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櫟陽殘土,不死之始
公元前209年,秋。
櫟陽城外的譚家村,已經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腐朽氣味。不是草木凋零的蕭瑟,而是人死多了,來不及掩埋的尸臭,混著雨水浸泡過的泥濘味,嗆得人喉嚨發緊。
譚青青蜷縮在村頭那間塌了半邊的土坯房里,身上裹著一塊勉強能蔽體的破麻布。她的臉很臟,分不清是泥還是灰,只有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或者說,是麻木。
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至少,靈魂不是。
三個月前,她還是二十一世紀歷史系的一個普通學生,為了趕一篇關于秦漢農業技術的論文,泡在圖書館里熬了三個通宵。最后趴在堆滿史料的桌子上睡著時,腦子里還盤旋著“代田法”“耦犁”這些名詞。再睜眼,就成了秦朝櫟陽城外這個同名同姓的少女譚青青。
原主是個孤女,父母在去年的徭役中沒了,跟著一個遠房阿婆過活。半個月前,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席卷了村子,阿婆沒能撐過去,村里也死了大半的人。剩下的要么逃了,要么就像她這樣,還守著這片早已沒了生氣的土地,等著不知道會不會到來的明天。
肚子餓得咕咕叫,譚青青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那里原本放著阿婆死前藏下的半袋粟米,昨天就吃完了。她掙扎著站起來,腿軟得像面條,每走一步都發飄。得找點吃的,不然就算沒染上瘟疫,也得活活餓死。
村子里已經沒什么可找的了。能吃的野菜早就被挖光,各家各戶能帶走的糧食也都被逃荒的人卷走了。譚青青走到村后的小河邊,想打點水喝,卻在岸邊看到了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尸體。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忍著惡心退開幾步,扶著一棵枯樹干嘔起來。
就在這時,她腳下一滑,整個人朝著河水里倒去。慌亂中,她抓住了岸邊一塊突出的石頭,卻被石頭上鋒利的邊緣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瞬間涌了出來,滴進渾濁的河水里。
“嘶——”譚青青倒吸一口涼氣,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掙扎著爬上岸,看著手臂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心里一片冰涼。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這樣的傷口,感染了就是死路一條。
她踉踉蹌蹌地回到破屋,撕下一塊相對干凈的麻布,用力按住傷口。血還在不停地滲出來,染紅了麻布。她覺得越來越冷,意識也開始模糊,難道剛穿越過來就要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譚青青悠悠轉醒。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只有一點微弱的月光照進來。她動了動手指,感覺身上似乎沒那么冷了。手臂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那種劇痛已經減輕了很多。
她疑惑地抬起手臂,借著月光一看,頓時愣住了。
原本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竟然已經愈合了大半,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疤痕,周圍的紅腫也消了下去,甚至已經開始結痂。
這怎么可能?
譚青青使勁眨了眨眼,以為是自己餓昏了頭產生了幻覺。她用手指輕輕碰了碰疤痕,確實是結了痂的觸感,不是幻覺。
她忽然想起,這具身體似乎一直不太一樣。瘟疫最嚴重的時候,她也發過燒,咳得撕心裂肺,村里的郎中都說沒救了,可她硬是自己扛了過來,好得比誰都快。當時只當是命大,現在想來,似乎沒那么簡單。
為了驗證,她顫抖著拿起身邊一塊尖銳的小石子,在自己的指尖輕輕劃了一下。細小的血珠立刻冒了出來。她屏住呼吸,緊緊盯著那個傷口。
不過片刻功夫,血珠就凝固了。又過了一會兒,那道細小的傷口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最后只留下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白痕,再過片刻,連白痕也消失了,指尖的皮膚光滑如初。
譚青青倒吸一口涼氣,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長生不老?
這個只在神話和小說里出現的詞,此刻無比清晰地跳進了她的腦海。
她不是醫學專業的,但也知道,正常的人體愈合能力絕不可能達到這種程度。除非……她擁有了某種超越常人的、近乎不死的能力。
狂喜?激動?似乎都沒有。涌上心頭的,反而是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
在這個信奉鬼神、律法嚴苛到近乎殘酷的時代,一個擁有不死之身的人,會被當成什么?仙人?恐怕更可能被當成妖孽、巫蠱吧。秦朝對于“妖異”的處置,從來只有一個字——死。
就算不被官府發現,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生老病死,自己卻永遠年輕,永遠活著,那又是什么滋味?
