和冰涼，仿佛被浸入了萬載寒冰之中，又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眼球深處碎裂重組！視野先是猛地一黑，隨即恢復正常，但看東西似乎更加清晰了些，甚至能隱約察覺到空氣中不同屬性靈氣的微弱色彩流動。

天生異瞳！看破虛妄！

寧塵捂住兀自殘留著些許冰刺感的雙眼，嘴角卻難以抑制地向上揚起。

甲上悟性！乙上根骨！凝氣五層！親傳弟子！而且還是專精殺伐劍道的金殺宗！

這第二具道身的開局，遠比第一具強得多！安全得多！

但寧塵的笑容很快微微收斂。

親傳弟子，排名第六位？《庚金劍訣》是殘篇？

劉通的遭遇還歷歷在目。大宗門內，親傳弟子之間的資源爭奪，恐怕只會更加激烈和隱晦。這《庚金劍訣》能蘊生何等先天靈氣？其余親傳弟子又修習何種法門？

衛來的處境，看似安穩，實則恐怕另有一番風波。

寧塵緩緩吐出一口帶著金屬銳利氣息的濁氣——那是共享《庚金劍訣》靈力帶來的微弱影響。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虛空，落在那遙遠的金殺宗銳金峰上。

“靈氣…”他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劃過，留下淡淡的刻痕。

“庚金…殺伐之氣…”

“師兄師姐們…你們手中，又握著怎樣的法門呢？”

洞府內寂靜無聲，唯有新生的、名為衛來的道身，在那殺伐之地，睜開了那雙蘊藏著冰冷洞察力的異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