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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鄰墻鬼影

帆布包里的黑貓抖得像片落葉,綠眼睛死死盯著對面單元的頂樓。楊維軍攥著桃木劍站在樓下,指節被劍柄硌得生疼——頂樓陽臺的黑袍人影還在,風卷著袍角貼在墻上,形狀像幅被釘住的畫,和他客廳里的《鐘馗夜巡圖》重疊在一起。

“先回家。”他低聲說,聲音被樓道里的聲控燈“滋啦”聲劈成兩半。黑貓突然咬住他的褲腿,往樓梯間拽,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警告。他低頭看,樓梯轉角的陰影里,散落著幾粒桃木珠,和女人手腕上的一模一樣,珠子上沾著的黑血還沒干透。

她來過這里。

聲控燈突然滅了。黑暗漫上來的瞬間,他聽見頭頂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沉重,緩慢,像有人穿著不合腳的靴子,正一步步往下走。每一步落下,樓梯扶手就震一下,灰塵簌簌往下掉,落在手背上,涼得像冰。

“小楊老師,跑什么?”女人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帶著點笑,“我又不會吃了你。”

楊維軍拽著黑貓往家沖,鑰匙插進鎖孔時,手滑得差點握不住。門“咔噠”打開的瞬間,他猛地把貓推進去,轉身想關門,卻被一只枯瘦的手擋住了——女人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后,黑袍下擺掃過樓道的拖把,拖把頭的布條纏上她的腳踝,像圈沒系緊的裹尸布。

“借樣東西。”她歪著頭,左邊的眼睛盯著客廳的畫,黑洞洞的右眼眶對著他,“把畫里的貓給我。”

“不可能。”他用后背抵著門,桃木劍的劍尖抵住她的胸口。劍刃一碰到黑袍,就發出“滋滋”的響,像燒紅的鐵碰到水,黑袍下的皮膚隱隱透出金光,形狀像塊碑。

“你知道它是什么嗎?”女人突然笑了,聲音尖利得像貓叫,“它不是貓,是你太爺爺的怨氣聚的!當年黑貓過尸,他的魂被鎖在貓身里,陳道士畫鐘馗像鎮著,現在你把畫補全了,等于給它加了把鎖,它早晚會把你也拖進去!”

黑貓從帆布包里探出頭,綠眼睛里浮著太爺爺的臉,蒼老,痛苦,對著女人發出威脅的低吼。畫中鐘馗的眼睛突然亮了,青灰色的臉轉向門口,按劍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女人的右眼眶。

“你怕它?”楊維軍突然反應過來,“你的眼睛……是被它抓瞎的?”

女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猛地推開他沖進客廳,直奔墻上的畫。“我怕它?我是恨它!”她的手剛碰到畫框,畫中鐘馗突然前傾,黑袍掃過斷碑,“鐘馗鎮”三個字的金光從畫里涌出來,像道無形的墻,把她彈了出去。

她摔在供桌前,撞倒了“鐘馗鎮”令牌。令牌落地的瞬間,黑貓突然竄過去,用爪子按住令牌的裂縫,綠眼睛里的太爺爺影像越來越清晰,對著女人嘶嘶叫——那不是貓叫,是人的聲音,沙啞,憤怒,像在喊“兇手”。

“兇手?”女人捂著右眼眶爬起來,黑袍下的金光越來越盛,“當年要不是你太爺爺殺了那只成精的黑貓,剝了皮做皮衣,怎么會有后來的黑貓過尸?他才是兇手!”

楊維軍的心臟猛地一縮。太爺爺殺過黑貓?做皮衣?他想起母親說過,他小時候穿的紅肚兜是用“太爺爺留下的老皮子”改的,那皮子漆黑發亮,針腳縫得格外密。

“那皮衣……”他的聲音發顫。

“就是用那只成精黑貓的皮做的!”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那貓修煉了百年,就差一步化形,被你太爺爺一刀捅死!它的怨氣不散,才會找周家后代報仇,我守靈時被抓瞎眼睛,都是替你們鐘家受的罪!”

畫中鐘馗的黑袍突然劇烈晃動,青灰色的臉上滲出黑血,滴在斷碑上。“鐘馗鎮”三個字的金光開始變暗,像被血堵住了。黑貓的爪子下,令牌的裂縫越來越大,里面傳出陳道士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別信……她和貓……訂了契約……”

“契約?”楊維軍看向女人,她的左手腕上,桃木珠串突然變紅,像浸了血,“你和誰訂了契約?”

女人沒回答,只是從黑袍里掏出個布包,層層打開——里面是半張黃紙,上面畫著道符,和張大媽家貓尸旁的半張能拼在一起,符的末尾蓋著個血色手印,形狀像只貓爪。“看見沒?這是‘借命符’,我用右眼跟那只成精的黑貓換了十年陽壽,條件是幫它找到替身,解了‘鐘馗鎮’的封印。”

她把黃紙往畫前一扔,符紙碰到畫框,瞬間燃起綠火。“現在,十年到了,該你替我了!”

綠火順著畫框往上爬,燒到鐘馗的黑袍時,畫中突然傳出無數貓叫,凄厲,憤怒,像有幾十只貓被關在里面。黑貓從令牌上跳起來,撲向綠火,焦墨的毛被燒得蜷起來,卻死死咬住黃紙不放,綠眼睛里的太爺爺影像對著楊維軍喊:“補碑……快補碑……”

補碑?石碑不是已經完整了嗎?