譚青青抱著膝蓋,蜷縮在冰冷的土炕上,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這個時代的寒意,以及這具“不死之身”帶來的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穿越,更不知道為什么會獲得這樣的能力。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必須學會隱藏。隱藏自己的來歷,隱藏自己的異常,像一個真正的秦朝少女一樣,掙扎著活下去。
夜色漸深,遠處傳來幾聲野狼的嚎叫,凄厲而蒼涼。譚青青裹緊了身上的破麻布,將自己縮成一團。
活下去。
這是她現在唯一能想到的事。
至于未來會怎樣,會看到多少朝代更迭,會經歷多少生離死別,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她只知道,從這個秋夜開始,她的時間,已經和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了。
第二章亂世求生,初涉人間
傷口的快速愈合并沒有讓譚青青的日子好過多少。饑餓依然是最嚴峻的問題。她在村子周圍又搜尋了兩天,只找到一些被蟲蛀過的野果和幾株苦澀的野菜,勉強填了填肚子。
再待下去,不是餓死,就是被可能出現的亂兵或野獸吃掉。譚青青知道,必須離開譚家村了。
她翻找出阿婆留下的一個破舊的包袱,把僅有的幾件能穿的破衣服塞進去,又找到一把磨得很鈍的柴刀——這是家里唯一能稱得上“武器”的東西,被她緊緊攥在手里。
離開的那天清晨,天還沒亮。譚青青最后看了一眼那間塌了半邊的土坯房,看了一眼村口那棵阿婆常去乘涼的老槐樹,心里沒有太多留戀,只有一種前路茫茫的茫然。
她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只聽村里老人說過,南邊的城鎮或許還有活路,那里離咸陽遠一些,徭役和兵災可能會少一點。她就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秦朝的土路比她想象的更難走。坑坑洼洼,布滿了車轍和馬蹄印。雨后泥濘不堪,深一腳淺一腳,很快就把她那雙破舊的草鞋沾滿了泥。走了不到半天,她的腳就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鉆心地疼。
但她不敢停。太陽升起后,路上開始出現零星的行人,大多是和她一樣逃難的流民,面黃肌瘦,眼神麻木。偶爾也會遇到一些騎馬的士兵,穿著簡陋的甲胄,挎著刀,眼神兇狠地打量著過往的行人,嚇得流民們紛紛低頭避讓。
譚青青學著其他人的樣子,盡量低著頭,往路邊靠,把自己縮在人群里,努力降低存在感。她知道,在這種時候,一個單身的年輕女子,是最危險的。
中午時分,她走到一個破敗的驛站。驛站早已沒人看管,院墻塌了大半,里面雜草叢生。但這里畢竟有屋頂,能遮遮太陽。譚青青和幾個同樣趕路的流民一起,躲進了驛站的屋檐下休息。
“小姑娘,一個人?”旁邊一個背著包袱的中年漢子主動搭話,他看起來還算面善,只是顴骨高聳,嘴唇干裂。
譚青青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說話。
漢子也不在意,嘆了口氣:“這年頭,一個人上路太危險了。前面就是陳留縣,聽說那里還沒被亂兵禍禍,或許能找到點活計。”
陳留縣?譚青青心里記下了這個名字。她從歷史書上看到過,陳留是秦漢時期的一個重要城鎮,地理位置險要。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
“大叔,那里……能有吃的嗎?”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是她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不好說啊,”漢子搖了搖頭,“聽說縣太爺還在,城門也關著,只放少數人進去。能不能進去,進去了能不能找到吃的,都得看運氣。”
譚青青沉默了。看來哪里都一樣,亂世之中,想找個安穩的落腳點太難了。
休息了一會兒,漢子要繼續趕路,臨走前塞給了譚青青半塊干硬的粟米餅:“拿著吧,看你餓得快站不住了。到了陳留,或許能好過點。”
譚青青愣了一下,接過餅子,說了聲“謝謝”。那餅子硬得像石頭,硌得手生疼,卻讓她心里泛起一絲微弱的暖意。
她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塊餅子,放進嘴里慢慢嚼著。粗糙的谷物剌得喉嚨疼,但她不敢多吃,把剩下的小心地包好,放進包袱里——這可能是她接下來幾天唯一的口糧了。
