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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旅途考驗(yàn)

爺孫倆的這趟旅途,與其說是趕路,不如說是一場隨時可能開始,且規(guī)則千奇百怪的移動課題。

白鶴這位老師當(dāng)?shù)秒S心所欲,出的考題也往往刁鉆得讓人牙癢癢。

繼山脊與山谷的競速之后,第二天,他又想出了新的花樣。

“香香,看到天邊那群南飛的雁了嗎?”

白鶴指著高空中那排成一字的長隊(duì)。

白沉香正靠在一塊石頭上,費(fèi)力地按摩著自己酸痛的小腿。

那九十斤的負(fù)重,就像是長在她身上的另一副骨骼,無時無刻不在挑戰(zhàn)著她的極限。

聽到問話,她抬頭瞥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聲。

“今天咱們不比誰快,比誰藏得好。”

白鶴臉上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從這里到前面那座雙子峰,大概三十里路。”

“這期間,我要是能從天上看到你一次,就算你輸。”

白沉香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輸了怎么樣?”

“輸了嘛……”白鶴摸著下巴,故意沉吟了半晌,

“你那副流星拳套,就得借我玩兩天。”

白沉香的眼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她算是看出來了,自家爺爺對她那副寶貝拳套,惦記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眼神,活像看見了什么絕世玩具,偏偏礙于長輩的身份不好明搶,只能變著法子地想贏過去。

她沒有立刻答應(yīng),而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平靜地問道:

“爺爺,你這是在教我什么?”

白鶴一愣,沒想到這丫頭又開始上課了。

他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架勢:

“當(dāng)然是教你隱匿和潛行。一個頂尖的敏攻系魂師,不僅要快如疾風(fēng),更要靜如處子。”

“懂得如何將自己融入環(huán)境,才能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發(fā)動最致命的一擊。”

“這,是刺客之道。”

白沉香靜靜地聽著,然后,她搖了搖頭。

“不全對。”

“哦?”白鶴被勾起了興趣,

“那你說說,哪里不對?”

“刺客之道,是藏匿于形。比如躲在樹后,藏于影中,利用視覺上的死角來隱藏自己。”

“這種方法,對付普通人可以,但對付真正的高手,尤其是感知敏銳的魂師,用處不大。”

白沉香的目光再次投向天空,

“風(fēng),是沒有固定形狀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感受著拂過山林的微風(fēng)。

“我要學(xué)的,不是把自己藏起來,不讓您看見。”

“而是讓風(fēng),把我藏起來。”

“讓您看見了,也覺得我只是這山林間,一塊普通的石頭,一棵尋常的小草,一陣恰好路過的風(fēng)。”

“我要藏的,不是形,是意。”

白鶴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孫女,看著她那雙仿佛能洞穿世間萬物本源的眼睛。

藏形,與藏意。一字之差,境界卻有天壤之別。

他所說的,是技巧,是經(jīng)驗(yàn)之談。

而這丫頭所講的,卻已經(jīng)觸及到了道的層面。

他忽然覺得有些心累。教個孫女而已,怎么跟參加一場玄學(xué)辯論會似的?

自己幾十年的經(jīng)驗(yàn),總能被她用一套全新的,聽起來離譜卻又無法反駁的理論給解構(gòu)得七零八落。

“行了行了,就你道理多。”

白鶴有些惱羞成怒地?cái)[了擺手,

“不管藏形還是藏意,總之,別讓我逮到你!”

話音未落,他雙腳在地面輕輕一點(diǎn),整個人如同沒有重量的羽毛般沖天而起,

背后的尖尾雨燕武魂一閃而逝,身形幾個閃爍,便化作了高空中的一個小黑點(diǎn)。

白沉香看著爺爺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她沒有立刻鉆進(jìn)密林,而是閉上了眼睛,再次進(jìn)入了那種奇妙的“風(fēng)語”狀態(tài)。

這一次,她不再是單純地去分析地形,尋找捷徑。

而是將自己的心神,徹底放空,嘗試著與周圍的風(fēng),融為一體。

呼吸,變得和風(fēng)的流動一樣,悠長而平緩。

心跳,仿佛與林間樹葉的每一次搖曳,同處于一個節(jié)拍。

那九十斤的負(fù)重,此刻不再是負(fù)擔(dān),反而像是一個沉重的錨,將她牢牢地固定在這片天地之間,

讓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輕盈的氣流是如何繞過她這塊頑石而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次睜開眼。

整個世界,在她的感知中,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她依舊能看到山石的輪廓,樹木的形態(tài),但更多的時候,她能聽到風(fēng)吹過它們時,發(fā)出的不同聲音。

她邁開了腳步。

這一次,沒有再走什么狐兔之道。

她的路線,近乎一條直線,筆直地朝著那座雙子峰而去。

高空中,白鶴像一只真正的蒼鷹,盤旋著,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般,一寸一寸地掃過下方的山林。

以他的目力,別說是一個人,就算是一只兔子在草叢里動一下耳朵,都休想逃過他的眼睛。

“哼,小丫頭,跟我斗。”

他心中得意,仔細(xì)地搜索著。

很快,他就在一片灌木叢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移動得極為緩慢,而且姿勢古怪,走幾步,就會停下來,像是在觀察什么。

“逮到你了!”

白鶴心中一喜,猛地一個俯沖,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那身影撲去。

然而,當(dāng)他靠近時,才發(fā)現(xiàn)那根本不是白沉香。

而是一只披著幾片破布,被風(fēng)吹得搖搖晃晃的猴子!

那猴子被他這一下嚇得吱吱亂叫,丟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野果,屁滾尿流地鉆進(jìn)了林子里。

白鶴的臉黑了下來。他被耍了。

他再次升空,繼續(xù)搜索。

接下來,他陸續(xù)發(fā)現(xiàn)了好幾個可疑的目標(biāo)。

有一次,他看到一塊石頭后面,露出一角黑色的衣料,當(dāng)他悄無聲息地繞到后面準(zhǔn)備抓現(xiàn)行時,才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件掛在樹枝上的,屬于白沉香的外套。

外套下面,還用樹枝歪歪扭扭地?cái)[了兩個字:爺爺。

還有一次,他感應(yīng)到一股微弱的魂力波動,以為是白沉香在休息,結(jié)果沖過去一看,只看到一根插在地上的羽毛,正是他自己昨天掉的。

白鶴在天上被折騰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肺都快氣炸了。

這丫頭,簡直把兵法里的虛則實(shí)之,實(shí)則虛之給玩出了花。

她用這些小把戲,成功地將他的注意力,從尋找她的人,轉(zhuǎn)移到了分辨哪個才是她的陷阱上。

而真正的白沉香,正不緊不慢地走在一條山澗旁。

她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踏在溪流旁的濕潤泥土上,留下清晰的腳印。

甚至沒有刻意去隱藏自己的身形,就這么大大方方地走在相對開闊的地帶。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爺爺?shù)淖⒁饬Γ呀?jīng)被她布置的那些疑兵吸引到了兩側(cè)的密林里,反而會忽略這條最顯眼,也最不可能藏人的路線。

更重要的是,她此刻的狀態(tài)很奇妙。

一邊走,一邊用“風(fēng)語”感知著高空中白鶴的位置,以及他因?yàn)楦_和拉升而帶起的劇烈氣流變化。

就像一個棋手,高空中的爺爺是她的對手,而整個山林,都是她的棋盤。

在預(yù)判著爺爺?shù)拿恳徊剑缓筇崆白龀鰬?yīng)對。

這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捉迷藏了,這是一場跨越了數(shù)里距離的,無聲的心理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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