楊維軍突然想起祠堂帶回的石碑背面,刻著幾行模糊的小字,當時被泥糊住沒看清。他沖過去抱起石碑,翻過來用桃木劍刮掉泥——上面刻著:“鐘馗鎮三物:貓靈、血親、畫中人。三物聚,鎮乃成;缺一,鎮則破。”

畫中人。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畫中鐘馗的臉上——青灰色的皮膚,眉心的朱砂印,和他鏡子里的自己越來越像。太爺爺的話、陳道士的畫、女人的契約……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可怕的事實:畫中人指的是畫者,是他。

他才是“鐘馗鎮”缺的最后一物。

“現在明白太晚了。”女人的聲音帶著勝利的笑,綠火已經燒到鐘馗的眼睛,畫中黑貓的慘叫聲越來越弱,“等火滅了,貓靈出來,你就會被拖進畫里,永遠當它的替身!”

楊維軍抓起令牌,想塞進石碑的凹槽里,卻發現令牌比凹槽小了一圈——缺了角。他低頭看,令牌的裂縫處掉了塊碎片,正落在女人腳邊,碎片上刻著個“畫”字。

女人一腳踩住碎片:“想要?求我啊。”

畫中突然傳來“咔嚓”一聲,鐘馗按劍的手指斷了一根,掉在畫里的斷碑旁。黑貓發出最后一聲哀鳴,綠眼睛慢慢閉上,身體變得透明,像要消失。

“求你。”楊維軍的聲音在抖,不是因為怕,是因為疼——畫中鐘馗斷指的地方,他的左手食指突然傳來鉆心的疼,指甲縫里滲出黑血,滴在地板上,匯成個小小的“馗”字。

女人彎下腰,撿起碎片,卻沒給他,反而往自己的右眼眶里塞。“你看,”她笑著,黑洞洞的眼眶里透出綠光,“我現在也是‘畫中人’了,陳道士的魂在我身體里,你的太爺爺在貓身體里,等你進來,我們就能湊齊‘三物’,永遠困在這里,多好。”

她的臉在綠光中慢慢變化,青灰色的皮膚,眉心的朱砂印,越來越像畫中的鐘馗。

楊維軍的左手食指越來越疼,疼得他幾乎握不住桃木劍。他看著畫中逐漸消失的黑貓,看著女人眼眶里的綠光,看著石碑上“畫中人”三個字,突然明白了太爺爺留下的那句話:“畫不可補,補則招煞。”

不是不能補畫,是不能讓“畫中人”覺醒。

他舉起桃木劍,不是刺向女人,是刺向自己的左手食指。黑血噴出來的瞬間,他把流血的手指按在令牌的裂縫上——血順著裂縫往下淌,填滿了刻痕,也填滿了石碑的凹槽。

“啊——”

女人發出凄厲的尖叫,右眼眶里的綠光突然熄滅,碎片從眼眶里掉出來,落在令牌上,嚴絲合縫。“鐘馗鎮”三個字的金光瞬間大盛,像個巨大的罩子,把女人、畫、石碑都罩在里面。

楊維軍被彈到門口,看著金光里的女人慢慢變得透明,黑袍化成無數只貓爪,抓向畫中的斷碑,卻被金光彈回來,最終化作一縷青煙,被鐘馗吸入畫中。

綠火滅了。

畫中鐘馗的斷指長了回來,青灰色的臉上帶著平靜,左手按劍,右手拎著的黑影變成了個模糊的女人輪廓,被繩子拴著,像串紙人。黑貓趴在斷碑旁,綠眼睛看著他,喉嚨里發出溫柔的“呼嚕”聲。

楊維軍癱坐在地上,左手食指的傷口已經止血,留下個淡淡的疤痕,形狀像把小劍。供桌上的令牌和石碑合二為一,“鐘馗鎮”三個字的金光慢慢變暗,最后隱進石紋里,像從未亮過。

對面頂樓的黑袍人影不見了。

樓道里的聲控燈“滋啦”一聲亮了,照出樓梯轉角的桃木珠,已經變成了灰白色,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氣。

他知道,這不是結束。女人說的“替身”、陳道士的魂、太爺爺的怨氣……還有太多謎團沒解開。但他不再害怕了,因為他終于明白,“鐘馗鎮”鎮的不是邪,是人心底的貪念和恐懼——太爺爺貪生殺貓,女人貪命訂契,而他,差點因為恐懼放棄了真相。

畫中黑貓舔了舔爪子,綠眼睛里的太爺爺影像對著他笑了笑,慢慢淡去。

窗外的后巷里,傳來一聲貓叫,輕柔,溫順,像在打招呼。

楊維軍站起身,走到畫前,輕輕撫摸著鐘馗的黑袍——畫紙不再發燙,墨色沉靜,像一片凝固的夜空。他知道,從他用自己的血補全令牌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新的“畫中人”,成了“鐘馗鎮”的一部分。

但這一次,他不是替身,是守護者。

守護這張畫,守護太爺爺的魂,也守護那個從畫里跑出來的、不再猙獰的黑貓。

夜還很長,但客廳的燈亮著,溫暖,明亮,再也不會有老人在耳邊說“關燈”了。因為他知道,光明才是最好的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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