下午,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大多是朝著陳留縣的方向去的。譚青青混在人群中,跟著往前走。她看到路邊有餓死的流民尸體,沒有人敢停下來掩埋,大家都只是低著頭,匆匆走過,仿佛那只是路邊的一塊石頭。
她還看到有母親抱著已經沒氣的孩子,坐在路邊無聲地流淚,眼神空洞得嚇人。
譚青青緊緊攥著手里的柴刀,指甲幾乎嵌進肉里。她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在這個時代,同情心是最不值錢的東西,甚至可能害死自己。
傍晚時分,遠遠地能看到陳留縣城的輪廓了。高大的夯土城墻在夕陽下顯得有些蕭瑟,城門口聚集了很多人,吵吵嚷嚷的。
走近了才發現,城門果然關著,只有一個狹小的側門開著,幾個手持長矛的士兵守在那里,盤查著每一個想進城的人。
“干什么的?”士兵攔住了譚青青,眼神警惕地上下打量著她。
“尋……尋親。”譚青青低著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怯懦一點。她早就想好了說辭,一個單身女子,說尋親總比說逃難要安全些。
“尋誰?在城里住哪里?”士兵追問。
譚青青心里一緊,她哪里知道城里有誰。她硬著頭皮,胡亂說了一個姓氏:“我……我表哥,姓張,在城里做……做木工。”
士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相信。旁邊一個看起來像是小吏的人走了過來,看了看譚青青,又看了看她手里那把鈍柴刀和破舊的包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算了,一個小丫頭片子,進去吧。別在城里惹事,不然打斷你的腿!”
“謝……謝謝官爺!”譚青青連忙道謝,低著頭,快步從側門走了進去。
進了城,才發現城里也沒好到哪里去。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關著門,偶爾有開門的,也只是賣點粗糙的糧食和水,價格貴得嚇人。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多面有菜色,行色匆匆。
譚青青找了個相對僻靜的角落,放下包袱,靠在墻上喘口氣。總算暫時有了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但接下來怎么辦?去哪里找吃的?晚上睡在哪里?
她看著夕陽一點點沉入地平線,夜幕開始籠罩這座縣城。遠處傳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和呵斥聲,還有不知誰家傳來的孩子哭鬧聲,很快又被大人捂住了嘴。
譚青青從包袱里拿出那塊干硬的粟米餅,又掰了一小塊放進嘴里。夜色漸濃,寒意也越來越重,她裹緊了身上的破麻布,縮在角落里。
活下去。
她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只是這一次,她知道,活下去,僅僅是個開始。
第三章市井邊緣,立足之法
在陳留縣城的頭幾天,譚青青過得異常艱難。
她不敢去人多的地方,白天就躲在城墻根或者廢棄的屋檐下,晚上就找個相對隱蔽的角落蜷縮著睡覺。那塊粟米餅早就吃完了,她只能靠著在城里垃圾桶(其實就是街角的垃圾堆)里翻找別人丟棄的殘羹冷炙過活。
那些東西大多又臟又餿,吃了之后她拉了好幾天肚子,差點沒緩過來。但奇怪的是,就算拉得渾身無力,她的身體似乎也能很快恢復過來,第二天依舊能掙扎著爬起來去找吃的。
這種近乎詭異的恢復力,讓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異常”。也讓她更加警惕,生怕被別人發現。
她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算餓不死,也遲早會因為衛生問題或者意外死掉。她必須想辦法弄到穩定的食物來源。
她開始觀察城里的人,看他們靠什么為生。她看到有婦人在街上擺攤賣野菜,有小孩提著籃子賣水,還有的男人扛著柴火或者木炭,挨家挨戶地問要不要買。
譚青青也想學著做點什么,可她身無分文,又沒什么手藝。唯一的優勢,或許就是腦子里那些來自兩千多年后的“常識”。
但她不敢用。在這個時代,太“出格”的想法和做法,往往會引來殺身之禍。
這天,她在街角看到一個賣水的老婆婆,因為年紀大了,提不動沉重的水桶,每次都要費很大的勁才能把水倒進顧客的陶罐里,還灑出來不少。
譚青青看著,忽然想起了杠桿原理。一個簡單的支架,或許就能讓提水變得輕松很多。
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小聲對老婆婆說:“婆婆,我……我有個法子,能讓您提水不那么累。”
老婆婆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了看她,疑惑地問:“你個小丫頭片子,能有什么法子?”
譚青青指了指旁邊一根廢棄的木棍和幾塊石頭:“用那個,搭個架子,像這樣……”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杠桿的樣子,盡量用簡單的語言解釋,“這樣一壓,水就自己流出來了,不用使勁提。”
老婆婆聽得半懂不懂,但看著譚青青認真的樣子,又看了看自己酸痛的胳膊,點了點頭:“那……你試試?”
譚青青眼睛一亮,連忙撿起木棍和石頭,找了個相對平整的地方,開始搭建簡易的杠桿支架。她的動作不算熟練,但思路清晰,很快就搭好了一個粗糙的架子。
她讓老婆婆打來一桶水,放在支架的一端,然后輕輕壓下另一端。果然,水桶微微傾斜,水順利地流進了旁邊的陶罐里,幾乎沒灑出來多少。
“哎呀!真的管用!”老婆婆驚喜地叫了起來,“小姑娘,你可真聰明!”
譚青青笑了笑,心里松了口氣。這是她來到這個時代后,第一次用自己的“知識”幫到別人。
“婆婆,這個架子送給您了。”她說。
“不行不行,”老婆婆連忙擺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黑乎乎的東西,遞給譚青青,“這個給你,是我早上留的窩頭,你拿著吃。”
那窩頭又干又硬,還帶著點酸味,但譚青青接過來的時候,心里卻暖暖的。這是她靠自己的能力換來的第一份食物。
她謝過老婆婆,找了個角落,小心翼翼地啃著窩頭。雖然味道不好,但比垃圾堆里的東西強多了。
這件事似乎給了譚青青一點啟發。她開始留意身邊那些可以改進的小東西。她發現城里的織布女工織布速度很慢,就想起了更有效率的織布方法,但她不敢說出來,只是默默記在心里。她看到鐵匠鋪里的風箱費力,就琢磨著能不能做個更省力的……
她知道,這些知識是她最大的資本,但也可能是最大的危險。她必須謹慎,只能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一點點地用出來。
幾天后,那個賣水的老婆婆又找到了她,把她拉到一個相對偏僻的院子里。院子里有幾個和老婆婆年紀差不多的婦人,都是在街上做點小買賣的。
“青青丫頭,這是我幾個老姐妹,”老婆婆指著那些婦人說,“她們聽說你腦子靈光,想請你幫個忙。”
一個賣野菜的婦人開口了:“小姑娘,我們每天去城外挖野菜,要走很遠的路,還經常挖不到好的。你能不能想個法子,讓我們在城里就能種點?”
在城里種菜?譚青青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了無土栽培和室內種植的雛形。雖然做不到那么先進,但或許可以用簡單的容器和土壤,在院子里或者窗臺上種植一些生長周期短的蔬菜。
她想了想,說:“可以試試。找些破陶罐,裝上土,放在有太陽的地方,種點容易活的菜,比如……韭菜、小白菜什么的。這樣不用出城,也能有菜吃。”
她詳細地解釋了如何選種、如何澆水、如何施肥(用最簡單的農家肥),雖然說得很基礎,但對于這些只知道在野外挖菜的婦人來說,已經是很新奇的知識了。
“這……真的能行?”婦人們半信半疑。
“可以試試,”譚青青說,“成本不高,就算不成,也損失不了什么。”
婦人們商量了一下,決定試試。她們找來了一些破陶罐和土壤,按照譚青青說的方法,種上了一些種子。
譚青青也沒指望這個能帶來什么回報,只是覺得能幫一點是一點。她依舊每天在城里游蕩,靠幫人做點雜活,換點吃的。
沒想到過了十幾天,那個賣水的老婆婆興沖沖地找到了她,拉著她去了那個院子。
只見院子里的陶罐里,竟然真的冒出了綠油油的小苗!雖然還很弱小,但確實活了。
“青青丫頭,你真是個福星!”老婆婆高興得合不攏嘴,“你看,真的長出來了!以后我們就不用冒著風險出城挖菜了!”
其他婦人也紛紛向譚青青道謝,七嘴八舌地說著要給她什么報酬。
譚青青看著那些嫩綠的小苗,心里也生出一絲微弱的成就感。她搖了搖頭,說:“不用謝,能長出來就好。”
最后,老婆婆還是硬塞給了她一小袋粟米,還有幾個剛長出來的小青菜。
拿著那些東西,譚青青走出院子,看著街上依舊蕭條的景象,心里忽然有了一點不一樣的感覺。
或許,她不一定非要像個影子一樣躲著。或許,她可以用自己知道的那些東西,在這個亂世中,找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悄悄地活下去。
當然,前提是,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把粟米和青菜小心地放進包袱里,朝著城墻根的方向走去。夕陽的余暉灑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單薄的影子。
她的路,還很長。
第四章城防風聲,初遇兵戈
陳留縣城的日子,在平靜中透著一絲不安。
譚青青靠著幫那幾個婦人打理“菜園子”,偶爾也幫其他街坊做點雜活——比如幫人修補一下漏雨的屋頂,或者給鐵匠鋪的風箱提點小建議(當然是用最樸素的語言),換點糧食和住處。
那幾個婦人可憐她孤苦伶仃,把院子角落里一間廢棄的小柴房給她住。雖然狹小陰暗,四面漏風,但總比睡在街頭強多了。
她依舊保持著警惕,很少和人說話,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待在柴房里,盡量減少和其他人的接觸。她的“異常”似乎沒有被發現,身體也一直沒出什么大問題,只是那不會衰老的跡象,讓她心里隱隱有些擔憂。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地流逝著,轉眼就到了冬天。
秦朝的冬天異常寒冷,北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城里的糧食更加緊缺了,價格飛漲,很多人連最粗糙的粟米都吃不起了。街頭的乞丐多了起來,餓死的人也漸漸多了。
官府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守城的士兵增加了好幾倍,盤查也越來越嚴。偶爾有消息傳來,說南邊有人“反了”,拉起了隊伍,打下了好幾個縣城。
“反了”這個詞,在秦朝是大逆不道的,沒人敢在明面上談論。但私下里,很多人臉上卻帶著一種隱秘的期待。
譚青青知道,那是陳勝吳廣起義了。大澤鄉的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拉開了秦末亂世的序幕。
她的心情很復雜。作為一個學歷史的,她知道這是必然,是推翻暴政的開始。但作為一個身處其中的普通人,她又害怕戰亂帶來的動蕩和殺戮。
果然,沒過多久,陳留縣城的氣氛就變得更加緊張了。
縣太爺下令加固城墻,征集了城里所有的壯丁去搬石頭、修工事。連婦女和孩子都被動員起來,去城外挖護城河,或者在家里織布做箭袋。
譚青青因為是外來的,又沒什么力氣,沒被征去干活,但也被要求每天去城門口幫忙搬運守城用的滾木和石頭。
這讓她有了近距離觀察士兵和城防的機會。她發現,守城的士兵雖然看起來人多,但大多是臨時征召的百姓,沒什么戰斗力,手里的武器也很簡陋,很多人甚至只有一根木棍或者一把銹跡斑斑的刀。
只有少數幾個看起來像是正規軍的士兵,穿著相對完好的甲胄,手持長矛,眼神銳利,站姿挺拔。他們似乎是從咸陽附近調過來的,對這些臨時征召的士兵很是不屑。
“聽說了嗎?外面的反賊已經打到陳留郡了,離咱們這兒不遠了。”一個搬運石頭的民夫小聲對旁邊的人說。
“真的假的?那咱們這縣城守得住嗎?”另一個人緊張地問。
“不好說啊,”第一個民夫嘆了口氣,“聽說反賊里有個叫吳廣的,可厲害了,打下了好幾個縣城了。”
譚青青默默地聽著,心里嘆了口氣。她知道,陳留作為交通要道,必然會成為起義軍和秦軍爭奪的焦點。這里的平靜,恐怕維持不了多久了。
這天傍晚,她搬完最后一塊石頭,累得渾身酸痛,正準備回柴房休息,卻被一個守城的士兵攔住了。
那士兵是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還算整齊的甲胄,手里握著一把劍。他看了譚青青一眼,皺了皺眉:“你是哪個村的?我怎么從沒見過你?”
譚青青心里一緊,連忙低下頭:“回軍爺,我……我是逃難來的,住……住在城西的院子里。”
“逃難來的?”士兵上下打量著她,“看你的樣子,也不像干體力活的,怎么每天來搬石頭?”
“我……我想換點糧食。”譚青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怯懦。
士兵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你一個女孩子,膽子倒大,這種時候還敢出來拋頭露面。不怕被兵爺們搶了去?”
譚青青的心沉了下去,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她握緊了藏在袖子里的那把鈍柴刀,低著頭沒說話。
士兵看著她緊張的樣子,忽然笑了笑:“別怕,我不是壞人。只是看你一個人不容易。”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遞給譚青青,“這個給你,是今天的口糧,省著點吃。”
譚青青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他。昏黃的光線下,士兵的臉看得不太清楚,但眼神似乎并不像其他士兵那樣兇狠。
“軍爺,這……”
“拿著吧,”士兵把布包塞進她手里,“守城要緊,但也不能讓自己人餓死。”他頓了頓,又說,“最近不太平,晚上別出來亂逛,好好待在屋里。”
說完,他就轉身走開了,繼續巡邏去了。
譚青青握著手里的布包,里面是半塊粟米餅和一小把豆子。她看著士兵遠去的背影,心里有些茫然。
在這個亂世里,竟然還有這樣的士兵?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默默地朝著柴房的方向走去。
回到柴房,她把粟米餅和豆子小心地收好,然后蜷縮在冰冷的角落里。窗外,北風呼嘯,夾雜著守城士兵的呵斥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狗吠聲。
她知道,平靜的日子不多了。起義軍很快就會打到陳留,到時候又是一場廝殺。
她該怎么辦?是繼續留在城里,還是再次逃難?
留在城里,可能會被卷入戰火,甚至被當成“秦賊”或者“反賊”殺掉。
逃難,外面的世界更亂,一個單身女子,前途未卜。
譚青青抱著膝蓋,看著柴房頂上那個小小的破洞,洞外是漆黑的夜空,只有一顆星星孤零零地亮著。
長生不老,在這種時候,似乎成了一種負擔。她要比別人多經歷多少次這樣的抉擇和恐懼?
她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無論如何,她都要活下去。
哪怕,要在這亂世的刀光劍影中,像一只螻蟻一樣,艱難地掙扎。
第五章圍城之初,人心浮動
臘月剛過,陳留縣城的平靜終于被打破了。
起義軍的先頭部隊到了。
消息是從城外逃回來的難民口中傳出來的。他們說,起義軍黑壓壓的一片,望不到頭,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喊著口號,朝著陳留縣城殺過來了。
城里頓時炸開了鍋。
縣太爺緊急召集了所有的官吏和守城的將領,緊閉城門,加強守衛。街道上到處都是奔跑的士兵和驚慌失措的百姓,哭喊聲、呵斥聲、武器碰撞聲混雜在一起,亂成一團。
譚青青躲在柴房里,緊緊地關著門,不敢出去。外面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她的心一直懸著,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那幾個婦人也嚇得不輕,跑到柴房來找她,七嘴八舌地說著該怎么辦。
“青青丫頭,你說……咱們能守住嗎?”賣水的老婆婆拉著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譚青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確實不知道。歷史上陳留是被劉邦攻下的,但具體的過程和時間,她記不清了。
“要是城破了,那些反賊會不會殺進來?”另一個婦人哭著問。
“不知道……”譚青青只能重復這三個字。她知道,古代戰爭中,破城之后屠城是常有的事。
婦人們更加害怕了,有的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隨時逃跑;有的則在院子里燒香拜佛,祈求保佑。
譚青青沒有動。她知道,現在出城,比在城里更危險。城門肯定被守得死死的,就算能出去,外面也到處是兵,一個單身女子,后果不堪設想。
她能做的,只有等。
起義軍并沒有立刻攻城,只是在城外扎下了營寨,將陳留縣城團團圍住。
接下來的幾天,城里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糧食開始實行配給制,每個人每天只能領到很少的一點粟米,根本不夠吃。很多人開始偷偷變賣家里的東西,換點糧食。
守城的士兵也越來越焦躁。他們大多是本地人,家里人都在城里,擔心城破后家人的安危。還有一些是被強征來的,根本不想打仗,只是迫于壓力才守城。
譚青青依舊每天被要求去城門口幫忙,但已經沒什么重活了,只是幫忙傳遞消息,或者給士兵送點水。
她看到那個曾經給她糧食的年輕士兵,每天都站在城墻上,望著城外的起義軍營寨,眼神復雜。
這天,譚青青給城墻上的士兵送水,正好遇到了他。
“軍爺。”她小聲叫了一句,把水遞過去。
士兵接過水囊,喝了一口,看了看她,問:“還沒走?”
“沒地方可去。”譚青青說。
士兵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也是,這世道,哪里都一樣。”
“軍爺,”譚青青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咱們……能守住嗎?”
士兵看了看城外,搖了搖頭:“不知道。反賊太多了,而且……”他壓低了聲音,“城里的糧食不多了,撐不了多久。”
譚青青的心沉了下去。
“那……為什么不投降?”她小聲問。這個問題在當時是大逆不道的,但她實在想不通,明明守不住,為什么還要硬撐。
士兵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苦笑了一下:“投降?縣太爺不答應。再說了,誰知道投降了,反賊會不會放過咱們?”
譚青青沉默了。她知道,這就是亂世的悲哀。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有無奈的選擇。
就在這時,城外忽然傳來一陣吶喊聲。
“秦賊們!識相的就打開城門投降!不然城破之后,雞犬不留!”
“縣太爺!你殘害百姓,搜刮民脂民膏,還不快快出來受死!”
城墻上的士兵頓時緊張起來,紛紛拿起武器,警惕地看著城外。
縣太爺也帶著幾個親信登上了城墻,聽到外面的喊話,氣得臉色發白,指著城外罵道:“一群亂臣賊子!竟敢蠱惑人心!給我射箭!”
士兵們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弓箭,朝著城外射箭。
城外的吶喊聲停了一下,隨即傳來一陣更大的喧嘩聲。
年輕士兵看著這一切,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和無奈。他對譚青青說:“你先下去吧,這里不安全。”
譚青青點了點頭,轉身下了城墻。
回到柴房,她的心還在砰砰直跳。她知道,攻城戰,恐怕很快就要開始了。
她摸了摸懷里的那把鈍柴刀,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一小袋粟米。
活下去。
這個念頭再次在她腦海中浮現,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無論城破與否,無論未來是秦軍還是起義軍掌權,她都要活下去。
這或許就是她擁有不死之身的意義——見證這一切,然后活下去。
夜色再次降臨,城外的營寨里燃起了熊熊篝火,映紅了半邊天。城里一片漆黑,只有城墻上的火把在風中搖曳,像一個個孤獨的幽靈。
譚青青蜷縮在柴房的角落里,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吶喊聲和城墻上傳來的腳步聲,一夜無眠。
她知道,明天,或許會是不一樣的一天。
(未完待續)
太虛至尊
(又名《玄靈天帝》方辰)”江凡,我后悔了!“當許怡寧發現,自己寧死不嫁的窩囊未婚夫,娶了姐姐,將她培養成一代女帝時,她后悔了。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任性的讓姐姐替嫁!
沒錢修什么仙?
老者:“你想報仇?”少年:“我被強者反復侮辱,被師尊視為垃圾,我怎么可能不想報仇?”老者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嘆道:“好孩子,我來傳功給你吧。”少年驚道:“前輩!這怎么行?”老者伸出手:“把你手機給我。”少年看著手機上的變化,震驚道:“前輩!這哪里來的百年功力?”老者微微一笑:“好孩子,這是你在天庭的備用功力,以后急用的時候隨用隨取,別再被人侮辱了。”少年皺眉:“這不是法力貸嗎?我怕……”老者:“天庭是大平臺,新用戶借百年功力有30天免息,日息最低半天功力,還沒你吐納一周天多。”……張羽冷哼一聲,關掉了上面的廣告。
夜無疆
那一天太陽落下再也沒有升起…………………
遮天
遮天動畫,每周三10:00騰訊視頻火熱播出,VIP搶先看兩集;葉凡、女帝、無始等將以立體的形式和你相見,等你一起來看。冰冷與黑暗并存的宇宙深處,九具龐大的龍尸拉著一口青銅古棺,亙古長存。這是太空探測器在枯寂的宇宙中捕捉到的一幅極其震撼的畫面。九龍拉棺,究竟是回到了上古,還是來到了星空的彼岸?一個浩大的仙俠世界,光怪陸離,神秘無盡。熱血似火山沸騰,激情若瀚海洶涌,欲望如深淵無止境……登天路,踏歌行,彈指遮天。
吞噬星空2起源大陸
這是番茄的第12本小說。也是《吞噬星空》后續的第二部小說。**羅峰帶著界獸摩羅撒闖過輪回,來到了起源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